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易之珩”三个字,水氏妇浑身寒冷,因为珍儿说出了他们的好女婿的名讳来,说明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难道,易之珩真的是临安国的太子?
珍儿继续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现在皇上已经知道王妃与临安国太子在一起了,而且,临安国太子马上就要带着王妃离开这里。为了两国关系,皇上岂会在乎一个女人?只是,皇上是何等人物啊,哪里容忍得了这种事情,所以……”
“所以怎么了?”好像鼓起了勇气一样,水老爷子才颤抖着问出以上的话来。
珍儿皱着眉头,好像不敢说出口一样,最后又叹气道:“皇上迁怒到两位身上了!皇上说,两位一女嫁二夫,实在可恨,要将两位……处死!”
水夫人听到这句后,吓得直直地晕了过去,水老爷子身子不住地打颤。虽然都五六十岁的人了,不过哪有不贪心怕死之理的啊!过了好一会儿,水老爷子才回过神来,惊恐地说:
“姑娘来此是……”
“看在王妃和莺儿姐姐的情份上,我实在不忍心见到二位遭此厄运,所以冒死前来通风报信。”珍儿说道。
“那姑娘,老夫要如何做才能……”
“那自然是投靠王妃了!”珍儿急道:“临安太子后日就要回临安国了,二位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待到明日下午,太阳落山之前悄悄地离开郡王府,前往宫外的驿馆,到了王妃面前说明一切,明天一早,王妃带着二位跟临安国太子前往临安,皇上顾及到两国面子上,断不会追的。”
水老爷子连连点点头,“那我们得现在就收拾行李,还要叫飞扬说一下。”
“不要告诉郡王爷,”珍儿说道:“郡王爷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我听到此时,正是皇上在跟郡王爷发泄着此事呢!怕是郡王爷早就知道此事的了!”
“什么,飞扬他知道?怎么不告诉我们?”水老爷子头昏目眩,差点儿就要跟水夫人晕在一起。
“这事不能怪郡王。”珍儿叹气道:“皇上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且两位于此事上确是犯上罪啊!郡王爷两边为难,只得不理不问。”
“那莺儿,”水老爷子都哭了出来了,老泪横溢,“她向来与飞扬要好,飞扬有什么事情也不瞒她的,不知这事……”
“我想,二位最好不要告诉莺儿姐姐为好。”珍儿心里暗喜,水老爷的想法正中珍儿下怀,这件事,自然少些人知道,少些人商量,就越好。“皇上只是迁怒到二位,皇上日是理万基,又怎么会记住四年前王妃身边的一个丫头呢!所以,不论莺儿姐姐有没有狠心冷眼傍观以求自保,就算她真的不知些事,怕也不要带上她来。皇上可能不追,可是这也不是肯定的,如果莺儿姐姐跟上去,到时被抓住,怕也只是跟着二位受罪。现在就让她留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水老爷子完全不能思考了,连连点头。
珍儿站了起来,从手里拿出一个令牌,说道:“这是进驿馆令牌,是我偷出来的,二位一定要小心。”
“姑娘……”水老爷子说出两个字,都不知再说什么是好了,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居然会冒死帮助自己,真是让他感动得都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珍儿没再跟他磨蹭,把令牌给了水老爷,又叮嘱道:“二位一定要明日太阳下山之时才到驿馆来啊,不要迟也不早,我跟那里的洪公公很是熟悉,我只说了有两位老人,他会放你们进去的,二位不用担心,一定会见到王妃的。”
说完珍儿转身就走了。
水老爷子感动得跪在地上,朝着珍儿离开的方向拜了两拜。
已经到了中午,易蝶舞这几天怕易之珩对她有所怀疑,没有过于频繁地到驿馆去走动。今日打听到易之珩出去了,毕竟是怕那里的耳目,便修书一封,暗中命人送给水悠若。
水悠若接到信时还不知是易蝶舞的,接过信,只见易蝶舞写道:
“这几天皇上常找我吟诗听曲作乐,晚上也不让我休息,他还要日理万基呢,哎,他的精神还真好,我就是不行的了。他精力好,怕也把人想得像他一般,缠着要我给他作那盘龙帕子,可知道为了给他做这些东西,我十个手指头都已经被刺烂了。
“而且那龙,又不比那些花鸟什么的,做着多费精力啊!这几天我身上也不太好,所以做不了。不过怕他是会怪罪下来,他一动怒,便是六亲不认的了,真不知他会怎样对待我。”
水悠若看到这里,很是伤神,心里还有一阵阵的痛楚。居然想起了四年前,那个时候的他一动怒,就要将人打死,实在恐怖至极,那些日子还真是提心吊胆啊!现在却换成了易蝶舞替她受这种罪,真替易蝶舞感到伤心。
是的,那种伤心,那种寒到她指尖都发凉的寒意,仅为易蝶舞的遭遇而己!她不住地告诉自己,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让她伤心。
低下头,水悠若继续看:
“若姐姐你给我做那帕子吧!以你的手工,怕是不用一天功夫就完事了。而且是帮我,便不用作得太过精致,毕竟我的手工比不上你。明天下午我过来取。”
水悠若一怔,居然让她给他做手帕么?
虽然是以易蝶舞的名义,但是……
她应该拒绝的,可是想到易蝶舞的处境,居然有些儿同情,而且这信附着一条明黄色的,无图案的丝帕。这些日子她闲得慌,只好帮她做一次。
最后,易蝶舞在信里面说:
“真是麻烦你了,若姐姐。你做帕子倒是没什么大事的,就是怕为人敏感,而且这是做给皇上的东西,你便在房里悄悄地给我做吧。”
这事不用易蝶舞说,水悠若就知道要在房里悄悄地做了,这是以易蝶舞的名义,动不动就是“欺君”了。况且她与风夜翎这关系,如这些东西易之珩一定不高兴。
天也快入夜了,等到易之珩回来,水悠若就到膳厅与易之珩用膳。
易之珩道:“怎么这几天不见蝶儿出来走动。”
“好歹是个妃子,难道还跟以前做公主时那般胡闹么?”水悠若喝了一口汤,轻声道。想起易蝶舞信中所说,指尖又是发凉。
“看我糊涂了。”易之珩轻轻一笑。
水悠若胸口闷闷的,只吃了几口已经饱了,沐浴后到房里,坐在床头对着那明黄色的帕子发了一会怔,才深吸一口气,在柔和的灯光下,拿起针来细细绣着金龙。
易之珩在房里看了一会儿书,念着水悠若今晚吃得少,就命人做了些点心,亲自拿到水悠若房里。
走进外间,隔着帘子看见水悠若下在刺绣,便是微微一笑,可是看到她手中那明黄色丝绸帕子,就是一怔,生生地收住了脚。
普天之下,能用这明黄色手帕会是谁?不是皇帝还能是谁?!水悠若断不会做给他父王的吧,所以,这是给风夜……
最后一个字他都不敢多想。他连忙在心里将自己的可怕的想法压下去,可是越是往下压,就越是刺痛。
他不应该怀疑,不应该去纠缠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之上!他还不至于这般糊涂!可是,有些东西却控制不住。
刚才他的脚步声不轻,足够让她听到,可是她却是那般专注!这专注的样子,好像面前的东西就是她的爱恋一样!
又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他的心,他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她专注不是听不到,而是她不在意。因为她并不是在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她不用在意!
不让自己再多想,他掀开帘子,说道:“若儿。”
水悠若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对着他有些狼狈地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将那帕子收进床幔后。
那是多么不经意和顺手的动作,没有人会注意的。可是偏偏他是个有心之人,所有的一切,那些细微而普通的动作,都被他一一收进眼里。
刚才,确是她太过专注所以听不到他的声音!而且,那极狼狈的笑脸,也是在告诉他,她心里在发虚。她那动作,就是在隐藏着什么,好像要把罪证都收起来一样。
他脸上不动声色,水悠若心里暗自吁了一口气,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点心,放在桌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说:
“坐吧。”
“嗯。”易之珩点点头,脸上的微笑不减,他坐在她对面,“看你晚饭吃得少,所以特地命人做了这些,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
“谢谢。”水悠若轻轻地咬了一口桂花糕,却食之无味。勉强吃了两块,就说:“这够了。”
易之珩也不勉强,将这些糕点打赏给了下人,他却坐在她房里,迟迟不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