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剑宗,始于前朝宫廷护卫杨炙,发扬于其三子杨风政。
世人只知,黄阳二十六年,有一公子出那宗门,以一把取名丹鹤的剑一枝独秀,游历三千里,无敌于天下。一人对敌,斩去洞庭两帮四派一百七十二人,一剑而已,划开那连绵洞庭之水两千丈,世间无二。
江湖习武之人不免都神往他那滔天豪气,尤为杨风政最后与那五恶的一战,被传的神乎其技。也有传言,杨风政和五恶互为好友,只是在那青城山给江湖演了一场戏。也有人说,杨风政与那五恶之首,尾后针王超,虽然同为那通玄天人境界,不过王超却是被杨风政一剑击败。更有传言,其实最后是那五恶胜了,因此杨风政身受重伤,这也是为何杨风政在那一役后,回了温瑶剑宗不出几年就身死而亡,再未下山的原因。
或许这就是江湖,人云亦云的有,叵测非议的也有。可这都无法撼动温瑶剑宗成为江湖第一宗门的事实,毕竟那可是出过一位已达通玄的天人。
剑宗分为内外门和嫡系弟子,当代家主是那杨炙长子杨风颜,因为温瑶剑宗的江湖超凡地位,求学拜师入门学艺的数不胜数。
嫡系弟子,当然只能是杨家血脉传人,然后再从每年求学的人里挑选一些资质上乘的孩子定为内门,稍微次点的自然选为外门弟子。而当初杨炙还设定了一个叫剑仆的宗门身份,这些孩子多半都是前朝官僚的子孙,并不是所有的旧人都有好的结果。连坐的,流放的,甚至满门抄斩的比比皆是。哪怕就是躲过一劫,藏那在小乡小镇的也难寻什么好的出路和讨到生活。
朝廷也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还江湖四散的蝼蚁,所以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懒得过多去整治理会。所以如果有这样的孩子被家人送来,或者自己投靠来的,有些许天份的,就收为剑仆,分发给每一位嫡系子弟,没有天份的也就打打杂做点苦役。
杨炙想的是,这些孩子最好这般不要太出人头地,毕竟风头太过,过慧易夭。朝堂现在不管,不代表最顶峰的那位不怕,一旦有不世出的天骄,一切的平静和现在的平衡,就都会被打破了。
剑仆一般选跟嫡系子弟年龄相仿的小孩,从小就学跟主子一般的剑法,然后两人共同练剑,喂剑给自己主子练招。唯一不同的是,剑仆只能学习剑招,作为剑宗的内功法门是一概不能碰的,所以说到底,就只是一个只会剑招的活木桩罢了,而杨晔正就是因为爹娘乃那前朝旧人,而在那小乡村里无法讨活才被送来这温瑶剑宗的。
本想着给孩子讨个活路,可温瑶剑宗的现任宗主杨风颜,却剑走偏锋,丢舍当初杨炙家主的初衷不说,甚至完全不把剑仆当人对待。习武本就除了日积月累,再加上药石做辅肯定最为上佳,但练药何其难?试药何其险?
本只是单纯陪着习武练剑的剑仆,从入门之时便也要时常为主子试药,每每有了什么新药,都是杨晔他们尝后无事才会用在那些嫡系子弟身上。
虽说都是些习武辅药,大多都不致命,可因为药剂过猛和身体扛不住而死去的剑仆也比比皆是。庆幸的是,杨晔主子是那杨风颜五个孩子里最善良好说话的二公子,所以有时试药后,出现很难受的状况,杨明辉都会给他运功调息缓解疼痛。
“杨木头,你说这后山瑶泉水酿的玉琼酒,咋的这么好喝?尤其你那一手温酒技术,哎哟,真的是绝了!”杨晔边用一个葫芦接着山泉流水,边朝身边的杨明辉说道。
杨明辉问言,摇了摇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主子!什么木头木头的,你也好意思,总是叫我温酒给你喝,我不都把技巧教给你了吗?你也不怕被爹爹听到,别说爹了,哪怕就是大哥见着了,都得卸掉你一条手臂去。”
杨晔倒是不以为然,拿着接好水的壶,笑道:“你说,都是宗主的儿子,性格咋差了那么远,我七岁被送到这温瑶剑宗来,我们一块长大都十一年了,还是咱俩没变。倒是杨明宇那家伙,砍伤三个,刺死一个,现在这个怕是也快了吧。”
“这种玩笑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杨明辉被杨晔的说话多少有点搞蒙了一下,杨晔见状,也就嬉笑一手搭到他肩头,玩味的说道:“好啦,开玩笑的,一个是你亲大哥,一个是你亲老大,知道你不好选。”
杨明辉也不说啥,倒是杨晔,一路上拉拉扯扯,还将他腰间红绫解了下来,说绑着也不看呀,咋的用这个来代表身份,边说着还边绑到了自己腰上。
就在两人下山去的时候,只见一绿衣蒙面女子突然飞到二人跟前,也就一瞬,一中年男人也持剑跟到,女子随即飞身踏叶而离,口中还道:“名门正派,真是可笑至极,杨风颜,终有一日我定要你身败名裂!”
那持剑男子正是温瑶剑宗之主杨风颜,他看着飞身离去的女子,眼角余光看了一下杨明辉和杨晔,瞟到杨晔腰间的红绫时,凶光一现。也没有多余动作,随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继而追去。
不多日,杨风颜回到了宗门里,出奇的竟然对身份最底下的一名剑仆雷霆大怒,剑鞭一百,命其去那后山瑶泉洞天割草砌石,终身不得下山。
杨明辉求情无果,只能有时间就上山去找他聊天闲谈聊以慰藉,不时带去一只烧鸡,或是一壶温酒。倒是杨晔,一开始还有点舒服,可后面也豁达释然,反过来安慰杨明辉说终于落个清闲,还不用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多活的久些。杨明辉自然知道他性格就是这般,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时日就这般过去了三年,直到杨明辉得到一个消息,一个他不得不告诉却又不想告诉杨晔的消息。
一个黄阳偏将,为了所谓的战功名就,将杨晔所在的小镇屠戮了个干净,连带着他的父母和小时候还没相处多时的妹妹,无一幸免。
“宗主呢?不是说有温瑶剑宗的庇护,朝廷决不可能发难的吗?”杨晔坐在瑶泉山顶,喝着杨明辉带来的酒,看着山腰那宗门,淡淡问道。
杨明辉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竟然感到了有一丝陌生,平静的说道:“父亲大人已经闭关一年之久,现在打理门派事物的是大哥。虽说,当初温瑶剑宗和朝廷对于前朝旧人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可是到底要是朝廷动了,我们温瑶剑宗也……。”杨明辉边说着,一边慢慢的低下了头来,逐渐没了声音。
杨晔不语,轻声低嘲一笑,缓缓站起身来,仰头一壶温酒下肚,转身道:“温瑶剑宗不敢,不愿,不想,因为那无关之人扯上那宫廷朝局,怕那庙堂凶火烧的太烈万一惹火烧身。就像两年前的我一样,奴仆就是奴仆,哪怕就是那一丈红,像我这样的命都是配不起也赔不起的!”
“没你想的这么坏,我已经跟大哥说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求父亲出关,我一定会帮你找回公道。”杨明辉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自己也毫无底气,或者说,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一切都如他所说,可就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杨晔笑了笑,把手中的酒递给了杨明辉,轻声说道:“不用了,木头。以后,我的路,由我自己的剑决定!”言罢,只见本放在地上的佩剑骤然而起,飞到了他的手里,杨晔随即一苦笑,就当着杨明辉一脸惊愕的脸,纵身由山顶悬崖飞身而落。
杨明辉快步走到涯边,只见那杨晔身破云雾,脚踩飞风,一袭白衣一柄青剑,朝那山腰宗门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