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绝美的妇人,正含笑望着自己臂弯里的孩子,轻声哼唱,阳光透过窗棂轻柔的抛洒进来,妇人的剪影投射在地上,显得清秀而端庄。
妇人所吟唱的,是一首瀚洲古语填词的歌谣,声调舒缓轻柔,瀚洲诸部和大秦、以及之前的大周交往多年,草原上早就通行大秦的官话,瀚洲古语逐渐式微,如今只有在祭祀和歌谣里,才能找到痕迹。
至于诸多贵族们,也早有了大秦风俗的姓名,萨日公主自然也是如此,玉霜王族按照大秦的习惯,被冠以“颜”的姓氏,于是萨日公主的大秦语名字,叫做“颜秋月”,恰巧符合她少女时“草原明月”的美称。
“春草绿,秋草黄,云雀飞,羊羔藏,马驹儿蹦跳忙,阿爸笛声长,阿郎上猎场,搭箭弯弓射大雕,英武还故乡……”
妇人所哼唱的歌谣,翻译过来,便是上面的意思,尽管很多此次听过妻子用瀚洲古语哼唱类似的歌谣,可是每一次再听到的时候,申云泽还是会不由得沉浸在草原歌谣舒缓深沉的旋律中。
妇人怀中的婴儿甜甜的笑着,小家伙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睛一眨一眨的,目光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好乖的孩子,可否让我抱抱”
萨日公主的循着声音扭过头来,便看到一个青衣的年轻人含笑而立,自己的丈夫则是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
“您是?”美丽的妇人有些疑惑
“月儿,这是……”一旁的申云泽想要介绍,却不知如何开口,天武者的秘密仅在大秦高层极小的范围内流传,就连他自己,也是在封爵之后才被告知,至于萨日公主,自然是不知晓的。
"我是申将军的朋友”年轻人却不以为意,回答的风轻云淡。
“云哥?”
“没事的,月儿,让这位先生看看吧”申云泽冲着自己的妻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轻柔的接过萨日公主手中的孩子,仔细的打量起来,孩子倒也不哭不闹,认真的睁大了眼睛,冰蓝的双瞳好奇的回望着望着这个略显神秘的青衣客人。
“是天下的风雷啊”片刻之后,年轻人忽然轻声的叹息。
“申云泽,下面的我说的话,你要认真的记住”他忽然转过身来,严肃认真的盯着申云泽。
“尊者请吩咐”申云泽抱拳拱手,毫不犹豫的郑重回答,年轻人的身份值得任何程度的敬重,况且他知道,天武者亲身前来,其中牵涉必然极多,他自然不敢怠慢。
“从他懂事开始,动用将军府上下全力,教给他一切,读书、写字、兵韬,谋略,甚至棋艺,茶道,多多益善,不分种类,只是不要涉及任何修行的知识,无论武艺,术法,任何的都不行,你须谨记”
“这?……云泽领命”申云泽闻言十分诧异,不过还是犹豫着答应下来。
“你必领命,因为如若不然,我将亲手取这孩子性命”年轻人的平静的说,然而他的言辞间,却是杀意凛然。
“蹭”的一声,是匕首出窍的声音,没等申云泽反应过来,萨日公主已经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横身挡在年轻人身前。
玉霜部举族尚武,男儿佩刀持弓,女子也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作为玉霜大汗最钟爱的小女儿,萨日公主自然也不例外,虽然跟着申云泽来到大秦多年,这份习惯却依然没有改变。
“哪里来的妖人,如此胡言乱语”萨日公主厉声呵斥,年轻人明言要伤害自己的孩子,作为孩子的母亲,她自然极度气愤。
“保护好他,尽你们的全力”青衣的客人却全然充耳不闻,他一挥手,幼小的孩子缓慢的漂浮起来,带起一团光华,飞向申云泽。
申云泽略微一愣,伸手接住孩子,等他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年轻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满脸错愕的妻子
“云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的月儿,没事的”申云泽伸手揽过自己的妻子,轻声劝慰,然而将军的眉间,此刻也挂上了浓浓的一层愁云,久久不散。
“是天下的……风雷?”他疑惑的重复着天武者那句莫名奇妙的话,却全然思考不出任何的答案
很多年以后,当申云泽紧握长枪站在燃烧着烈焰的天启城头,久久的凝视着城下那个浑身笼罩在玄色战甲里自己的儿子的身影,凝视着那双他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冰蓝色双瞳,他才忽然间明白了这句宿命般的谶语。
没错,他的儿子就是那股激荡天下的风雷。
而当风雷涌起,人间便宛如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