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鳅半路真的离开了队伍,他是去青城墨家联络设计图纸的事。马扬尘把墨一笛留给他的令牌交给了小泥鳅,还亲笔写了一封信,力邀墨一笛到莫干山大营一聚。
再次下扬州,马扬尘感慨万千。
想起第一次吃清炖蟹粉狮子头,想起叶知秋,想起渔网捉拿飞天鹞子董麟,好像都是昨天的事,历历在目。
想起董麟,马扬尘嘴角扬了扬。半月前,他把董麟悄悄放了。而放董麟的人,能够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马扬尘一行为了避人耳目,分散开来。他和独孤寻没有入城,在城外寻了一处民居,扮成游山玩水的小情侣借宿。而莫言和君千桦众人扮成北方客商先行入城打探消息,下榻福来客栈。
马扬尘借宿的这户人家只有老两口,一个出外学徒的儿子打工未归,家里只有一个空房间。
老头儿姓李,眼瞅着马扬尘二人很尴尬,说道:“我们虽然是穷苦人家,但被褥都是准备给儿子娶媳妇新做的,你们可以先用着。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马扬尘忙道:“老人家,我们就借宿一晚,不用太麻烦。这是给你们的。”说着,掏出十两银子交给李老头儿。
十两银子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讲,足够半年的花销。李老头儿连忙摆手,道:“可不敢收钱。老太婆,你快给小两口收拾一下房间。”
老太太年纪六十岁上下,看上去很是慈祥,笑着道:“我这就去。你也别愣着,去厨房烧个菜,一年到头家里也不曾来过客人,你们可千万不要见外。”
马扬尘把银两塞给李老太,小声说道:“这个给你,看来大爷在家也做不了主。”
李老太急忙道:“你这孩子。真不能收银子。我们儿子和你差不多年龄,你就把这当成自个家,不用客气。”
独孤寻接过银子,硬塞给老太太,道:“你就拿着吧,我们不是客气,就是因为当成自个家,才更应该交钱。你们呢,就当是儿子回家孝敬二老的。”
老太太为难道:“你看这是怎么说的。也罢,老头子,你去村头有财兄弟那里割二斤肉回来,再买只鸡,打坛子酒,今儿晚上我亲自下厨炒几个拿手菜,我们和孩子们一起吃个饭。”
李老头儿答应了一声,离开了家。
独孤寻冲马扬尘做了个鬼脸,意思是还是我厉害吧。马扬尘撇了撇嘴。
马扬尘从马上取下行李,放到房间,再看独孤寻,她已经陪着李老太进厨房择菜去了。
马扬尘闲来无事,走出院子,来到街上。
和莫言约定的时辰是明天辰时,在此等信。这里距离扬州城也就三十里左右,马扬尘估摸着按照白龙驹的脚程,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他回到小院,从马背上取下马料喂了喂马,又在水缸前舀水洗了把脸。正要进房间的时候,李老头儿突然闯了进来,喊道:“不好了,有财兄弟家里死人了。”
老太婆和独孤寻闻声跑了出来。
李老头儿气喘吁吁地道:“我进去的时候,屋里亮着灯。我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进门一瞧,郭有财就躺在那儿,地上一大摊血。他身上插着一把刀,我没敢仔细看,赶紧跑了回来。”
马扬尘看了一眼吓坏的李老头儿,道:“我跟你过去看看。”然后扭头对独孤寻道,“你陪着大妈在家等我们,我们去去就来。”
“嗯。”独孤寻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村头。马扬尘走进屋子,灯还亮着,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郭有财,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胸膛上的匕首...
突然马扬尘一愣,这把匕首好像在哪见过。他走到尸体跟前,蹲下来,仔细一瞧,想起来了,在临安谭四海的胸前就是这样一把匕首。果然,刀把上醒目地刻着一个“冯”字。
马扬尘打量了下四周,门,窗子都是开着的,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和凶手是认识的。床上被人翻过,橱柜也被打开了。看来凶手打算找什么东西。
马扬尘站起身,问李老头儿:“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
李老头儿吓坏了,哆嗦着道:“我进门看见灯亮着,就喊了一声,听见屋里有动静,我好像看见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马扬尘道:“人已经死了。得报官。我是外乡人有嫌疑。你先去通知地保,让他把现场保护起来。”
李老头儿赶紧去地保家报案。
马扬尘回到李老太家,对独孤寻道:“抓紧动身,离开这里。”
两人莫名其妙。
马扬尘道:“来不及解释了,路上说。李大爷去地保那报官,有人来问借宿一事,不必多讲,就说两个陌生人来过这里。”
马扬尘把谭四海两个手下的容貌特征大体描述了一番,问李老太:“记住了吗?”
李老太点头。
马扬尘想了想,又从身上掏出两张银票,道:“这张五百俩你把它藏起来,事情过去之后,你和老伴儿偷偷搬离这个地方,到城里租个房子安顿下来。另一张交给上门的捕快,说是那两个人给你的。我跟大爷交代过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配合他去说就行。”
李老太一时没了主意,只好按照马扬尘的说法,收起银票,送走了马扬尘二人。
看了看自己的家,又看了看能藏东西的地方,李老太最后还是把两张银票对折好,用布包好,藏在了自己最贴身的内衣里面,拍了拍,就像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刚忙完,李老头儿回到家里。
“人走了?”
“嗯,走了。”
李老头儿舒了口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村里都炸锅了。你说郭有财从搬来这里,也没见他和谁结仇,怎么就被杀了呢?”
李老太心里有事,没有搭腔。
第二天一早,县里的捕快、仵作都赶到村子里。
捕头叫张勇,四十岁上下,他这个捕头是给县太爷送了三百两银子买来的。昨晚在窑子里被掏干了精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第一次碰上死人的案子,心里很紧张,又不能露怯,只好硬着头皮来查。
村里的地保杨兴腆着脸跟在他屁股后头,跟他叙述着案情:“昨晚,我正在教训孩子,那个小兔崽子不学好,趁午睡的时候把私塾先生的胡子给绞了。私塾先生给我告状,我气不打一处来,就把小兔崽子捆在树上...”
“说重点。”张勇一脸不耐烦。
“好,好。我正打算教训小兔崽子,村里李老头儿就是村西头的李守义跑来说郭有财被人杀了。我跟着过去一看,一刀致命,人还是热乎的。我赶紧找了几个人,把郭有财的家里翻了个遍,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张勇走进郭有财家,看了看乱七八糟的现场,骂道:“你个猪头,现场都被你搞乱了,怎么找线索?”转头对仵作说道,“你去看看,人是怎么死的?要是没什么特殊的,先把人埋了吧,看着瘆得慌。”
仵作姓唐,干这行十多年了,经验丰富。唐仵作点点头,掏出家什,闷头去干活了。
张勇吩咐下面捕快:“仔细搜搜,看看有什么线索。”转头问杨兴,“领我到李老头儿家里去看看。他是最早发现尸体的人,得录个口供。”
杨兴领着张勇和另外一个捕快,来到村西头李老头儿家。老两口一夜没睡,眼里都是血丝儿。
张勇进门看了看,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我可告诉你,死了人可是大案子,你可千万想仔细了。”
李老头儿一五一十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描述了一遍,唯独隐去了马扬尘借宿的事。
“你大晚上去找郭有财干什么?”张勇道。
“买点肉。家里很久没见荤腥了。”李老太赶忙接口道。
“是,是。是去买点肉。郭有财的肉铺子每天都能剩点自己吃的,我也是去碰碰运气。”李老头儿道。
张勇也没听出什么情况,扭头对另一个捕快道:“让他签字画押,刚才他说的都记下了吗?”
捕快道:“记下了。”然后让李老头儿拿着印泥按了个手印。
张勇又假模假样转了一圈,道:“不许对外面人胡说,听见没有。有人问,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李老头儿忙不迭地点头应着。
张勇走出屋,打算离开,突然发现院里有马蹄印,旁边还有喂马时掉落的马料。
“昨晚你家有人来了?”张勇回头问向李老头儿。
李老太赶忙道:“没有。没人来过。”
张勇一挥手,道:“把他俩给我抓起来,当老子瞎啊。明明昨晚你家里有人来过,而且不是一人,这马蹄印还在。故意隐瞒说明你们心虚,不是同党也是同谋,给我抓起来。”
李老头儿吓得扑通跪了下来,喊道:“大人冤枉啊。昨晚...昨晚是有人来过,可我们并不知道谁杀了郭有财啊。”
张勇哼了一声,道:“那你说说昨晚来人的情况。”
李老头儿按照马扬尘的交代,把两个人的样貌讲了一遍。
正说着,唐仵作闪身走了进来,走到张勇身边,附耳道:“不好,出大事了。郭有财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