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这就直接给你了?”秦无翳凑在抚徵身边,眼神不离她手上的法器。
抚徵将天目镜拿在手里看了许久,估摸道:“不太像人间的东西。”
秦无翳掩嘴扑哧一笑:“这不废话吗?鬼王给的东西,能是活人用的?”
抚徵五指紧捏着天目镜,转过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秦无翳:“我听着怎么好像是在挤兑我呢?信不信我缝上你的嘴啊?”
她踮起脚,揪着秦无翳的耳朵大吼了一声,看着他捂着耳朵连连求饶的模样,才总算觉得顺气了些,松手放过了他。
敖战面不改色的看他们打闹,等抚徵静下来,才从她手上接过天目镜。
他将天目镜放在掌心,手指细细抚过上面篆刻的纹路:“《奇珍录》里有记载过天目镜,只是述的不太详细,但的确是个宝贝。”
“什么宝贝?拿来我再瞧瞧。”抚徵将天目镜抢过来,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除了比普通梳妆用的镜子精细了些,年头久了些,可没瞧出什么花样。
当然,她是没有敖战那么博学多闻,也瞧不出这里头的别有洞天,但鬼王给的东西,想来应该是个宝贝不假。就算不是稀世罕珍,但既说了对他们有助益,那便肯定是有好处的。
抚徵美滋滋地将天目镜收进流云锦里,在按着记忆中昨夜的路线走了会儿,才在一处方位上停了下来。
她指着前面,回头冲着落后几步的二人道:“我们就从这里进去吧。”
绕着竹林外圈走了一遭,停下的地方阴气冲天,充斥的瘴气也是最浓厚的。
记得昨晚跟着那小孩在林中七拐八绕的,详细的路线记不清,但大致的方位却记得一些。秦无翳又将罗盘拿出来细看,最后确定的方位正是此处。
抚徵正犹豫着该不该让敖战再用昨晚的方法将他们带进去,腰间的流云锦却忽然有了异动,像是受了什么招引一般,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流云锦束口一松,一道华光直冲云霄。
三人被这光芒刺得亟亟侧头闭眼,待略微适应了些,睁开眼,只见得天目镜横空于上,林中瘴气化作万道黑雾被吸纳其中,待得瘴气散尽,天目镜才收敛了光芒,掉了下来。
抚徵伸手将天目镜接住,捧着宝贝喜笑颜开:“果然是个好东西,三下两下的就把烦扰我们的事情给解决了。”
“既然解决了瘴气的问题,那就趁着日头正盛,赶紧进去解决了尸王才是。”敖战说着已经迈步进了竹林,“我打头阵,你们跟上。”
有人做先锋,抚徵自然乐得愿意,随后也与秦无翳跟上。
没了瘴气,又是白日,总算是可以看清前路。眼下那群走尸还没到苏醒的时候,就算与尸王正面交起手来,他们也不一定会落下风。
可要速战速决才行。
林中阴气森森,但越往里走尸气味越大,倒不需要他们刻意去做些什么,寻着味的就该找着了。
“看那里。”秦无翳忽然叫起来。
抚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断崖底下有块横生出来的巨石,巨石之下就有一口黑漆棺椁,只是隐在阴暗之中,若不细瞧,还当真是容易忽略。
抚徵登时一喜:“那就是老巢了!”
不知道四方印会不会也在里面?
她正要过去,却蓦地被人拦下。
敖战道:“情况不明,还是小心为妙。”
昨夜被赤眼猪妖从后偷袭,后背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抚徵扭了扭肩膀,立刻牵起后背的伤势,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她保证,要是被她抓到那只猪妖,一定给炖吧炖吧吃了,否则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双手捏着拳大大的呼了几口气,抚徵才勉强平息下胸腔中那股怒火,平静道:“行吧,听你的。”
难得见她听话一次,敖战多少有些讶然,却未多说什么,率先走在前头去了。
周遭安静,除了彼此,当真是连个活物喘气的声音也没有,反倒是越接近那棺椁,地上可见的尸骨就越多。倒不是人的骨头,大多都是兽类,还有一些尚未腐败完的鸟类尸体。
也难怪诺大的竹林安安静静的,连个鸟叫声都听不见,原来竟是都死在了这里,只怕就是还没死,也该逃得差不多了。
“尸王会不会就藏在里面?”
近了那黑色棺椁,抚徵好奇伸手,冷不防手被人一把捉住。
掌心的肌肤光滑娇嫩,温度穿过掌心传到四肢百骸,连带着血液也跟着沸腾了。敖战如抓了个烫手山芋,慌忙松了手,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抚徵回头望去,只见敖战慌张退了两步,连忙道了声“抱歉”。
原本没什么,倒是他的反应叫抚徵乐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脸红,至于么?”
敖战耳根发烫,喉咙也涩涩发痒,张了张口,却未吐一字。
抚徵本来已经不在意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盯着敖战上下打量,啧啧道:“你……不会从来没尝过女儿香吧?”
一句话,哽了两个人。
两个大男人一个劲儿咳嗽不停,多少有些尴尬,抚徵却意外的来了兴致:“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秦无翳咳得脸颊也红了,好不容易忍住,问她:“什么事?”
抚徵摸了摸下颌:“你吧,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也没什么问题,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吧……”
忽而转向敖战,脸上笑容愈发深了些许:“几百岁的人了,是真的洁身自好?还是……不行?”
不行?
敖战瞠目结舌,宛若如鲠在喉。不行,她居然说他不行,真是岂有此理!他不行?
敖战脸憋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急得差点暴走。
秦无翳憋笑,抚徵反而笑得没心没肺,还一个劲儿地往那处“安慰”,气得敖战险些暴跳如雷,又不敢动手,只能偏过头去不与她说话。
“好啦好啦好啦。”抚徵安慰他:“我也就是顺口说说而已,真没那个意思。况且,就算真的那什么,嘿嘿,我也不会往外传的。”
抚徵捂嘴笑得暧|昧。
见她越说越离谱,敖战急忙解释:“我真不是……”
“明白,明白。”抚徵拍拍他的肩,阖眼点了点头。
敖战:“君子立身于天下,自当洁身自好。”
抚徵:“知道,知道。”
“所以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敖战也急了。
“理解,理解。”
两人磨着嘴皮子,一人强行解释,一人假装敷衍,全然已经忘却了身边还有一个大棺椁的事情。
突然棺椁的盖子似起开又合上,动作迅速,却仍旧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那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的掰扯,秦无翳却是注意到了什么。起初还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棺椁竟真的又动了一下,登时脸色大变,拉着二人亟亟后退了几步。
这下两人也不争了,顿时安静了下来。
抚徵蹙眉:“怎么了?”
秦无翳目不转睛盯着那棺椁,手缓缓抬起,指向那移开的一点缝隙:“棺材自己动了。”
“大白天的也敢起尸?”抚徵讶然。
真是奇怪,昨夜一战,明明双方都有负伤,她有敖战疗伤都不能好全,这尸王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竟然这么快就复原了?
莫非,这棺椁里面另有玄机?
晶亮的眸子转了一转,抚徵突然想到一个法子:“秦无翳,你会引光吗?”
“什么光?”
“就是太阳,阳光。”
秦无翳犹豫,引光之术在师父留下的典籍中确有记载,但别说准备虚周全,就是这太阳它也没有吧,总不能让他凭空再变一个太阳出来给他引光吧。
“要不,你换一个法子?”
抚徵白他一眼:“不会就不会,瞎扯什么。”
秦无翳讪讪低下头。
敖战倒有些瞧不明白了,于是问:“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突然发现,为何这林子里瘴气充沛,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入?”抚徵道出心中疑惑。
敖战想了想,也觉其中有些蹊跷。
首先,这乐城已经再无活人,且四周邻镇皆知乐城闹鬼,一般人根本不会往此处来,就算是有过路的旅人不慎闯了进来,可在看见满城的棺材尸体,多半也不会再往里深入。再者,尸王好吸食人的鲜血精气,如有凡人闯进,岂非不是正中下怀,还何须布下这瘴气迷雾?
或者,其实他根本就不是用来防人的,而是用来挡阳光的。
尸体会腐坏,鬼魂怕阳光。这也正是因为这会儿秦无翳会看见棺椁有异样,却并不见里头的东西出来。或许并不是他不想出来,而是因为不敢出来,因为林子里的瘴气已经散了。
敖战顿时茅塞顿开,抚徵却蹙起了眉头:“可惜瘴气虽然散了,却没有太阳。没有阳光,我们又要如何引光?”
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没有阳光可引,就没法制住尸王,收拾起来只怕会费力一些。
敖战思忖一会儿,突然想到一物:“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抚徵一惊:“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