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前的季川家庭和睦而幸福,季爸爸是工程师,季妈妈以前是翻译,生下他后就告别了工作,回归家庭,专心照顾季川,操持着这个家的衣食起居,家境优渥,父母温和且重视教育,作为独生子的季川,在爱里长大,童年的美好一直治愈着他的以后。然而,这些美好在季川的八岁生日那天,纷纷远去。
那是暮春吧,放学后的季川兴奋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是他八岁的生日,一会推开门后会是怎样的惊喜呢?会是那个期盼已久的航天模型嘛,今天早上妈妈还说是double礼物呢。小小的他一路跑回家,兴冲冲的推开门,家里安安静静的,早饭用过的碗碟还放在餐桌上,剩下的水果已经氧化变色了。他很奇怪,妈妈从不会这样的,从记事起,家里永远都是整洁的,今天这是?
爸爸的电话打来了,说是要接他去奶奶住几晚,季川追问怎么了,妈妈去哪了,季爸爸含糊的回答,你妈妈她…没什么,你在家等着,我去接你。
刚刚挂断电话,门铃就被按响了,季川以为是爸爸回来了,他急着要知道妈妈怎么样了,没有多想,打开了门,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你个天杀的,你爱和谁鬼混就和谁鬼混去,还我儿子,要不是你,孩子好好的怎么会丢,小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死,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给我儿子偿命吧”季妈妈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原本精致的发丝在头上乱蓬蓬的打着结,仔细看,增添了许多刺眼的白。她恨啊,恨丈夫的不忠,更恨自己的愚蠢,为什么,为什么忘了把孩子安顿好。
季爸爸在角落里闷头抽着烟,眼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衣服已经好几天没换过了,一开口,声音苍老了许多:“是我对不起你,离婚吧,我净身出户,只是,先找孩子”
“呸,你也配见孩子,他现在怎么样了还不知道呢,你怎么不去死,要你这样的爹有什么用!”
………
午夜,散发着臭味的垃圾堆里,一群苍蝇正围着嗡嗡打转,此时正下着雨,原本的土路变得肮脏不堪,雨水形成的水流上飘着垃圾四散而去,被一个满是脏污的身体堵住了去路,那是丢了好几天的季川。嘴动了下,却没力气发出声音,眼皮费力的抬了抬,最终支持不住,又失去了意识。
清晨,一个披着厚外套的人睡眼朦胧的出来丢垃圾,好像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惊呼了一声,瞬间睡意全无,这什么啊,黑乎乎脏兮兮的,哪里有这么大的狗,这是?人啊?!!
接到电话的警方迅速确定了这是丢失了半个月的季川,季妈妈季爸爸赶到的时候,季川已经躺在了重症监护室里,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儿子,季妈妈痛不欲生,崩溃到几乎晕厥,检查结果,显示只有一个肾脏,伤口由于病毒感染,引发了一系列并发症,高热久久不退,好几次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好在,季川足够命大,在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好了,儿子找回来了,成了这个样子,你记住,小川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离婚吧,小川跟着我”
“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儿子,所有的钱都留给你,房子和车子也留给你,小川变成这样,都是我造的孽,这是报应”
“你自己造的孽凭什么让我儿子来还啊,他还那么小,我只要一想到他被拿走一个肾就想杀了你们这两个奸夫**,以后也不要再来看孩子了,人渣!”
“世雅,你,你不能这样,这也是我儿子,难道我连父亲的责任都没权利尽了么”
“没有让儿子换成我的姓是因为婆婆生前待我不薄,你走吧,如果你还想在孩子面前保存颜面的话,以后我会和小川说咱俩和平离婚,如果让我发现你偷着看孩子,抱歉,走法律程序好了,谁是过错方你很清楚吧!”
“求你………”
此时,病床上的季川在噩梦中大汗淋漓,又是那个场景…
那一天,开门后的季川怎么也没有想到,醒来后的自己正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旁边的人看到他醒了,阴恻恻的一笑,“小朋友,叔叔给检查身体,乖,打一针就好了”,哭叫和挣扎均无济于事,头顶上的灯是最后的印象,迷迷糊糊的那几天,只觉得很疼,怎么也醒不过来。梦魇像是被点了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睡梦中的季川。
医生把季妈妈叫到走廊,
“季川家属,这次经历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年龄还小,这些记忆可能会导致他抑郁,焦虑,被迫害妄想症,甚至……,甚至是影响终生,所以,建议您使用遗忘药物,带着他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是…全部遗忘么?”
“是的,所以您慎重考虑”
“我考虑好了,用药吧”
季妈妈摸着季川的脸,喃喃着,“儿子,怪妈妈,妈妈没有照顾好你,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之后,季妈妈带着季川来到了现在的城市,季川问怎么他没有爸爸,季妈妈神色一滞,缓缓地说:“他去世了,所有的照片都烧了”
只有一个肾脏导致了他的肾功能不全,多年来,季川一直依靠药物。他曾经问过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一个长长的伤疤,季妈妈状似无意的说,小时候淘气,摔得。
药物彻底抹去了从前的记忆,季川一直觉得,自己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