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怒火硬生生地压下去,他打量着她,像是要惩罚她一样,也不叫她处理伤势,就那样微微张开双臂。
水悠若略略低下头,从丫头手里拿过一套血红的华服来,不紧不慢地上前为他穿上。风夜翎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她的小脸。一拂袖,坐到梳妆桌前。
水悠若暗地里咬咬唇,拿起桌子上的木梳,把他如黑玉般乌黑亮泽的头发统利索梳好,再为他在头顶上扎着发髻。
风夜翎望着铜镜里为自己忙碌着的人,凤眸越眯越深。她这利索的态度让他心里好像梗着一根刺!
记得前天晚上她侍候他入浴后为他梳头,那么细心,好像要将每一根发丝都呵护备至一样。
那个时候她望着他的目光是如此的迷恋!他喜欢她那迷恋的目光!甚至,他喜欢听她心碎的声音,喜欢她为他悲伤痛苦。就像个人偶娃娃一样,拉一拉她的头发,她就会哭,要她笑她就笑,喜欢她的悲喜只为他所动。
他讨厌现在的她,淡淡的,疏离的,离他远远的。他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就算是以前,他虽然没有把她当作过王妃,也没有如何亲近过她,然而她就像个琉璃娃娃一样,可以让人一眼看穿。那天晚上之后,成为了正真夫妻,他开始贪恋她的温顺与毫无保留的奉承,贪恋着她那颗会为他破碎的心,喜欢占有和掌控她的一切。
今天早上她虽然反常,至少他是知道她心底是在怨恨,而现在,她离他那么近,却又远得让他够不着,这让他心里堵得慌。
水悠若扎好发髻,拿过黄金镶珍珠的发冠框住。
风夜翎凤眸半眯着,冷冷地瞪着铜镜里径自忙碌的水悠若,迷人的嗓音低沉地响起:“怎么不说话。”
她一怔,抬起头,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微微一笑,然而却并没有嘲之意,有的只是苍白与悲凉。
风夜翎望着她的笑,便有些儿呆怔。水悠若低眉顺眼地说:“王爷,臣妾与王爷从前便没有什么可谈的事情。”
居然这样反驳他!风夜翎阴沉着脸,正要发恼,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从前确是没话可说。这样想来,心里便极其的怨恨。然而,他为什么要怨恨什么的!
水悠若用白玉簪子把发冠与发髻固定好,让他的长发披在身后,这样就梳洗好了。她正要后退一步,风夜翎却一扯发冠上垂至他胸前那条金黄色的流苏,冷声道:“歪了!”
水悠若暗地里吸一口气,玉手轻轻地扶了扶他的发冠,柔声道:“王爷,这样就好了。”
风夜翎又是恼怒又是负气地瞪了一眼镜子里的水悠若,站起来。
从外间,裴逸之走进来,说道:“王爷,马车都整理好,差不多要出发了。”
风夜翎冷冷地瞟向裴逸之,半眯着眼,冷笑道:“这两天跑哪里去了,时常不见踪影,偷偷摸摸的,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水悠若听风夜翎这般说法,心里便一阵急跳,微微地低下头。
裴逸之打开折扇轻笑:“王爷真是越来越风趣。逸之又不是小安儿,自有想做的事情,到外面跑得勤些儿罢了。王爷这般关心,实在让逸之受宠若惊。”
水悠若倒抽一口凉气。心里直怨着这裴逸之怎这般说话!他可以慌称处理最近的事情什么的,怎么就说出这翻似是疑非的话来!但是,他好像一直都这样子!只不过是关系到自己,她就觉得不妥。
风夜翎嘲弄地勾起唇,“还以为逸之兄哪里出问题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原来确是本王想太多了。逸之兄还是逸之兄,跟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说完,他那双魅惑的凤眸瞟了瞟水悠若,水悠若微微低着头,这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足够让他心里窜起一阵阵的怒火。他伸出手一把将水悠若拉过来,揽过她的纤腰,把她锁进怀里,唇贴在她耳边。
水悠若惊得差点儿低呼出声,连忙用手抵着他火热的前胸,微微侧过头,尴尬地想要避过他贴在她耳边的唇。
“本王的王妃,这两天你定受了逸之兄不少的照顾。”风夜翎用暧昧地语气说道。
“王爷说笑了……”水悠若不仅是尴尬,不仅是害怕风夜翎知道她跟裴逸之约定好的事,还有的是,恐惧着跟他靠得太近。
“本王不爱说笑!”风夜翎俊脸一沉,阴鸷地道:“从你进府那一天,逸之兄便处处护着你,本王可看在眼里的呢。这两天王妃受苦了,逸之兄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水悠若听他说得似疑非,像是话里有话,可是又像只是在暗讽着以前,心里乱得像团麻。
裴逸之目光变得冷冷的,却笑着说道:“那王妃给逸之道谢便是了。”
风夜翎冷笑一声,却仍然不愿放开水悠若。
他就要折腾她,至少现在他知道她心里是在恐惧,是在不安,是在焦虑!而不是像刚刚的冷冷淡淡,让他看不清,摸不着,让他恐慌。
这个时候,外面有太监跑进来说:“启禀王爷,马上就要出发了,请上车!”
风夜翎也不放开水悠若,直接揽着她走出去,带她上车。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到齐,车子隆隆地离开凤莲山。
也不知是风夜翎身体真的那么差,还是由于别的,风夜翎没有像来的时候在外面骑他的汗血宝马,而是与水悠若挤在车厢里。
车厢不算狭窄,可是只有风夜翎和水悠若两个,水悠若便觉得局促到极点。特别是上车以来,他就没有安份过,搂着她又是亲又吻。
水悠若还没从刚才的恐慌中挣扎出来,又被他这般对待,害得她心里一阵阵的颤抖和慌乱。
他的温度,他的轻吻,他身上的味道,都在让她恐惧。
水悠若心里一阵收缩,想起上次与风夜翎缠绵之事。即使心已死,然而第一次那种痛疼而炙热如火,一辈子也没法忘记的!
而第一次的记忆,又连着那个时候她对他所有的迷恋,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要随着他的碰触而切割出来一样……
他见她闪缩,他便越发的有兴致,搂着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低着头,吻着她的娇唇,一只手极其不安份地在她前面揉捏着。
“唔……”水悠若忍不住低哼出声来,眉头紧紧地皱着,小脸一阵发白。
“怎么了?”风夜翎的唇贴在她耳边,热气呼在她的脸上,让身子一软,情不自禁地打个颤。他对她的反应却满意极了,一边吻着她小巧的耳边,一边抬着她的下巴,不让她低头。用暧昧到了极至的语调哼哼:“怎么了,嗯?”
水悠若咬着唇不应答,风夜翎那阴柔的唇瓣又贴上她的。
水悠若却再也经受不住了,居然狠狠地咬了他一下。风夜翎只感到唇上传来出奇不意的疼痛之感,一下子便将水悠若推开,风夜翎气得就是一声低吼:“水悠若!”
水悠若却乘着这空档,朝着前面爬去,一把将前面的门推开,从车厢里爬了出来。这正连着马儿的地方,马夫就在坐在前面,水悠若从侧边爬出来,吓了那个马夫一跳。
裴逸之正骑着马走在侧边,见水悠若出来,眉头轻轻地皱起,指着被人牵在一边的汗血宝马说:“在里面闷着,就骑这马儿。”
水悠若慌乱地点点头,裴逸之伸出手,一把便将体态轻盈的水悠若给捞了起来,安置在汗血宝马背上。水悠若有点不稳,可是学着别人那样握着缰绳,便坐得有些稳档。
裴逸之那锐利的眸子瞟了瞟她,只见水悠若小脸一片的绯红,婴唇红肿,便猜到发生什么事儿。
水悠若看裴逸之的眼神,心里又是尴尬又是恐慌,望见前面太子妃的车子,便脱口而出道:“独孤清音……倾城绝色,才识过人,她是天下最美最有才华的女子,是不是?”
说完,水悠若心里又是一阵阵的喟叹和近乎麻木的疼。虽然不知道独孤清音是送药给自己的人,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她引起,而且风夜翎是为了替这个女人脱罪居然把罪推到自己身上!这些就足够她恨的了!她居然一下子脱口而出提起独孤清音的事情来!
平时心思细密的裴逸之这时却好像没看到水悠若多变的表情一样,微微一笑,“独孤清音确是才貌相全,只可惜她才算第二。十几年前的那位才是真正才貌相绝的奇女子。”
水悠若怔怔的,没有说话。裴逸之继续说道:“南月国,你知道南月国么?”
水悠若并没有心情说话,可是裴逸之这般邀她,她又不好意思不说。只淡淡道:“我虽从不出门,也听先生说过。风天国,南月国还有一个临安国,三足鼎立分天下。”
裴逸之点点头,目光变得遥远:“南月国的三公主,当今南月国国君同父同母的胞妹。从小便聪明过人,才貌出众,十三岁扬名天下,各国王公侯爵踏破南月国的土地,只为一睹她的风采。只可惜了十四岁便出阁作他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