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约三尺宽,半人高。蒲巴率先进入,桑桑紧随其后,程欢喜跟着桑桑也进入了地道。
五百精锐士卒鱼贯而入,王青鸾咬咬牙,也跟在队尾,跳进了地道。
眼见五百人全都进入,约摸程欢喜已经到达了出口处,麻先品一声号令,全捷营全体出动,步卒在前,推动井阑往东面营寨而来。骑兵护卫两翼,做为最后冲击的力量。
地道的出口在寨内,一处木棚之中。蒲巴率先到了口部,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外面的响动。不多时,先是听到号角声起,又听到有人呼喊奔跑,地道口部附近似乎没什么人把守。
蒲巴探出半个身子,往外打量了一番,见寨中燕军人数并不多,除了中心高耸的木制望台上,有一旗兵在挥动旗帜,其余军兵皆上了寨墙。
程欢喜探出身子,看了看寨内情形,果然与自己料想的一般无二,寨内并无多少兵马。
听见营寨外面人喊马嘶,鼓声震天,看来麻先品已经开始进攻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五百人迅速从地道内出来,按照预先分派的任务,往各自的目标扑去。寨墙上的燕军并未发现,听到身后的奔跑声音,以为是自家援军来了,也未在意。
木制望楼上的哨兵,终于发现了异常,正要示警,程欢喜抬手一弩,便将其射杀。
各队扑到各自目标,动起手来,燕军才醒悟过来,然而为时已晚,只能三五人一团聚在起拼死抵抗。
寨门终于被打开,随着麻先品的骑兵突入,大局已定。残余的燕军只能做困兽之斗,一个个犹如红眼的野狼。
程欢喜见状大喊:“能用弓弩解决的,尽量用弓弩,莫要纠缠,速战速决。”
经程欢喜一提醒,众将士纷纷用强弓硬弩射杀燕军。不多时,已将寨内燕军全部歼灭,总计二百余人。
王青鸾亲手射杀了两名燕军,心情畅快许多,一扫前些时日虎狼峪之战带给他的阴霾。再看向程欢喜时,便少了一些往日里的傲气。
麻先品老怀大畅,哈哈大笑道:“程兄,没想到这么容易,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夺占了一座营寨。若是让王茂大将军知道,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程欢喜也笑了笑:“这种事情,讲究得是一个巧字,能轻易攻下一寨,纯是取巧而已。麻将军、王将军可有兴趣,照方抓药,再夺几座城寨?要知道,过了今日,此法恐怕无法再用了。”
麻先品立即道:“当然有兴趣,这次用大车拉的条石,还有十几车未用。”
说完,麻先品冲着全捷营的将士,大声地喊道:“今日不费吹灰之力,便他娘的破座营寨,程总管讲了,每人可得一千制钱。众将士可敢再去夺几座城寨?”
全捷营将士轰然称诺。不需要拼了性命,就可轻而易举获了许多封赏,有谁会不愿意呢。程欢喜漫天地许了赏格,麻先品也算是个妙人,按照程欢喜承诺五百锐卒的赏格,继续给众将士许诺。
效果还是不错的,就连王青鸾也跃跃欲试。
“众将士,请听程某一言。”程欢喜开口道。
他一开口,众人忙都闭而立,屏气静听。经过一场精彩的夺寨之战,程欢喜在众人心中的威望,无形之中确立了下来。
“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还会许多营寨会被攻破。只要不被敌军看破我军攻破营寨的玄机所在,我们就可以接二连三地夺占剩下的营寨。兵贵神速,要在敌方醒悟过来之前,迅速扩大战果,最终形成不可逆转的态势。”程欢喜说道。
他的言语之中,不自觉地带入了另一个世界时的词语,让众人听得既觉着新奇,又貌似很有道理。
“所以,请麻将军佯装无法攻克此营寨,快速地去截断下一条地道,咱们再唱一出里应外合的大戏。”程欢喜继续说,“留五十人在此,待下营寨被破,便纵火烧了这座营寨。”
这十三营寨是用木石垒成,上面覆以泥土。若是剥去泥土,再浇上火油,一旦火起,那便救无可救了。
众人又是轰然应诺。
下一个营寨,定为偏北方的一个营寨。据程欢喜观察,最西面的那个营寨,分别与其东、东北、正北三个营寨相连,只要将其兵力吸引至最西面的营寨,剩下的营寨里面,兵力极其薄弱。
正当程欢喜准备夺取第二座营寨之时,萧可义却迎来了一位客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晓。
大营外响起《行行重行行》的笛音时,萧可义便知道她来了。那笛音吹得比上次急了许多,只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萧可义带着几名铁卫,出了大营,循着笛声往一片树林而去。监军也不敢过问,这金陵来的使者,变得乖巧了许多,只求安安稳稳地完成这趟差使,别的能不过问就不过问。
萧可义将铁卫留在林外,自己独自入林。只见林晓身着一身绿纱衣,宛如一只林中的精灵一般,俏立在一片翠竹前面。
“不知姐姐唤可义前来,所为何事?”萧可义先开了口。自从上次相见之后,萧可义便从心里认可了这位姐姐,在这个世界上与自己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姐姐。
“金陵那边最近有些事情,需要马上告诉你。”林晓道。
“金陵?金陵刚刚来了使者,并未提发生了什么事情,姐姐是如何知道的?”萧可义问道。
“我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如果金陵那边出了事情,而有人恰好又不想让你知道,不让使者告诉你的话,你还有别的渠道获得消息吗?”林晓反问。
萧可义摇了摇头,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没有其他消息来源。
“那样的话,你会非常被动的。在这个世界上,你要想获得属于自己的天下,消息是至关重要的。梅公公自二十多年前奉命创建了隐门,这隐门便成了获取民间信息的重要渠道,这些年来,又发展了一些宫中内线,能及时获得宫中消息。”林晓解释道。
“为什么叫隐门呢?”萧可义问道。
“隐在暗处护卫真龙之意。当年是为父皇搜集消息而生,以后,这隐门可为弟弟你所用。”林晓继续解释。
萧可义点点头,获得隐门这支神秘力量帮助,也算是自己的意外收获。
“以后再向你详细介绍。先说说金陵之事吧,此事于你性命攸关,你可要听仔细了。”林晓严肃地说。
萧可义见状,也面露凝重之色,道:“姐姐尽管讲来,可义听着就是了。”
“神武那狗皇帝出家了,据说是把自己施舍给同泰寺了。现在朝中王、谢在把持朝政,以王亮为主。”林晓说道。
“啊?出家?施舍?”萧可义这一惊吃得不小。
“还有,王、谢与大皇子近日来往甚密,弟弟不可防。”林晓又说道。
“唉!”萧可义叹了口气。那王家原本是坚定地支持自己的,现在却转而去支持萧可言,真真是世事难料。
“那大皇子萧可言在府中大宴宾朋,喝醉酒的情形下,有人提及弟弟你当个一字王,倒也逍遥快活。那萧可言便说了一句,只怕萧可义没命进彭城。”林晓道。
“萧可言还能杀我不成?”萧可义说着剑眉立了起来。从小到大,萧可义各方面的表现都不逊于萧可言,只是现在,萧可言的优势要远胜于自己。
“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弟弟切莫大意了,自己以来,有多少人为了皇位,清除起异己之时,其狠毒是你想象不到的。只要你活着一天,对萧可言就有危胁,他会放过你?”林晓苦口婆心地劝着。
萧可义生于宫中,也听过一些窝弓冷箭之事,对林晓所言便信了七八分,于是便问道:“那他们要害我的话,会如何行事呢?总不能派刺客在大营中谋害于我吧?”
“最近营中都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要攻打十三营寨,也不知能不能打得下来。对了,金陵城来一位使者,姓金,暂为营中监军。”
“金陵城使者?他可有什么反常之处?”
“也没什么反常,就是来宣了圣旨,留在营中当监军了。对了,他还带来了一壶御酒,说是陛下所赐。”
“一壸御酒?如今那御酒在何处?”
“在我营帐之中,王青鸾劝我将御酒作为赏格,赐给攻克城寨之人。怎么,难道那酒有古怪?”
“不知道,人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且回大营去,查一查那酒是否有古怪。若是没有便罢了,若是有,说明金陵那边有人想你死。无论那人是神武还是大皇子,对你都极为不利。”
说到这里,林晓从头上取下一枝银簪,递给萧可义。银簪,可验酒水中是否有毒。
萧可义接过银簪,问道:“如果有毒,我又该如何办呢?”
林晓便道:“逃,你就该逃。别人一旦对你起了杀心,那便是不死不休的。我在此处等你,我送你去宋国,去找叔父,在他那里韬光养晦,以待风云际会之时。”
“也好。我这里搞清楚了,也好安心。”萧可义说。
辞了林晓,从林中出来,翻身上马,与众铁卫返回大营。
进了大营之后,萧可义取出那壸御酒。羊脂玉雕的酒壶,单是这酒壶便价值不菲。萧可义倒了一杯酒,用银簪试了一试。
那银簪遇酒之后,很快变黑了。酒中,有毒!
看到这一结果,萧可义面如死灰。虽然和林晓交谈时,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不愿看到有毒这样的结果。
因为如果有毒,那就有这样一种可能存在:神武皇帝想杀了自己。
这是萧可义最不想看到的,毕竟二十多年,毕竟父子一场,毕竟自己曾是神武寄予厚望的皇子。
萧可义呆若木鸡地坐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把心一横,只有去宋国一条路可了。至于母亲吴淑妃,以后想办法接去宋国就是了。
萧可义斟了两杯酒,然后让安公公去唤金陵使者前来。待金陵使者金公公来到,萧可义已恢复如初,从脸上看不出喜怒。
“金公公,今日便可攻夺十三营寨,可义想与公公对饮一杯,算是提前祝捷。”萧可义说。
“殿下客气,奴婢哪敢与殿下对饮。”
“无妨,这祝捷酒还是可以喝的。”
“如此,奴婢谢过殿下。”
说完金公公双手捧了一杯酒,没有丝毫的犹豫,一饮而尽。
看到这情形,萧可义便有些怀疑是否验毒验错,哪有自己下毒自己饮的?真在思索间,金公公忽然扑到在地,浑身抽搐,口中流出血来。
片刻之后,金公公便死了。
金公公的死,证明了确实有人想让萧可义死,金公公并不知晓其中隐情,只是个替死鬼的角色而已。
若毒死了萧可义,那时杀了金公公,便是伸张正义。若毒不死萧可义,便是没能按指派达成任务,他还是一个死。
萧可义把那壸酒尽数倒在地上,出了帅帐,吩咐卫士,任何人不可进入帅帐。便骑了一座骏马,又带了三匹,且严禁铁卫跟随,往林晓所在的树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