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见着张宇勋来访,定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脸上一派和谐,手上生拉硬拽的将张宇勋留在家里吃晚饭。
见着拗不过赵氏,他也只好拱手十分客气的答应下来。
苏沐卿也觉着眼下没他什么事,怀中抱着一条小黄狗,于是对着张宇勋答了声谢便转身回屋了。
到房间后,他表情一副散漫,举着小黄狗在顾心媚面前晃了晃:“丫头,这狗你是不喜欢的吧?”
刚才他对着自己打了个赌,觉得顾心媚一定不像那张宇勋说的那样喜欢狗。
可是哪个不厌烦毛绒的姑娘家会不喜欢这萌宠的呢,便是苏沐卿也不经有所感触这毛茸茸的小狗十分可爱。但他心底就是执拗的认为了,自己对顾心媚的了解绝对比得上那小子。
那小子要是说顾心媚喜欢狗 那么他偏就说顾心媚讨厌狗,专门和张宇勋唱反调来了。
可惜自家媳妇就是不随了自己的意,从他手上硬生生抢过小狗,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摸着小狗的头:“谁说我不喜欢的。”
这小黄狗是极其的不怕生,见着顾心媚拿指头碰它脑袋,便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扭动着脑袋将长嘴对着那指头,起先是嗅了嗅而后又觉得味道不对,伸出舌头一下一下的舔了几口,这才低头乖巧的作罢,同时无辜的眼神盯着顾心媚,枉她能施舍自己点吃的。
顾心媚被小黄狗这番举动弄得心一颤,眼神比之前更亮了,拿手轻轻的给其顺了一下毛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头黄毛,眼神更是没给苏沐卿半分,却问道:“这是谁家的狗子,还挺有灵性?”
苏沐卿是头次见她有如此富有母爱的表情,不免多看了几眼,又因为她这样问,这才尴尬的将头转到一旁,咳嗽了几声:“是你勋哥哥送过来的。”
这‘勋哥哥’三字,还是从张宇勋称呼顾心媚的媚妹妹那对应过来的,若是别家娇滴滴的小娘子称呼张宇勋倒是没什么稀奇,最关键是苏沐卿也代顾心媚这般称呼,就像是故意拿这话酸她一样。
顾心媚了解苏沐卿刚才的用意,便自顾自的抱起小黄狗走到床前,对它说道:“唉,粽子,闻见有人吃醋了没,不许别家人给他娘子送东西,就需他家表妹到处说他们俩小时候青梅竹马的事。”
苏沐卿这叫冤啊!赵妙在顾心媚面前胡编乱造的那些事是他指示的吗?还有谁说不许他家娘子收别家人的东西啦,他还不把送来的礼抱回来的吗?还有那狗怎么叫粽子啦?
别的事苏沐卿觉得可以先放到一边,以后再谈,但是关于这狗的名字,他必须要和顾心媚好好理论一番,于是蹲到床前,张开双手对着那小黄狗大喊道:“黄岐将军,快到这来。。。”
小黄狗像是能听懂似的,原本正受着顾心媚的关爱,便又转生朝着苏沐卿跑去。
不过顾心媚倒是十分不满苏沐卿给这小黄狗起的黄岐将军这破名,即刻牵扯住小黄狗的步伐,一把抱在怀里占位己有道:“什么黄岐将军?他叫粽子,粽子好听。”
苏沐卿在给小狗起名字的事件上也不示弱,直起腰便同顾心媚争辩道:“哪有给爱犬起名叫粽子的呀,你干脆把它吃了好了。狗子用来看家护院是强手,这品种的狗将来必定和藏獒一样大,搁在咱们院子里小贼定不敢来,这样的狗就应该用黄岐将军才能显得威武霸气。”
顾心媚越听越是不服气,抱紧小黄狗:“黄岐将军,这怎么听也是个蟋蟀名?你难道要把等它长大后带到斗兽场吗?况且这是京兆尹大人的府邸,哪能有小贼敢来造次。”
“臭丫头,故意和我抬杠是不是,我就觉得叫黄岐大将军好。。。”
“胡说,分明叫粽子,粽子。。。”
怀中的小黄狗听着他们俩这番吵闹,失落的发出几声奶音,四脚耷拉下来,瞬间失去了和他们玩乐的一番乐趣。
他们吵架的热头还没上来,门外便有丫环喊话前去用膳,两人这才停止了争吵,互相尴尬的看了一眼,而后一派祥和的前去用膳,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这小黄狗叫什么名字。
不过晚膳时苏沐卿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一个劲的对着顾心媚嘘寒问暖,一小碗饭里头菜更是叠的就如山那般高,为此苏沐卿还是不停的往她碗里头夹菜。
“娘子,这个乳鸽好吃。。。”
“娘子,多吃点青菜,看着水灵。。。。”
“娘子。。。。”
他前前后后站起来许多次,不是伸手去够菜盘,就是在养生汤里边给顾心媚捞点好的,见着汤有些烫,还不忘给她吹吹,送到她嘴里喂她喝,这细致程度就差没直接替她嚼了。
在场的人看着这对夫妻,愣是牙都酸倒了一地,但他们这幅恩爱模样有事也常常见到,只不过这回苏沐卿过于热情了些,旁人也不好揭穿他,由着他们胡闹
一旁的张宇勋尴尬的笑了两声,打趣道:“原来令小少爷对媚妹妹这般好呢,怪不得顾尚书要让妹妹嫁过来。”
张宇勋算是一个相貌与才学不相匹配的人,此人眼睛又圆又大,睁眼看人时没点灵动感,整个人会被觉得有些憨傻,但每每一开口这股憨劲却又给人一种十分真诚的错觉。所以他说话也十分讨巧,会让人情不自禁的信以为真。
不过他眼角眉梢那一闪即逝的失落,却被苏沐卿看个正着。
正当他看准了盘中一块红烧肉,正准备将那块肉夹起时,一旁的苏沐卿眼疾手快,一筷子下去,这块肉便到了顾心媚的碗里。
抢人别人手中盘中餐的顾心媚自然是于心不忍,却又不好将抢来的肉再还给人家,只好暗中对苏沐卿使了一下眼色,让他适可而止自己的动作,哪知这货反倒是越发变本加厉起来了。
正当他向着一处夹菜时,坐在次上座的苏老爷看着苏沐卿半顿饭的胡闹终究是忍不下去了一筷子直接砸在了苏沐卿的脑袋上,当头怒喝道:“你小子还懂不懂规矩。”
而后又是责备起一旁管教不严的赵氏:“你是怎么教儿子的,这要是传出去,叫我这个京兆尹怎么在同僚面前抬头。”
桌上听着苏老爷这两句责备,更是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连却立在一遍伺候的丫环家仆都纷纷屏住了呼吸。
在场的唯有张宇勋这个局外人敢开口去劝:“其实苏小公子只是。。。。”
他还未说全,苏老爷就截断了他的话:“这饭你也别吃了,去书房,抄五十遍家规。”
苏老爷这一声命令,苏沐卿就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不说二话起身就往外走,一旁的顾心媚尴尬的坐在原地,想一起同去又怕苏老爷将自己牵扯进来,如今这场面更是进退两难。
赵氏原本是请张宇勋前来吃饭,却被控制不住脾气的苏老爷闹到此番尴尬的局面,又被无故数落了一通,这几天她这一整颗心起起伏伏,心力也越发憔悴,闭上眼睛一扎头晕倒在地。
众人更是兵荒马乱的上前去扶,等着将赵氏扶起送入房中,叫来郎中做诊断,其诊断结果便是老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太过操劳而导致的。
见着没事苏老爷也强装镇定,捋须对着外来人的张宇勋抱歉道:“让修编大人见笑了,家中丑闻不可外扬,还是请忘了才好,眼下让阿妙陪着我夫人便是,时候也不早了,修编大人先回吧。”
他在家中故意对着张宇勋用着官腔,挽留着自己在这个晚辈心目中所剩不多的尊严。
张宇勋亲眼见着这家中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爆发,内心本就对其五味杂陈,眼见着天已经黑了,便也对苏老爷行礼告辞。
苏老爷对此生还是十分客套,叫来了一旁的顾心媚:“心媚啊,你与修编大人熟,你便替我送送他。”
顾心媚领完吩咐,便让雁儿在前方为自己掌灯看路,她与张宇勋肩并肩走着。
月朗星稀,月光洒向池中一片残荷,那一片早已没了夏日时的生机,旁边的柳树该秃的也都秃光了它那绿丝绦,周围的一切真就没了一点生命气息。就连入了秋的风也是格外凄凉,细细的牵动着两人的衣摆。
见着此情此景,张宇勋同着今日所闻及所见,终是忍不住对顾心媚开口道:“之前我在家闭门不出复习功课,乃是为了我殿试做准备,却不成想等我出关中了状元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你出嫁的消息。”
张宇勋说着不自觉的抽了口凉气:“你可知你受伤撞坏了脑袋那日,我便到了你府上静静等了你一天一夜,最后迟迟是不敢前来问候你,总觉得你还忘不了那个人,总觉得你同他的那份喜欢是因此人的学识修养高,总觉得我只要超过了那人我便能得到你的心。为此我才这般努力,终于殿试得了前三甲,那人排在了我的前面。。。。”
他苦笑一声:“可你却嫁给了其他人。”
顾心媚:“。。。。。。”此人这是在眼苦情剧里边的男主吗?对女主求而不得最后不得不娶其他女子来凑合着过日子?
就连前方引路照明的雁儿也觉着他说这话有些不对劲,不过更多的还是一阵肉麻,顾心媚发誓,她要是再看这位公子再演下去他就能掏出一包爆米花,坐在凉亭上看着这第一现场。
可是看戏的心情终究抵不过自己的理智。
等等!张宇勋这突入起来告白的人明显是自己,而且她是个有妇之夫,张宇勋还是自己的准表妹夫,此番推敲下来这还是个家庭伦理情感剧?
良心作祟的顾心媚瞬间不想吃这一口瓜了,忙是往张宇勋之外的方向挪了三步,同他保持距离道:“张公子既然明白,那说这么多既然有什么意义呢,想来你也看到了我丈夫对我很好,也还请张公子祝福我们。我也祝愿张公子同我家表妹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张宇勋被这段话几乎剥离了身体,待他缓了缓终于被晚风清醒了脑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逾越之事,苦笑了一声,对着顾心媚躬身道歉:“是,是我不对,还请表嫂不要怪罪。”
张宇勋笑得有些凄凉,顾心媚见着对其有些心疼。
不过此人既然不喜欢赵妙又何必答应她的婚事,就因为家中人逼迫不得不成家立业,而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终身,让其为奴为妾。如今又跑到顾心媚这里做着痴情人,来这边诉衷肠,这样的男人不觉让顾心媚从心底里来了一阵恶寒。
而后为他的心疼感也没了,转瞬的是一脸面无表情,伸手将张宇勋请出了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