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天吃斋念佛,苏顾二人这才幸免于难,启程回家,不过这几天不是听早课就是上完课,讲的都是些令人发困的佛经大道理。
两人被弄得心里憔悴,眼圈发黑只觉得再听老方丈再多说两天,他们马上就能无欲无求,羽化而登仙了。
于是一回到家,就命人给他们。准备热水洗澡而后在舒舒服服的躺上一阵,养精蓄锐之后,总算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生活。
八月初十殿试结束,正式放榜,进士科前三甲脱颖而出,其中今科探花郎,便是俞斐。
八月十一,三甲游行,俞斐骑高头大马处于状元,榜眼之后其关注程度依旧不逊于后者。
苏老爷曾以京兆府府尹的身份参加过宫里为三十名进士科摆设的宴席,其中俞斐倒是最让他看好的一位后生,别的倒是不说,其样貌生得倒是端方,周正,仪表堂堂不说,委实是让长辈们喜欢的类型,十分配得上那探花郎的名头。
最让苏老爷欣赏的还是俞斐的谈吐,说话不疾不徐,出口成章。这一点就比他那倒霉儿子强上数倍。
不过想到他那儿子苏沐卿更是来气,本是少年成名即可是前途一片大好,不成想那小子竟然还是个‘方仲永’,到如今连续落榜两次,书读不好,也就算了,如今娶了个媳妇还越来越闹腾。
一想到此苏老爷这胡子捎都能让着小子愁得发白,于是他从宫中宴会后回来,就把这没出息的小子数落了一顿,这数落完还不解气,更有种想把这小子塞进娘胎里回炉重造的打算。
看看别人家生的是探花郎,他生的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到了八月十二日,群臣上早朝,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就与群臣商议了那进士科三十名进士委任封官的情况。
最让苏老爷没想到的是,原本该分到翰林院的探花郎俞斐,尽然委任到了他的京兆府,而且这还是皇帝亲自委任的。
直到下朝,苏老爷依旧是未从这个事实中反应过来。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朝堂,差点没迈出膝盖高的门槛,眼看着要摔倒时,户部尚书顾老爷上前扶了他一把。
惊魂未定的苏老爷转头正要答谢,不成想顾老爷如今倒是专门为了俞斐这件事来的。
“探花郎原本是在礼部侍郎徐大人手下的门生,今上却把他安排在苏大人手底下当差。。。”苏老爷一面走一面说道。
而后又见着四下群臣都走在前边,才小声的对着苏老爷做出提示:“苏大人,用人需谨慎。”
苏老爷倒是十分疑惑,难道俞斐有问题?不过他还是拱了拱手,以自己的眼光,帮这后生说了句好话:“此人的才气你我皆是清楚的,若好生点拨,日后定是我大齐栋梁之才。”
顾老爷捋须摇头,冷笑道:“那我倒是更看好令公子,他早年才学与今日的探花郎比倒是有过之无不及。”
啥?他儿子?
苏老爷如今已对苏沐卿能中举当官的事渐渐失去希望了,但不知为何,眼前这位亲家公倒是对自家女婿寄予的厚望相当大,还不惜将自己心爱的嫡女嫁过去,来表示对他的看好。
难道真就是为了报答当年苏老太爷对他的知遇之恩?
他明白他的这份提醒对这位党政不插手,只想堂堂正正当个好官的苏老爷来说是没多大影响的。
顾老爷只好扬袖起手准备行礼告辞,不成想回头却看见退朝后走出的最后一位官员——李太师。
他与李太师目光相撞,双方神情复杂,也没各自迎合说上半句,只是远远一望各自行李准备告辞。
回到家的顾老爷便从门口管家那边听到顾心媚回来的消息,虽是内心欢喜,早早的就回房将官服换成便衣,但一到大厅,脸便立刻拉了下来严肃的走了过去,喝了口茶对其说道:“不在夫家好生呆着,总往娘家跑做什么,吃了点心快些回去吧。”
坐在一旁的刘氏原本和女儿聊得火热,一听到突然而来的顾老爷来了这么一句,场面瞬间降温了不少,气得使起性子,在桌底下踩了顾老爷一脚。
而后转头,笑吟吟的对顾心媚说道:“别听你爹瞎说,你要是想家今儿咱们就在这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夫家那边娘替你去说。”
被踩了一脚的顾老爷,也只能忍着不吭声,眼巴巴的看着刘氏这般惯着顾心媚。
待到他们各自喝了几口茶,吃上几块糕点,顾心媚才温吞的以打探的口气道:“爹,今科殿试后,那三十名进士可是有去处?”
顾老爷用茶盏细细的将茶上的浮叶细细拨开:“嗯,礼部都安排妥当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心媚将头一低,委实是不想让父母看见自己的为难,闷声说道:“女儿想打探俞斐的下落来着。”
顾老爷和刘氏惊愕的相继望了对方一眼,以为她还是忘不了那个俞斐。
刘氏更是上前,轻拍着顾心媚的后背,劝道:“三姐儿,咱们可不能这样,你都成亲了,这俞斐就与咱们没有关系,今早我还同你爹说过呢,若是那俞斐被封到了翰林院,往后就和你爹是同僚,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只要不招惹咱们,咱们也犯不着理他。井水不犯河 水,不是?”
刘氏这话是没错,只不过他们二老倒是理解错了,顾心媚挠挠头倒是不清楚自己改解释早已和那俞斐撇清关系比较妥当。
哪知顾老爷闷声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和他倒是犯不着天天相见,他不去翰林院。”
刘氏倒是听闻俞斐又被礼部侍郎的千金看对眼了,眼下俞斐还对之前顾心媚那般决绝,那么礼部侍郎倒是没像他们这般那么讲理,况且礼部侍郎徐大人还是俞斐的老师,其前途可都把握在他的手上。
见着俞斐去不成翰林院,想必是得罪了侍郎大人,于是刘氏带着八卦好奇一问:“那这探花郎现在去了何处?”
该不会如那二十七名一样,被委任到各地去当小小的县官了吧,刘氏以为就怕礼部侍郎这狭隘的心,定让俞斐去偏僻小县城当一个永远不得召回的小官。
想到此,刘氏还有些暗喜,她的心不比礼部侍郎大,能让俞斐去那种地方,倒是给她女儿出了口恶气。
顾老爷喝完茶,将茶杯放下,淡淡的道:“他去了京兆府,苏大人的门下。”
刘氏看着顾老爷这回说话说的很慢,基本一字一顿,大概坐在对面的顾心媚听个清楚明白,又觉得他是故意这般说想看戏一般看女儿的笑话,于是又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转身又对着顾心媚安慰道:“哎呀,这这礼部侍郎徐大人也正是的,怎么好端端的翰林院不去,还去了你公公当差的地方。。。。”
眼下到不是和顾老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是和苏老爷朝夕相对,要是以后苏老爷对这后生还不错,把他请到家中见着面可就完蛋了呀。
顾心媚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她为了躲男女主已经够用心了,怎么人家还追到家里,摆明了这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啊。
内心像是刚刚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一动不动由着一旁的刘氏进行循循善诱。
被连踢了两脚的顾老爷还不死心,雪上加霜的道:“你那公公倒是惜才的,得知俞斐要成为他门下之后,倒是和我夸下海口,有意将这后生进行提拔,你。。。可得小心了。”
刘氏瞪了顾老爷一眼,幸灾乐祸的顾老爷也只好闷声喝茶,一段时间不好说话。
不过顾心媚被吓得不清,如今见着俞斐就像是见着阎罗王,脑中愣是印刻着她这个恶毒女配是怎么被俞斐一步步算计死的。吓得连手中的茶杯都拿不起来,抱着刘氏一番哭诉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回去了,再也不回去了,娘我还是觉着家里最好。”
刘氏心疼的安抚起女儿:“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呀,不过是对一个书生表露心意,人家不答应,你们再见面就当是陌路人便好了,还做什么为了他连夫家都不回来。”
顾老爷听了,更是当场将茶杯狠狠的扔在桌上,杯中的水洒了一桌,对着顾心媚喝道:“你如今已是苏家人了,怎么就不敢回去?就怕那黄毛小儿俞斐,他同你的事,你好意思向外说,他可不好意思,现在也不是做贼心虚的时候,你且快些督促你相公好好读书,下次会试我宁愿礼部招进来的是他。”
见着顾老爷这般生气,顾心媚也不好再闹下去,吃了几块糕点,就不久坐先走了。
刘氏送着顾心媚出去,又是千万个不舍,临行前又想起那苏家那表妹赵妙的事,于是同顾心媚偷摸的说道:“你且先回去,到了中秋前夕你婆婆自会带着你与你丈夫的那个表妹前来,参加我们官家这些老夫人的聚会。”
说完刘氏又回去,见着把气哭女儿的苏老爷还在气定神闲的饮茶,当场气不过,走过去照着顾老爷的后背猛拍了几下。
顾老爷知道刘氏的脾气,也由着她这般胡闹了几十年,也没动手反抗,反而是让她接着打,等刘氏打累了喘着粗气道:“这俞斐,怎么会到了京兆府,你同礼部侍郎关系好,没同他说起俞斐的情况?”
顾老爷摇摇头:“这是今日早朝,今上特意委任俞斐道京兆府中就职,我们几个做臣子的岂有篡改的道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想来,这许是晋王的意思。”
刘氏感到疑惑:“这又管镇南王什么事,他该管的不该是军粮物资,与南境周边实况吗?”
顾老爷捋须,眼下这事,和刘氏说说也无妨:“我听今上身边的曹公公说了,今日上朝时晋王来访,今上便同晋王多聊了几句,上朝时就问起了俞斐的委任情况。若是往届,今上绝不会为了一个探花郎的事这般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