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就殿
回到殿里月安打了盆温水仔细的洗去花泷七脚上的灰尘,女人心不在焉的看着粼粼的水光发呆
“商缙云可将霜华送回来了?”
“回将军的话,七日前就送回来了,连同秋泓知音一起收进西偏殿了”
“那鬼儡呢?”
“鬼儡一直压在后殿的笼子里,除了我无人去过”
“嗯,陛下怎么处置九里了?”
“陛下说九里是将军的副将,由您亲自处理”
“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花泷七独自走进了后殿,这里长年阴暗无光,房间的最角落里放着一只偌大的铁笼,一个身影静静的缩在一角,呆滞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饭菜一动不动
女人走到铁笼前面缓缓蹲下,凝视着他的面庞,不知怎的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自己却抓不住
突然间那鬼儡猛地一下扑在了栏杆上,死死的盯着花泷七,拼了命一般要挤出来,额头被粗糙的铁条莫得鲜血淋漓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花泷七不适的皱了皱眉,抬手微微一挥那鬼儡就飞了出去后背生生的撞在了铁笼的另一端
可他却丝毫不知疼痛一样,迅速的爬起又回到了女人的面前
花泷七看不出什么只觉得这鬼儡好生奇怪,与自己见过的不太一样,有空去问问树爷吧
女人想着缓缓地摇了摇头,起身就往外去,谁知他竟伸手拽住了女人的衣角,花泷七回头对上了他浑浊的双眼竟让人看出那眼中的急切激愤
这鬼儡就这么想杀了自己?
花泷七淡漠的扯回衣角,将难得的光明收走,屋内又重新归于黑暗
就在那阳光消失的瞬间,角落里出来传出来一句及其干涸沙哑的
“七七”
。。。
花泷七回了内殿见非即墨还在睡着,屋里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女人脱了披风静静的在床边坐下,自己昏睡这几日他就是这样一直这样默默的看着?
男人睡容沉稳,还是花泷七离开时的样子,一双手搭在褥上,手如柔荑,干净修长。
花泷七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温暖的双手,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细嫩,而是多了些意想不到的粗糙,女人无意识的轻抚着男人手心与虎口处的茧子,他如此强大,这世上真的有可以让这个男人拔剑的人吗?
手指突然被握住,女人惊异的抬头看向非即墨,男人睡眼朦胧,只淡淡的看了床边的女人一眼,另一只手掀开了被子,拽着女人的手臂突然发力,将人拉至自己怀里满意地重新裹上被子,心安理得的又睡着了。
花泷七挣扎两下,只觉得非即墨将自己搂的更紧了,连腿都压了上来,只得放弃挣扎,这个姿势她甚至能听到二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声,睁眼听着听着不禁也眼前渐渐模糊,进入了梦乡。。。
“姑娘叫我长宁就是了”
“小心些”
“那别叫我姑娘了,叫姐姐吧”
“你笑起来更好看”
“新郎子掀盖头”
“我也。。。原谅。。。”
“你就是他们说的花泷七?我是太馗”
“这河底 冷吗?”
“我日日来见你,你都不正眼看我,明日我不来了”
“从今天起我来当你的光”
“我长得太丑了,不戴面具会吓到人的”
“要不要跟我去打仗?”
“你不对我负责了?”
“我要你对我,有私心”
“不要再离开我了”
花泷七突然张开了眼,眉头死拧满是疑惑
为什么是
再离开我?
花泷七从梦中惊醒一回头床上哪里还有非即墨的影子。。。
自己与非即墨相识不过是他登基这三百一十年
过去的三百年都没有近日说的话多
他至深的情意是哪来的?
外头已经渐入深夜,屋里的女人摸着空荡的床上惊异的无法呼吸,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占据了奔涌的脑海
难道。。。他是。。。
非即墨回自己的寝宫沐浴更衣准备明日的早朝,刚刚穿上衣服就听大门嘭的一下打开,月光如水那人披星戴月而来,男人看着只觉心头一暖,笑意就蜿蜒爬上了眼眸
我的小七好像有那么一点在乎我了
可是他错了
来人眼里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痛彻心扉的癫狂
女人一步步逼近,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夜凉如水
“你是谁?”
非即墨心里一震,自知不好,慌忙的垂下眼掩盖住眸里的思绪,又幡然醒悟,这心虚的一下可是给了女人实打实的把柄。
男人稳了稳心神,抬头定定的看着花泷七的脸
“我自然是非即墨”
“非即墨为何会说,不要 再 离开我”
眼见花泷七探究地向自己又迈了一步,一只手僵硬的背在身后
“我失去过你一次,小七,我要比你想象中的非即墨爱你更久一点”
非即墨见面前的女人红了眼,眸中尽是糅杂不明的情绪,唯有恨意显眼
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花泷七默默地藏了一把刀
“你是周。。”
“当初你的眼里只有太馗一人”
“啊?”
即将涌出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花泷七一脸迷茫疑惑,蹙着眉紧盯着非即墨
这关太馗什么事?
“我比太馗先知道你,先爱上你,可他能陪在你身边,我不能”
听到这番话花泷七眼神飘忽彻底陷入了迷惘,丝毫没有察觉男人一步一步逼近将自己困在了他的领域
“你何时能回头看看我?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女人不知所措的退了一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陷入困境,自己身后是锦绣的屏风,而男人的身后是水汽袅袅,长发半湿的披在肩上,上衣也没系好露出精壮的胸膛
“我。。。唔。。。”
温暖的双手猛地捧住微凉的面庞,唇舌侵略不再给女人一丝说话的机会
花泷七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一把推开了非即墨逃跑似的回了自己的平就殿
非即墨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的坐下,应付这个说精不精说傻不傻的丫头想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只怪自己当时太累那话竟脱口而出了
日游星见花泷七飞一样跑出了析栖殿,疑惑地进了屋就见非即墨衣襟大敞,坐在地下疲惫的捏着眉心
“陛下?您这是。。。”
非即墨任由游星扶起到一旁的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无事,就是不知懵没懵过她”
“陛下放心吧,就小七的性子不信她是不会走的”
“但愿吧,趁着这会功夫去随我去一趟駊婆宫”
非即墨饮了口冷茶强提起精神
游星迟疑了一下,眼神飘忽,竟一下单膝跪在了男人面前
“怎么了?”
“求陛下治罪”
男人眉头微微一皱,有丝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出什么事了”
“厉千灯,杀了送饭的女使,用她的血坠魔,破了结界。。。已经。。。不知去哪了”
“坠魔?”
非即墨手里的茶杯被人捏的粉碎,水渍掺了几缕刺眼的鲜红,混杂而下,滴滴砸落在漆黑的黑玉石板上
“陛下息怒”
非即墨疲惫至极,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摇晃的从椅子上起身甩了甩手
“派夜游星秘密去找,找到了不必回禀,直接杀了”
“是”
“那名女使好生安葬,来世别再进宫了”
“遵命”
日游星退了两步刚要出去,却又被叫住了
“厉清河那边也盯紧了,别让他知道厉千灯还活着”
“是”
“出去吧”
见距离早朝还有一会,非即墨疲惫的躺下又捏起了眉心,厉千灯坠了魔必定容貌大改法术激增,若是趁机接近小七。。。
头疼的很
花泷七回屋蹲了半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细想眼前总能浮现非即墨的脸,所幸起来梳洗一下出城去了
黑白交接,两级反转
女人缓步走入压着九里的大牢,踢了踢地上的杂草,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落座
“末将九里见过。。。花将军”
即使身陷牢狱男人也是铮铮铁骨,毅如磐石,只是眼里通红一片暴露了心思
“九里,你可知罪?”
“末将甘愿受罚”
明明是严肃至极的场面,男人却没有了往日一般的中规中矩,而是靠着墙面支起一条腿,散漫随心,二人相视而笑,看得狱卒们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花泷七撑着脸看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故意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看着男人道
“那就罚你给齐汝南那个小徒弟当个二师傅吧”
闻言男人明显楞了一下,擅自回城、顶撞陛下、不遵帝命种种罪过就这般揭过?
花泷七见男人迟迟不肯回话,疑惑地抬了抬下巴
“你不愿?”
“臣领命就是”
“那就出来吧 还要我亲自去扶你不成?”
九里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粗大的铁栏仿若摆设一般任人穿过
男人走到花泷七面前微微伸出手
“带我去见见小徒弟?”
“自己去吧,我不想看见齐汝南的表情”
九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是无奈的垂下头
花泷七只身一人出了大牢,琢磨着去树爷那里转转,刚走了两步只觉左方冲来一股凌厉之气,速度却缓慢至极,这是谁家小孩练功呢?
女人挥手挡下却见毕南浔身边的含山站在不远处的暗巷里,这偷袭也未免太没有水准了一些?
只见含山对着女人招了招手,转身进了幽深的巷子里
花泷七疑惑地左看一圈右看一圈,这身边也没有的别人啊,含山叫自己那不就等于毕南浔叫自己吗?这概率比出门让熊瞎子舔一口的概率都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