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慕离焰这句话,秦思容忙开口道:“昨日寿宴上,王妃也是用妾身和王爷来撑着绣布、以充绣架呢。”
说罢她倒是笑得真切了几分,看着慕离焰道:“妾身还以为王妃是同我们开玩笑,原来您是真的不习惯用绣绷子啊。”
黎老夫人闻言眉头一皱,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渝:“让王爷来充绣架,当众撑绣布?”
黎老夫人虽然没打心底把厉惊辰当自己的儿子,但她素来重名声,尤其自己作为一个外来人,若是不把峥南郡王府整治好,以至于流传出去什么不好的名声,岂不是显得她这老太婆在峥南王府尸位素餐,做了老夫人却不管府里的事情吗?
慕离焰故意装作不明白黎老夫人的意思,“努力”解释道:“老夫人应该知道,用绣架刺绣的时候一定要稳,当时没有绣架,本妃同其他人又实在不熟,生怕配合不好,只能劳烦王爷和秦侧妃来撑绣布了。”
“不过当时王爷并无介意的意思,秦侧妃也很乐于相助,最主要的是,陛下、皇后娘娘连同太后娘娘都没有在意,所以本妃想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言辞之间,慕离焰还强调了一下太后都没在意,这时候黎老夫人再介意这个,不仅显得她小家子气,还显得她像是对太后有意见了。
黎老夫人这时候也不好再提及此事,只能点点头说:“既如此倒也无妨,王妃还是快些派人去带了绣架过来,好让大家开开眼、瞧瞧这传闻中失传了的飞针绣才是正经。”
“正是如此。”秦思容也连忙开口说,“王妃不知,府里但凡懂点刺绣的,都等着看王妃大展神技呢。”
慕离焰谦逊地笑了笑:“神技可谈不上,侧妃莫要谬赞了。”
言罢她便让琴韵带了秦思容拨给她的几个健壮仆妇回问心苑搬绣架了,她还特地叮嘱了既然回去了,就连同平时常用的绣花针和绣线都一起带来。
至于为什么……
那自然是要在问心苑多拖一会儿,也好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多一点时间、多一点机会。
琴韵带人离开之后,黎老夫人又好奇地问了一些关于飞针绣的问题,慕离焰倒也一一解答了。
对她来说,这个时候回答黎老夫人的问题总比听秦思容阴阳怪气的夸赞好。
秦思容想要搞什么小动作、慕离焰会接招、会故意给她机会让她露出破绽,那是因为她既然人在峥南郡王府,想要站稳脚跟、让峥南郡王妃这个身份不阻碍自己的报仇,那就得做些什么。
但这不代表她喜欢和几个一心只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彼此冷嘲热讽、针锋相对。
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慕离焰可不会再第二次全心全意相信一个男人、把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一个男人身上了。
自己掌控一切不好么?
天养堂离问心苑并不算近,几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琴韵这才带着人将绣架搬了过来。
那带头搬绣架的仆妇在小心翼翼放下绣架的同时对着秦思容隐晦地点了点头,秦思容则是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因大部分人的注意都在绣架上,倒是没人注意这几不可见的交流,然而这一切却是瞒不过早有心理准备的慕离焰的眼睛。
琴韵穿针引线的时候,主仆二人也短暂地眼神交流了片刻,得知琴韵应该是将事情办妥了,慕离焰这才放心地接过琴韵已经准备好的针线。
“这个时候再绣富贵耄耋图可就显得我除了这东西其他什么都不会绣了。”慕离焰笑着摇了摇头,对黎老夫人说,“昨日在宫里落水之前,本妃瞧着那湖中的莲花还算不错,就简单绣几朵莲花,老夫人觉得如何?”
征得黎老夫人的同意之后,慕离焰迅速判断出来了她需要的绣线颜色,琴韵一一记下,而在她飞快穿针引线的时候,慕离焰也做好了准备,开始飞快绣了起来。
从她开始刺绣开始,那飞快的速度就让众人开始称奇,而自打一朵完整的莲花出现在绣布之上后,就连长于刺绣的黎老夫人都开始啧啧称赞了。
她说是简单绣几朵莲花,那就真的是简单绣了几朵,层层叠叠的花瓣飞快地在她的手下成型,然后便是接连几片的莲叶,短短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数朵活灵活现的莲花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的绣布上。
放下针线之后,慕离焰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微笑着对黎老夫人说:“让老夫人见笑了,今日状态不大好,只能绣成这样了。”
黎老夫人虽然一心只顾着惊叹飞针绣的事情,却也不好不关心儿媳,便抬头问道:“我听闻你昨日为了救付婉嫔落了水,今日状态不好,不会是昨日着凉了吧?可曾让郎中看过了?”
一提郎中,慕离焰忍不住想起了厉惊辰死活都要让她看郎中的事情,面上的笑容就是微微一凝,还好没人注意到她片刻的停顿,紧接着她便微笑道:“劳老夫人记挂,用过药了,已经好些了。”
“瞧瞧我这老糊涂的,只顾着看你的飞针绣,倒忘了你昨日落水,今日身子可能不大舒服。”黎老夫人像是刚知道慕离焰落水过一般,连连对她说,“既是不舒服,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这几日也不用过来请安了。”
慕离焰闻言暗道,她本来就有厉惊辰给的不用请安的特例,黎老夫人拿这个来彰显她的慈祥也好意思吗?
况且她可不信黎老夫人真就对飞针绣心痒痒到必须今日看到,恐怕她是有意无意在推动秦思容的小动作吧?
看来这位老太婆表面上没再找她的麻烦,却是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借秦思容的手打压她呢。
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慕离焰只给黎老夫人行了礼,客气了几句便带着琴韵和暮岚往回走去。至于她的绣架,那当然是谁搬过来的谁还给搬回去了。
回去问心苑、将那几个健壮仆妇打发走了之后,慕离焰才将琴韵四人都喊了过来,然后问了一下当下的情况。
琴韵得了慕离焰的暗示,在回来搬绣架的路上就注意过这几个仆妇,回到问心苑之后还故意让这几个人离开过她的视线、给她们创造机会,而她则是找了纹音和怜之来,让她们两个留心之后的事情。
等到琴韵带着那些仆妇搬着绣架离开问心苑之后,早就得了指示的纹音和怜之两个亲自把问心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翻了个遍,果然发现了端倪。
“主子,我和怜之,在您的床板下面,以及后院的石桌缝隙里发现了这个。”
纹音说着,把手里两个黑色锦缎做的锦囊双手捧给了慕离焰,慕离焰见纹音的脸色不太好,当下也没客气,接过锦囊便拆开看了。
嘴角有带着嘲讽的笑意隐现,慕离焰摇了摇头说:“这种东西,呵……这就是她的手段么?因为我们是南楚来的,所以就想用这种法子坐实巫蛊名头不成?她怎么不当真弄点蛊来?恐怕她是没这个本事吧?”
锦囊里拿出来的,是一张张被剪成小人形状的白纸,每张白纸上面都用黑字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后用红笔勾了大大的叉号,而小人的眉心、咽喉、心口等位置还有细细的针孔。
所以,这就是厉惊辰的八字么?
慕离焰将其他几张小纸人放在了一旁,翻着写有厉惊辰的名字和八字的小纸人看了看,然后问纹音:“上面扎着的针呢?”
纹音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取出来一块洁白的帕子,里面包裹了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这东西扎在上面实在是不吉利,奴婢就先取下来了。”
“嗯,你做的倒也没错……暮岚,取一张材质一样的白纸来,比照着也剪一个小人给我。”
暮岚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便当真取了一张纸来,剪了三次才总算剪出来一个同那小人没什么差别的小纸人。
慕离焰歪着头盯了那几张纸上的字看了半晌,比照着那字迹提笔在剪废了的那两张纸上写了写自己的名字,这才在剪好的那张纸人上行云流水地将自己的姓名、八字一口气写了下来。
暮岚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
王妃还会模仿别人的笔迹,而且还没瞒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
暮岚正思索着,就见慕离焰将写着楼氏姓名和八字的那张纸人留了下来,然后把写着自己姓名八字的纸人同其他纸人放到了一起,收敛进了原本的锦囊之中。
将锦囊递给了纹音,慕离焰似笑非笑地说:“对准了针孔,原本那针是怎么扎着的,现在还怎么扎,做好之后偷偷去放在楼氏的院子里。反正她喜欢惹事,那就多惹一些也无妨。”
纹音接过锦囊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有些担忧地问:“可是这上面还有主子您的姓名和八字……”
慕离焰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无所谓,这种东西若当真都那么灵验的话,秦思容还用同我耍手段吗?不过是名字和八字上扎几针,真人扎几针都没事,名字能受什么影响?”
纹音犹豫着点了点头便去研究针孔的问题了,而一旁的暮岚则是心中微微有些无奈。
王妃是不是忘了,她家主子的名字和八字也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