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城并不大。
罗萨部半农半牧,大多百姓仍旧居无定,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日子。
所谓库伦城,往日不过是罗萨王庭冬日里躲避风雪的一处所在。反而是在大秦北伐,灭亡罗萨王庭之后,作为镇北王府所在地,库伦城才渐渐发展起来。
以镇北王府为核心,整个库伦城也不过十里见方,更多的百姓,还是习惯在城墙之外搭着帐篷居住。
申颜等人一到库伦,便有等候多时的军人迎接,将他们迎入驿馆,这一路上鞍马劳顿,申颜倒还好,寻常军士却是需要稍稍修养。
简单梳洗,用过饭食之后,李福安自去王府交接,可是不多时,他却又匆匆返回,说是王爷对此行颇为重视,要他带着申颜,即刻去府中相见。
不过此时李福安眼前的申颜,却是换一个样子。
这几日他来一直和申颜相处,倒还能认出来这是本尊,可是隐约间,却又觉得哪里不一样,少年的五官分明没有大的变化,至多不过就是那双蓝幽幽眸子,变做了秦人之中常见的漆黑颜色。
可是李福安一眼望过去,就是觉得申颜变做了另外一个人,仿佛相比过去,多了几分市井间的烟火气。
“李校尉莫怪,小小的易容手段而已。”看见李福安惊疑的表情,申颜笑着解释。
这是他从伐楼那处学来的易容手法,仅仅只是五官之间略作调整,整个人的样子,便能看出相当大的变化,申颜的这位老师,倒是传授给他不少类似江湖技艺,也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平安公子好手段”李福安一笑而过,并没有深究申颜何以要如此。
不过申颜却是有自己的考虑,虽说他离家多年,容貌已变,可是王府上上下下,多的是从小便看着他长大的仆妇下人,再加上他那标志性的幽蓝双瞳,未必就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他只想私下里见见阿爸阿妈便好,可不想给申云泽添什么麻烦。
马背上两人谈笑着,转眼之间便到了王府门前。
作为大秦灭亡罗萨之后,在瀚洲最高的权力象征,镇北王府修建的气象威严,雍容大度,几乎占去了库伦城三分之一的面积,就连城中唯一的一方小湖,也被整个儿圈在了王府之中。整座王府由五百民夫整整耗时两年,方才建成,
“比之天启城南的龙骧将军府,可是要阔气的多了”申颜看着王府宽阔的朱漆大门,不由得暗暗感慨。
“周管家,这便是李某所说的平安公子,请您通传一下”李福安轻车熟路,引着申颜来到了王府之中的一件厢房,一边安排申颜静候,李福安一边和管家搭话。
看到来人,申颜却面露微笑,管家老周他再熟悉不过,七年之前他离开家那天,便是这位周管家送他出门。
几年未见,这位管家也苍老了许多。
老周看了申颜半天,眼前少年容貌陌生,自己明明不曾见过,可偏偏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老了”周管家摇摇头,自顾自通传去了。
片刻之后,他又折返回来,说是王爷已在演武厅中等候多时,让申颜和李福安即刻前往。
“看来,王爷是要亲自试试公子手段了”李福安闻言微微颔首,对申颜正色说到。
“如此也好,人称镇北王‘战如飞云,凭陵天下’我也早想见识见识。”申颜答道。
“公子不可疏忽,王爷的手段,可不是次仁和阿合马那样的武士所能比的,公子多多当心才是”看到申颜轻松的样子,李福安不由得出言提醒。
这位平安公子虽然也很厉害,可是李福安却不认为会此人会是王爷的对手。
“谢李校尉,我自当小心。”申颜点点头。
从小便在申云泽身边长大,父亲的那些本领,申颜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演武厅门前。
李福安推门而入,申颜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大秦镇北王申云泽手持一杆长枪,背对着二人,静静的站在演武厅中。
看到父亲的背影,申颜忽然有些心酸。
几年时间,申云泽往日里还算是驳杂的头发,此时竟已是如雪的洁白。
申云泽今年,不过刚刚五十四岁,莫说是修行之人,便是寻常人家,这个年纪也少有头发全白的。
修行之人体内气血充盈,流转顺畅,生机比常人旺盛壮健许多,年过百岁还貌如壮年之人比比皆是,可是身为大秦镇北王,申云泽却不知为何,苍老的如此之快。
流年未笑英雄老,却将青丝化雪白。
“阿爸……”申颜心中一酸,几乎忍不住叫出声音。
“这便是你说的那位平安公子了么?”申云泽听到响声,回过头来看着申颜和李福安,他的声音低沉而雄浑,隐隐间有种沙场宿将的威严气势。
“正是”李福安恭敬作答。
“好,你下去吧,我来和他谈谈。”
“是。”李福安闻言,恭敬的退走,顺手带上了演武厅的大门。
申颜正待说话,忽然感到场中温度上升,正疑惑间,眼前的申云泽早已战枪平端,身后一双血色的源气羽翼正徐徐展开。
下一刻,大秦镇北王一声暴喝,秘术“飞火卅”瞬间发动,向着申颜一枪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