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化缘
清晨，天光微明。
山林间薄雾弥漫，晨曦透过树梢，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伏牛山深处，一条隐藏在峭壁和密林间的小峡谷，峡谷位置隐蔽，极少人知，平时除了偶尔几个采药人，人迹罕至。
红日初升，山谷的雾气渐渐散去，隐约可见峡谷的谷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四五米高的木栅栏，将并不宽敞的谷口整个挡住，峡谷内依稀还可见人影晃动。
在木栅栏的内侧有一个哨楼，高出栅栏数米，两个手持木枪的男子没精打采地靠在哨楼上，不时向峡谷外的山林扫上几眼。
“张虎和牛二两个狗日的，到现在还不回来。”其中一个男子扫了眼远处的山林，嘴里骂骂咧咧。
“两个狗日的一定是待在外面村里不想回来，现在说不得正抱着个娘们还在困觉呢。”另一个男子冲着哨楼外啐了口唾沫，一脸的忿忿不平。
“尼玛的，不知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还要待多久？劳资都快忘了娘们的滋味了。”
“头说避过这阵风头，我们就离开东昌府，到南边去，招兵买马再立个山头，大伙一起吃香喝辣。”
“算了吧，这次风头过了劳资就不干了，回去找个婆娘，再生几个崽子，过几天安生日子。”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阵山风吹过，将山林间雾气吹得散开一些，露出婆娑的树影。
“咦……你看，那是什么？”一个男子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山林惊声道。
薄雾稍稍散去的山林中，隐约可见一个影子正缓缓地飘了过来，影子在山林中若隐若现，仿佛山间的精怪。
“莫不是什么山魈鬼魅？”男子声音颤抖，骇得手中木枪几乎都拿不住。
两人平时听过不少山间精怪的传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偶尔吹牛时还以此夸耀，不想见到眼前的景象，却只觉得后背发凉，平素的大话早抛至九霄云外。
“要不要示警？”
“不错，快，示警。”
两人扔下手中木枪，手忙脚乱地从哨楼上翻出一面铜锣。
哐……哐……哐……
“发生了什么事？”
“敌袭！敌袭！”
随着啰声，峡谷中一阵兵荒马乱。
不一会儿，峡谷口的木栅栏上出现了不少的人影，手中拿着各种兵器，紧张地注视着山林中越来越近的影子。
不一会儿，影子来到距离峡谷口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着雾气渐渐散去，栅栏上的众人已经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人，并非什么山魈鬼魅。
“站住，什么人？”栅栏上为首的一人高声喝道。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那人影突然施了声佛号，又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这时栅栏上的众山贼终于看清楚了，那人影居然是个小和尚，看年龄不过十四五岁，浓眉大眼，圆脸带笑，看上去憨厚老实，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大男孩。
然而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这小和尚的出现却太过诡异，栅栏上众山贼心中依然不敢有丝毫放松。
“小和尚，你到我伏牛寨，有何事啊？”为首的小头目一边高声问道，一边派人前去禀告首领王能。
小和尚就是石逸。石逸和清圭按照张虎两人的供述，天刚亮就赶到了流寇藏身的峡谷外。
两人悄悄察看一番后，发现这伏牛寨只是仓促建立，防范并不严密。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由石逸在寨前吸引山贼的注意力，而清圭则从峡谷另一边潜入山寨，两人前后夹击，防止山贼再次逃窜。
“阿弥陀佛，贫僧云游至此，想向众位施主讨些斋饭。”石逸施施然合十道。
“斋饭？”
栅栏上众山贼一片愕然，打家劫舍这么多年，还是头回遇见这样的事，化缘化到贼窝子来了，这岂不就像鸡给黄鼠狼拜年吗？
“斋饭！哈哈哈，好个大胆的小和尚，竟敢到我伏牛寨讨斋饭……”
众山贼回过神来，顿时一阵哄笑，有性急的就准备出寨给这个大胆的小和尚一个深刻的教训。
“把斋饭给小师傅送过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众山贼身后传来。
“呃……”众山贼一回头，“老大……你是说……”
王能是一名资深的黑山贼，所谓资深，就是指他加入黑山贼的年头久，久到当初和他一起入伙的兄弟几乎都不在了，而他依旧还活得有滋有味。
能够在不断与时俱进的黑山贼中始终跟上形势，王能靠的不是高深的修为，而是敏锐的直觉和审时度势的判断力。
这次秦岭黑山贼老巢被剿，多少横行一方好手就此翻船，而王能却带着一帮手下顺利脱身，还随手席卷了一批浮财，安安稳稳藏身在这不起眼的伏牛山中。
今日清晨，王能一起床就感到右眼跳了几下，他的心便有些不安。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上次有这种征兆便是黑山贼被剿前夜，不过上次是两眼一起跳。
正在忐忑之际，王能就听见峡谷口栅栏处的喧哗，他来到栅栏上，一眼看见正在讨要斋饭的石逸。
不好！
右眼又跳了两下！
王能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决定。
嘎吱……
笨重的栅栏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一个山贼从缝隙中钻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碗，碗里装着几个馒头。
“这位大师，我伏牛寨寨小人穷，只有这几个馒头，还望大师见谅。”山贼满脸堆笑来到石逸面前，陪着小心地将碗放在地上，一溜烟地跑回了栅栏。
石逸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馒头，心头仿佛被无数的羊驼踏过。
这似乎画风不对啊！
难道不应该是几个山贼怒气冲冲冲出山寨，然后被自己干净利落地放倒，紧接着山贼头领也冲出来，再被自己放倒，清圭趁机潜入山寨来个和尚救美，救出被掳的小姐，自己声东击西之计完美实现。
说不得还可能发生小姐从此一心向佛，希望大师为其开光的浪漫故事。
这馒头是怎么回事？
瞬息之间，石逸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最后心中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念罢佛号，石逸盘膝坐下，拿起一个馒头送入口中。
嗯……面发得不错。
要不要给清圭留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