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妙亲口说出的这些,赵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下去打在赵妙白皙的脸颊上,随即显现出一个浅红的巴掌印,怒道:“孽障,你都干了些什么。”
还未在姑母从天而降的情绪中反应过来的赵妙,脸上立刻感觉一片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上那块红印子 眼眶早就红了,试图想说什么挽回局势:“姑母,姑母你听我解释。”
可是如今赵氏已经没了耐心,她心灰意冷的看着赵妙,眼下苏沐卿找到的证人,以及她亲口说出的那段事实。
难道还不能够定她的罪吗?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一句无疑止住了赵妙拼命想解释,企图挽回局面的这颗心。
她耷拉在床边,双眼无神脸上的红印子更是赛过了她刚抹上去的胭脂,这是她姑母头回打她。
赵氏只当赵妙如亲闺女一般养,从小就不短她衣裳和吃食,是要什么就给什么,如今她却做了这么不成体统的事还害得自己冤枉了顾心媚不说,自己对赵妙更是失望透顶。
但是一抬眼,看这丫头受伤未俞,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如今落魄成这样却又有些于心不忍,本想着软下来同她说话。
却又发现,身后这些人都睁大眼睛看戏一般的,看着她们演着这场姑母教训侄女的闹剧。自己冤枉了顾心媚在前,眼下要是被他们瞧出一眼自己对赵妙有心软的念头,反倒更加对不起顾心媚了。
于是指着赵妙有再说了几句狠话,只想让他们听个痛快。身后的苏沐卿见着赵妙也训得差不多了,即刻走过去对赵氏说道:“阿娘,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可以还我家娘子一个公道了吧,这些天她受的委屈我看着都心疼,怎么说也要先告诉所有人她是被冤枉的吧。”
“不可,”赵妙颓然之中听到苏沐卿这样说,更是一改往日乖顺的性子,即刻面目狰狞的冲着她们喊道。
若是将此事公之于众,张家前来退婚不说,她这名节可就全葬送在这儿了,她苦心经营自己这些年怎么甘心就很晚毁于一旦。
是到如今赵妙也不相信自己能落到这番天地,明明自己的报复计划不可能被人发现可是。。。她将最后一点希望交托到了赵氏身上,可如今赵氏根本瞧都不瞧她一眼,径自将头转了向苏沐卿这边。
应该是绝望了。
她一偏头不巧刚好撞上了顾心媚的目光。
顾心媚自从这些人突然闯进门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是一脸茫然的状态,赵妙的诬陷如今算是被揭开,心底确实一阵舒爽。可她更想知道的是:他们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偷听的。
有没有把她威胁赵妙的话也一并听取呢?
她细细的想着刚才她们的对话,只见苏沐卿一回头,眉头挑了挑给她一副万事办妥的表情。
她见着那表情也放心了不少,而这时还没有答话的赵氏,走上前面露愧疚的拉着顾心媚的手:“儿啊,你不会怪为娘吧!”
一想到赵氏之前这般咄咄逼人的让她照人罪行,以及有意无意的疏远她,确实很让人寒心,但是眼下她老人家都这么问了,当然不好意思当着面说怪罪的话。
顾心媚强逼着自己挤出些笑容来,装着乖顺的姿态摇摇头。
赵氏将眼角泛起的一点泪花用帕子抹去,而后再擦了擦鼻子,脸上的神情这才好看了些,接着又拍了拍顾心媚的手:“娘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人,娘有一些话,想要同你私下讲讲,来跟娘来。”
见着赵氏将顾心媚拉走,苏沐卿本想也跟上去,和他们好好讨论这件事后续该怎么处理,不想被赵氏瞪了一眼,一肚子的话只好咽了回去。
顾心媚被赵氏带到附近的一间厢房,合上门后,却见赵氏措不及防的跪在她面前,口中苦苦哀求道:“儿啊,娘求你,求你放过阿妙吧。”
顾心媚被赵氏这么一跪,完全是吓了一跳,拉着赵氏的手臂企图将她扶起:“娘,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
赵氏的腿软软若无骨起来,似乎怎么拉扯,她依旧是绵软的跪在地上。无奈的摇了把头,原本眼角眉梢上的细纹变得更深,越老越是耍起无赖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让她答应什么?放过赵妙,那她就成了背锅的。先不说赵妙这么做对顾心媚的名誉伤害又多大,这个时代女人所在乎的不久是那点名誉吗?如今倒好被扣上‘毒妇’的帽子,被天下文人所不齿,这都是败赵妙所赐。
还说让顾心媚放过赵妙,那感情在赵氏心里,顾心媚的名誉就不算名誉,赵妙的名誉就是要牺牲她的来保住。
这个请求,即便是让赵氏跪下,顾心媚也不会答应的,于是她也就此作罢放开赵氏的手,任由她跪着。
赵氏委屈的跪在地上,泪水如黄豆一般,啪塔啪塔的落在裙布上,她也是从小看着赵妙长大的,算是赵妙的半个娘,如今闹到现在这个局面,她确实是十分恼火,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却见到赵妙刚才这幅模样,心里还是会心疼的:“阿妙也是受了伤的,她如今半个月都下不来床,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代价。”
“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你看阿妙是许了张家的,但也算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这诬陷嫂嫂的事要是传出去,你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张家,怕是嫁都难在嫁。”赵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却不知,这话如刀子一般深深剜着顾心媚的心,到底是嫁过来的媳妇都不是自家人。
顾心媚原本对赵氏的评价还还不错,可是她在这件事情上,却偏心的太过火了。赵妙是她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不错,可是顾心媚难道就是捡来的吗?她爹娘的疼爱对她的疼爱不比赵妙少。
赵氏现如今知道真相还让她被这口黑锅,赵妙是能愉快的嫁出去,可是外边人能让她好过吗?他们一人吐一口唾沫出来,都能将她淹死。
顾心媚狠心的转过头,别过手,正色道:“赵小姐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就该为这件事承担后果,娘这时候拉我出来,拿我挡刀,难道我母亲为了她所做的媒,就会同意让我这么做。”她最后还在心底为赵氏留了那点尊敬,才换她一声娘。
赵氏识趣的点点头,她如今为了赵妙的名誉,在这个晚辈面前跪下,算是连自尊都豁出去了,可哪想到这招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是不管用。
顾夫人?顾夫人确实在赵妙的事情上帮了不少忙,可是,可是在她眼里还是赵妙的事最为重要,她不过是一个愚妇,没有什么大胸襟,只能包容一家人,她哪管别家父母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还是要顺着顾心媚,于是顺手打出了一套感情牌:“你不为阿妙考虑,你也得为沐哥儿考虑啊,阿妙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妹妹,她妹妹被人诟病的话,他这个兄长。。。”
顾心媚向前走了两步,态度依旧是决绝:“那请阿娘待我去问问赵小姐,她可曾把我和我夫君当兄嫂看待过。还有我如今变成这样,我想我夫君已经很糟了。”
赵氏越是这样说,顾心媚对她就越是心寒,不自觉的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时代,重男轻女的父母。哥哥做错了事,就拿她出来顶包,连个道理也不讲。
所以看到赵氏如此偏心赵妙,自己心里虽是不平衡了一下,但后面也慢慢归于平静了,自己怎么说也不是赵氏所出,再加上婆媳之间本来就有矛盾,赵氏也不是一点道理也不和她讲,到头来还道了歉,如今还跪下了。到底是比她那个时代的父母好上许多。
于是她的语气也渐渐柔和了下来:“娘,您就起来吧,您这突然就这样求我答应,我也是接受不了的。”
赵氏好说歹说,说了这么多见着小妮子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变化,便也只好就此作罢,走了。
和赵氏谈完话下来,顾心媚的心情反倒比被诬陷之前的更糟了,她回房爬在桌上发了半天的呆,直到雁儿过来叫着去用膳,她也只是恹恹的答复一句:“没胃口,不去了。”
雁儿本以为她家小姐应该是这个时候最开心的人,因为她将误会解开,还看到赵妙受到应有的惩罚,该道歉的也都来道歉,简直是大快人心啊。可是她家小姐确实一副病恹恹的神态,仿佛心里搁着事儿。
“小姐,您还好吧,可别吓着雁儿,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和雁儿说啊。”雁儿俯下身,睁着乌溜溜的大眼望着她,小脑袋往她那一处微微靠过来。
顾心媚伸手,揉了揉她两髻之间的头发,笑道:“我好得很,只是之前太过开心吃了一笼包子,现在胃伤着了,所以才吃不下饭的。”
雁儿的脑袋果真是简单的,仿佛她的脑子里只装着,小姐心情不好了,小姐难过了,谁对小姐不好了?的这些事。
心性基本上和苏小宝没什么俩样,更是觉得她家小姐说什么都对。
顾心媚这样说,她也愉快的将头有力的点了点,笑嘻嘻的站在顾心媚旁边给她顺背,一面道:“小姐,吐出来,吐出来就没事了。”
顾心媚也不好将自己对她撒谎的事说穿,只能顺着这丫头的想法,道了声:“好。”
“小姐,你和姑爷今天真的是神了,我在门口给你把风,看看夫人什么时候来,没想到姑爷今天就带着证人,叫上夫人来到表小姐屋里当面和她对质了,”雁儿给顾心媚顺背道:“也刚好,少爷让夫人先留意了里面的情况,刚好就听见,表小姐招认罪责的那句话。”
顾心媚今天算是有惊无险,赵氏他们要是再早来一步,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可就完了。
雁儿笑得眉眼弯弯:“小姐,你和姑爷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故意把夫人引来,让她看这场戏。”
顾心媚耸耸肩,装出一脸无辜:“我和那货怎么可能提前商量,不过是巧合罢了,他搜证据,我问话,我哪知道赵小姐还能将实话说出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这事能被解开,苏沐卿无疑是帮了不少忙的。
赵氏虽然有意偏袒,但苏沐卿到底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思来想去她又何必理会这些不开心的呢,认真对待那些真心待她的人岂不更好。
于是她的兴致一上来,叫上雁儿到书房给苏沐卿送茶去了。
待她将一杯热茶端到书房门口时,门内全传来一阵书本砸地的响动,只听里面有人怒喝一声:“我说这事不许传出去,就是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