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沉到湖底里好!一干二净,一了百了——
咕噜噜,咕噜噜,身子下沉,手好像突然被拉住了,不再往下沉;咕噜噜,咕噜噜,腰好像被谁搂着了,逆向着往上冲,哗啦——好像能呼吸了……脸靠着那同样冰冷的地方,好像有着强有力的心跳声……
“淹了死了没有?醒来!醒来!水悠若?!死了我就杀你全家!”
杀她全家?谁啊!谁这么残暴啊!水悠若猛然后睁开双眼,看到满脸是水的风夜翎。脑子一白——
“死不去?”风夜翎喘着气,用力捏着水悠若的苍白的小脸。
“呜呜——咳咳咳——”
“蠢死了!先咳了再哭!”风夜翎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骂道。
“啊啊……好怕啊……呜呜,王爷!王爷啊!好怕!”
溺水的恐惧倏地袭来,像排山倒海一样冲击着她弱小的心灵。水悠若抱着风夜翎便哭声嘶力竭,哭得原本苍白的小脸一片朝红,身子不住地往风夜翎怀里钻。
风夜翎一手抱着她,一手拔着水向岸上游去。
“王爷王妃,还好吧?”
裴逸之才走过来,伸出手拉起水悠若和风夜翎。水悠若冷得瑟瑟发抖,裴逸之连忙把外衣脱了下来披到她身上。
“把你掉到水里淹一下看你怎样!”风夜翎恼怒地瞪着裴逸之,因为冷,不住地喘着气。“刚才死哪去了!”
“呵呵……”裴逸之只干笑。
“王爷!王爷!”远远地一群人跑着过来,正是小安儿等一众随从婢女。
“王爷!”那些太监和婢女见到风夜翎和水悠若这湿淋淋的光景,吓得心都快跳了出来,连忙人取了大衣过来给风夜翎披上。
“王妃!王妃!”莺儿见到水悠若这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呜咽出声来。
扩飞扬看着这情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有,心里对风夜翎和水悠若又是恼又是恨,只是看到现在这光景,怒气生生地压了下去,咬牙切齿地一拂袖,悻悻离开。
水悠若才记起扩飞扬在,见他还在怒自己,水悠若便又慌起来,连忙踉跄地追上去:“将军!表哥……你听我解释,表——”
“贱人,哪里去!”
风夜翎见水悠若追着扩飞扬,恨得咬牙切齿!明明是他把她从湖里捞上来的,可是这个女人!这个贱女人居然要跟其他男人跑!女人,都这么犯贱!又想起刚才扩飞扬和水悠若卿卿我我的情景,刚刚泡到水里才有点冷静的脑子一下子便被怒火充斥,眸中血光咋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一把就揪住了水悠若身后湿答答的长发,狠狠地扯着,在她的后腿上用力一踢,水悠若腿原本就酸软无力,被这样一折腾便跪倒在地上。
“啊啊——”水悠若身子还在抖,头发被他揪着好痛好痛!
“刚才本王定是疯了,居然没让你葬尸湖底,这次就一定要淹死你!”风夜翎眼中满满都是血光,使劲地揪着水悠若的头发就拖向湖边,重重地把她的头按到水里。
“啊啊,王爷不要啊,呜呜——”水悠若身子不住地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他把自己的脑袋按到水里去,手不住地在水里扑腾着。
风夜翎心里又是恼又是恨,一点也不留劲,按着她的脑袋就是不松手。
“王爷!王爷!救您饶了王妃吧!王爷!”莺儿也不顾礼仪什么的了,跑上去要拉开风夜翎的手。
“王爷,王爷,这是皇宫!死一个宫女已经是大不了了的事情,还说一个王妃!”裴逸之连忙上前劝阻。
“王爷!王爷三思啊!”小安儿等太监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磕得满地都是血。
“这次饶不了你!”风夜翎一把推开缠着自己的莺儿,眼眸满满都是嗜血暴怒之气,哪里听得进劝阻。“你这贱妇!居然收勾三拾四!背着本王跟男人私通!”
眼看水悠若都快不懂得挣扎了,裴逸之连忙冲上前,对那一众不住磕着头的太监喝道:
“蠢才们,还磕什么头!快过来拉开王爷!王妃死了你们也得斩头!”
小安儿等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以前就算王爷发怒,裴逸之也能劝得住,可是现在阻也阻不了了,居然要动到人手来强拉!
那些太监和奴才怕丢了小命,一下子跑上前来,硬生生地把盛怒中的风夜翎强拉到一边去。
“狗奴才!不要用那肮脏的手碰本王!”风夜翎厌恶地怒吼一声,那些拉着他的太监们吓得卟嗵一声,全都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着头,哭道:
“王爷饶命!饶命啊!”
“王妃!王妃醒醒啊!呜呜,不要死!不要死啊!”莺儿抱着水悠若嚎哭着,哭得都快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了。
两度溺水,水悠若已经晕厥了过去,身子冰冷冰冷的,奄奄一息。
裴逸之轻轻地摇摇头,只有他还轻轻地挡在风夜翎身边。好像风夜翎只要有一个动作就马上阻住他一样。
风夜翎喘着气,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再加上刚才泡在水里,浑身湿答答的,现在风一吹,头就一阵阵的晕眩,身子也冷得瑟瑟地抖。那双凤眸却还是满是血丝,犀利而阴狠地瞪着不远处的水悠若。
“死在这太明湖还是太便宜她了!”风夜翎无比阴冷地笑着,凤眸半眯,“把这贱人拖回府里狠狠地打!打死才准停!”
恨恨地一拂袖,转身便要走出这桃园。那一从太监婢女连忙追上前。又有几个太监走过来,想把水悠若带走。
“不要!不要啊!王爷!”莺儿不住地哭喊着。跪在地上朝着风夜翎离开的方向磕头。抱着水悠若不让那几个太监靠近。
“不要吵了!”裴逸之还没走,对那几个太监说:“把王妃送回水府暂避风头吧。”
“可是……”那几个太监为难地说。
“天塌下来还有我扛住呢,我保你们几个的小命便是了。”裴逸之说道。
“是!”太监微微低下头。
有三公子这句话便放心了。想想府里王爷常常要惩罚下人,还不三公子劝着扛着的,而且三公子待人有礼,他们受了不少照顾,哪有不听命之理啊!
当归、黄芪、白术、茯苓、肉桂、熟地、五味子、远志、陈皮、杭芍、甘草……
药店老板满皱巴巴的老手一一推开小小的药柜子,灵巧地掂出药来,称过,放进黄色的纸里包好,一黄五大包滋补药品。
“水老爷,水夫人,一共二十两。”药店老板说道。
“再给我两支上好人参。”水夫人向身后的小丫头春儿甩甩手,春儿就上前把老板递过来的药包收好。
“马上到!马上到!”
药店老板喜得连皱纹都在笑,往左一边,便爬了了梯子,不一会儿便取出两个细长的锦盒子来,打开,两支筷子长两指粗的人参金灿灿地呈现出来。
水夫人和水老爷细细看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交给春儿收下。夫妇二人转过身,水夫人对春儿道:“给老板二十两吧。”
“是。”春儿应了声,暗地里伸伸舌头,从衣袖里摸出几绽银子来。
“水夫人,水老爷,一共是五十两!人参三十两!”老板从桌子后走出来,为难地说道。
“我要你的人参已经算给你面子了!”水夫人回过头,那早被刮得光秃秃的用黛墨画上去的眉毛一扬,艳红的嘴一抖,尖着声音说道:“这人参是我们的女儿要吃来补身子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家悠若是谁吗?”
“我们的若儿是堂堂的憬王妃,堂堂的诏和郡主,吃你们的人参就是你的福气。”水老爷摸摸自己已经花白的山羊须,骂的人时候声音不亚于水夫人的聒噪。
这熟悉的聒噪,刺耳刻薄的嗓音,不可一世的鄙视姿态,全都看在扩飞扬眼里。
荆花城热闹非凡的街上,水家老夫妇正上演着一出仗势欺人的戏,看得身后整整齐齐排着五十步兵,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扩飞扬脸部肌肉剧烈抽搐,那青筋儿非常配合地在额边跳动,银牙磨得咯咯直响,眸中烧着熊熊焰火。
记得十二年前,他暂居水家那段日子,每天都对着这两副脸面。每天都听着这刻薄尖酸的话语。
“哎唷,真折了我这副老骨头!”药店老板在后面捶心顿足。
水老爷子和水夫人得意撇着唇,水夫人刚转过身,砰地一声撞到一匹高头大马,水夫人吓得“哎唷”一声,摔到在地上。
“夫人!夫人!”春儿马上低下身子扶着水夫人。
“哪个冒失鬼!”
水老爷瞪大双眼,抬起头往骑在马上的人一看,那双眼就那样瞪着都快合不起来了。那嘴巴张得直可以塞进两个鸡蛋。久久之后才吐出几个字:
“这……这不是飞扬么?”
水夫人也瞪圆着眼看,只见马上的人高大英俊,那五官如刀刻般深刻,虽然时隔十二年,当年十五岁的少年已经二十七岁的壮实男人,比以前更为英挺,更加硬朗,可是那英俊的面容和五官还是让人一眼便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