书城武侠缘笑江湖一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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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利剑出手须臾间

刺杀南唐圣主,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以说这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且不说十六卫层层严密的把守,只西都建康的城墙便无人可越。

但是阿璧并没有退缩,身为刺客,不管目标多难刺杀,她也毫不畏惧。至于杀死南唐圣主将带来多大的灾难,她更不会去想,也不会想到。

她只是蜷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让黑暗吞噬她的整个身体。乍暖还寒的夜晚,寒冷像恶魔一般包裹着她,可是她却毫不在意,仿佛这个世界再也没“我”。

月明星稀,有夜鸮鸣。

斑驳的月光下,一个身影出现在阿璧的窗前。那个身影她很熟悉,再熟悉不过,她就是花宝珠。

平常之时,这个时候花宝珠绝不会来,可这次她来了。

声音穿透薄薄的窗纸:“你在担心完成不了这次的任务?”

“没有!”阿璧冷冷道。这是一个最冷酷的杀手应该有的声音。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想这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了。”

阿璧听完一怔。

一个月!确实,她刺杀普通的高手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连最厉害的角色“琵琶张”她也只用了二十一天。可是她听到这个期限,却仿佛听到了自己人生的大限。因为她要做的事和荆轲一样,要去刺杀一个国家的皇帝——即使成功,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可是作为杀手,她随时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或许死亡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够了!”阿璧道。

“我会给你机会!”花宝珠的声音同样冷漠,仿佛是两个机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在对话,没有一丝情感,也没有一丝人情。

“三月十五,李昪会去洪佛寺上香祈福,待祈福结束,他一定会去洪佛寺的后花园休息,你便在那里将他杀死,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知道了。”阿璧冷冷道。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阿璧已经整装待发,看她深黑色的眼圈便知道她整晚都没有入睡,可是未来的半个月,她有足够的时间睡觉,因为她要一直在洪佛寺潜伏着。

阿璧已经远去,花宝珠看着阿璧的背影,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她想要喊住阿璧,因为她知道此次阿璧定是有去无回,这个背影是她见到阿璧的最后一个背影。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喊出声。

她宁可失去自己心中最爱的骨肉,也要让徐正联得到应有惩罚!这世上的惩罚能有什么比得上被自己的亲骨肉杀死更惨烈,更刺骨入髓?

阿璧面无表情,迎风向前。可是她的心里并非毫无波澜。

她知道自己是花宝珠的女儿,她可以确定,但是却又不那么确定。因为她从没见过有谁的亲生母亲会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冷漠,像仇人一般地冷漠。

花宝珠对阿璧岂非一点关心都没有吗?答案当然是“有的”。只是她的关心从来不让阿璧知道,她会在阿璧睡着的时候为她披上一只毛毯;在她的饭菜里多放一块肉;或者是在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偷偷地跟在她的身后……

可这些,阿璧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不甘心自己有这样一位母亲,却又习惯了没有这样一位母亲。但是她也知道她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是自己的母亲亲手将她送向了死亡的悬崖边。

此刻,她的心里没有恨,没有爱,有的只是期待,期待自己的剑刺破那个人的喉咙,然后毫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

此时,南唐西都的皇宫大殿之中,李昪正无精打采地斜躺在龙椅上,大殿上死一般地寂静。

李昪由于痴迷丹药,性情大变,精神已经开始错乱。今日难得他能按时早朝,可众大臣却哑口无言。

众大臣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丞相宋金鱼的身上,也只有他才敢在早朝上发言。

宋金鱼上前一步道:“起奏陛下!臣有事要奏!”

李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有事快说!”

宋金鱼道:“每年三月十五是天子为百姓祈福的日子,如今已经三月初,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这不还有半个月吗?你急什么!祈福这种小事,让太子和二皇子代我去就行了!”

此刻李昪的眼里除了丹药,其余的都是小事。

“这……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一天天地老拿这种破事来烦我,勿复多言!再说我便叫人把你扔到炼丹炉里,炼成丹药!”

众大臣听完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再无人敢言语。

公元939年三月十五,南唐太子李璟和二皇子李景迁一同来到了洪佛寺,在盛大而隆重的仪式下,太子代替李昪为百姓祈福。

仪式完毕,太子被寺中方丈圆尊邀去议事,二皇子李景迁和他的两位仆人来到了率先来到后花园休息。

洪佛寺的后花园栽满了梨花。正直梨花盛开,一些凋零的花瓣将青石板铺成地面点缀地斑驳阑珊。花香从整个庭院里溢出,整个庭院像一杯香甜的美酒,诱人更醉人。

梨花的芬芳,恰到好处——不似玫瑰浓烈,不似海棠清淡。李景迁深吸一口气,仿佛置身仙境,只是他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他便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向庭院中走去。

曲径通幽,梨花浓密,这种环境除了做花前月下的风韵之事,更适合的便是行刺。

阿璧已经在假山后的密林里潜伏了半月,她的轻功足以让洪佛寺中武功最高深的圆字辈大师都难以发觉。

当李景迁转过门口的那一瞬间,阿璧便一眼认出了他——他就是画像中的人,她要刺杀的人!

那时李景迁年方二十岁,比李昪与花宝珠相遇的年纪小一点,所以他看上去要比画像中的人年轻一点。可是他生地眉清目秀,英气逼人,相貌与当年的李昪几乎无异,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他就是画像中的李昪。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李景迁随即吟诗道,“这张先生真的是……”

话未说完,一股杀气倏然逼近,李景迁向后一闪,一把利剑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阿璧的剑从未失手,她所杀的每一个人,从来都没用第二剑,可就在那一剑刺出的时候,阿璧便知道她失手了,因为李景迁早已在她手中的剑刺出之前开始躲闪了。

可是阿璧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香味暴露了她自己。那种香味只有她身上才有,因为那种香味便是她的体香。

所有人的身体都会散发出气味,只是人人各不相同,有的人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而有的人散发的则是恶臭。

世人不知,李景迁的鼻子不但能闻出苍蝇飞行的轨迹,抓住一只蝴蝶便能闻出它去过哪一朵花朵。在李景迁面前,阿璧的体香已经将她的位置暴露无遗。

阿璧一剑未刺出便已经败了,可是她不甘心,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失手。第二剑又向着李景迁横扫而去,她的剑削铁如泥,就算被轻轻刮一下,李景迁的身体也会立刻被砍成两截。

可是李景迁却神仙一般抓住了阿璧挥剑的那只手,顺势向前一拽,阿璧的身体竟不由得向李景迁的怀中躺去,因为李景迁不但闻到了阿璧的体香,还通过体香判断出阿璧是一位绝世美人。

风流倜傥的李景迁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占便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