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七月,天凉草衰。江南的临安府地已连着下了几日的雨,此刻绵雨将歇,日头方出,郊外的一条野道上,一行行人分两辆马车正赶着路。地滑泥泞,车轮子碾过水坑溅起一阵泥水,土路坎坷难行,颠得人心慌。
约莫行了半晌但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子,后面马车里轻轻传出一声苍老的女子声音:“且歇一歇吧,日头还早,莫颠坏了这两个小的。”
驾车的马夫听了,马鞭一响,两辆马车慢慢停住,只见前车上下来一青一黄两个短衣的年轻汉子,腰杆笔挺,脚步踏实,显得孔武有力,似是练家子。二人到后车旁问了安好,又恭敬地行了礼,方走进那路旁的酒店中。
荒郊野外,这酒店甚是简陋,也没什么人,未等青衣汉子叫喊,那店主人已陪着笑抢了出来,拉开长凳,挥衣袖拂去了灰尘,请二人坐了,“客官请坐,客官吃酒么?”确是临安本地口音。
青衣汉子道:“酒却是不用了,你这小店有甚么好菜且都拿出来,我们一行人在这里暂歇上一歇,且还要赶路呢。”店主人应一声好,给二人倒完茶便去了后厨吩咐。
“二哥,依我看咱们兄弟三人还数大哥最得父亲欢喜,你瞧他那会试一过,父亲便在京城置了宅子,这就要举家迁走,如此着急还怕该分的官跑了不成?”那黄衣汉子边喝茶边道。
青衣汉子瞥了他一眼:“哪里都是为了大哥,这不是父亲的任期也到了么,再说你也莫要乱说嘴,这若是你会试能得中,父亲不照样依你。”
“哎,这可不必说了”那黄衣汉子摆摆手,“你我两个都是提到科举头疼的人,哪个又是当那文官的料了,莫说会试,便是乡试也是过不去的……”
“咳!”二哥咳嗽一声:“罢了,今后莫要说甚么兄弟三个的,祖母那里不是还有一个小的么,若是让父亲听到,可有你的好!”
“我也只和二哥你说说,那个庶的……”
这二人聊来聊去,原来这一行连带车夫一共七人,是那从五品泉州知州薛盛的家眷,薛盛为官一任,政绩颇佳,按例升为京官,又逢嫡长子会试得中,喜上加喜,已于月前与夫人先行入京,余下老母和庶子庶女由两个儿子护送后行。
谈话间,店主人已上了几盘菜,二人便要去请了祖母用饭,果见马车上由人搀扶着下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妪,两手牵着的便应是那两个庶子庶女,女孩稍大,十来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也不知是身子有恙还是这一路马车颠簸,两个小的均是病怏怏,一脸的难看。众人进了店里,那祖孙三人在店角一桌,这兄弟二人一桌,两个马夫另坐一桌。
店主人菜刚上毕,忽听得马蹄声响,门外道上又有三匹马奔来,那马来得甚快,马蹄踏得地上泥水四溅,只听一人道:“少爷,这里有酒店,不如去吃上一杯怎么样?”另一人道:“也好!正好炒了这新鲜野味下酒。”话毕只听勒马,下马,一行三人缓步进了酒店。
那打头的是个红衣少年,鲜衣怒马,腰佩宝剑,随行两个伙计背着弓箭,提着些山鸡野兔,显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出来野猎。那少年进门晃了一眼薛家的三桌人,也不在意,只将腰间的宝剑解了放在桌上,对迎出来的店主人道:“店家今儿个好生意啊!”那店主人憨憨一笑:“托您的福!”拉开凳子拂了拂请那公子坐了。
一伙计道:“把这两只山兔洗剥干净了,炒来给我们家少爷下酒,若是炒得合了我们少爷的口味,有你的赏钱。”店主人笑着应了提着野物去了。另个伙计则径自从架上取了两坛上好的黄酒,先给自家少爷满满斟上,两人便坐在下首相陪。
那少年抿了一口酒,只觉酒香纯正浓郁,“嗯”了一声,只道“人人都说北方的白酒烈,我瞧着这绍兴的女儿红也是不赖的嘛!”
片刻间,那店家又送来干牛肉、咸花生、猪头肉等下酒物,道:“客官不嫌弃这酒便好,咱家这酒是祖传的土方子酿成,入口绵柔,后劲可大,您慢着吃。”
那少年听了连干两碗,痛快至极,大呼:“好酒!你这酒还有多少,且先送上十坛到临安通判府去,让我那几个兄弟也尝尝。”
店主人听了连忙道:“竟然是通判府上的公子么,那可真是失敬,失敬了!”
正说话间,忽听门外又有人声喊道:“店家,店家!哎哟,瞧这霉倒的……”话音未毕门口进来一个身着青衫头戴小冠,书生模样的汉子,似是斯文打扮,左脚却是赤足踩地,那只布鞋犹似只死老鼠般被拎在手里,肮脏不堪,身上长衫也是黄泥糊了半身,头发披散,整个人如同刚从泥水潭里洗过澡钻了出来。
“店家,快!快温两碗黄酒,要一碟茴香豆!”那汉子一身龌龊地进了门,开口便是要酒。
“呦,客官您这是打哪儿来呀,弄得这一身泥。”店主人问道:“要不我给您打盆水来擦一下?”
“诶!”书生汉子一挥手,那鞋子上的泥水几要甩到桌上,急急道:“且不忙,先要酒,要酒来!唉,一大早的,晦气,当真晦气啊!”
“哦?何事竟如此晦气?”那红衣少年见了这邋遢汉子,浑身是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上提着脏鞋,行也不是穿也不是,心中不免好笑。
汉子打量了那少年一眼,摆摆手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回头将脏鞋丢到桌下,大喇喇坐下端起刚温的黄酒一口干了,嘴角领口尽是洒出的酒,他也不甚在意,反是叹了口气又道:“今儿一大早就被门口枝头上的老鸦给聒噪醒了,吱吱哇哇吵个不停,我便知道不是什么好日子,走前忘了翻黄历,这前脚刚出了门后脚便有一坨鸟屎从天而降,直砸到我脑门,怎就这般巧了,你说晦不晦气?”
堂上余人听了,见那书生汉子头顶果有一小片未擦尽的黄白,尽皆失笑。那少年的一个伙计道:“怕不是那只鸟拉屎拉得巧,是你接的好罢了!”说完哈哈大笑。
那汉子也不怎么生气,只摇头道:“若只是那鸟儿歪打正着,也便罢了,我也不去与畜生计较,可谁曾想只刚才那大路上一个军官模样,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直直从我身边冲过,地上的泥水溅了我一身,那军官蛮不讲理还道我挡了他的路,提了马鞭便要抽……”
另一伙计道:“他要打你,你也要打他,这才不吃亏嘛!”
那书生一脸惊讶:“我怎打得过他,只好闪身去躲,哪想土湿地滑,一跤摔到泥水坑里,鞋子也摔掉了,倒霉!倒霉!”说罢连连摇头。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那少年笑道:“打都不打你怎就知打不过,你本应顺手夺了那人的马鞭,反抽回去,不想你却要去躲,结果反而摔跤,这也不是倒霉,只能怪你自己罢了。”
“就是就是,”那伙计笑着接道:“万一那骑马的是个假冒的军官,本事不济,你抢了他的马鞭,他便从马上掉了下来,此刻岂不是摔跤的是他而不是你了?”
书生汉子知道他们在调笑,只摇摇头,叹一声气,便喝起酒来。
正在这时,门外又是一阵马蹄疾踏,“吁”的勒马声,一汉子声道:“且进去吃一杯罢,东西又跑不掉,不差这点功夫!”似是北方口音,有女子声答道:“也好!”。
话毕店主人出门牵马,门口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甚是魁梧,高鼻阔耳,斜眉大眼,肤色黝黑,脸上老长一条疤;女的倒是柳叶弯眉,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只是皮肤煞白毫无血色。两人衣着一黑一红,腰间一刀一剑,一进来便朝屋里的几桌人扫了一眼,拣了张靠门的桌子坐下,那男的呼一声:“小二,上好酒!”
“得嘞!”那店主人应一声,急忙上了一坛上好的黄酒,配上下酒物,给那二人斟了个满。那佩刀汉子端起来吃了一口,眉头拧成个麻花,一口酒尽数喷在了地上,把那碗重重往桌上一墩,破口大骂:“格老子滴,大爷让你上好酒,你却给我喝的甚么,老子瞧你这小店破破烂烂,人也不是甚么老实人,开着个实打实的黑店,是找打不是?”
这一阵叫骂直骂得那店主人连连点头,弯腰陪笑说着不是,其余几桌听了尽皆侧目,往这边瞧来。只等那汉子骂完了,一旁的佩剑女子也不做声,只静静坐着。那店主人小心问道:“怕是客官从北方来,吃惯了白酒,这坛错认水入不得您的口,只是小店小本生意只做得南方的黄酒,要不我给您换一坛女儿红,那酒性子烈,您或许不嫌弃!”
“那还不快些,若是再敢蒙老子,有你这龟儿子好看!”
店主人听罢急急又从架上取了坛女儿红给那位爷倒上,小心陪着笑脸:“这便是小店最好的黄酒了,再好也没有了。”这时一旁的那伙计听了小声嘀咕道:“只凭他是谁,也配和我们爷吃一样的酒?”那少年听了也只哼一声,并不说话。
那汉子瞥了那边一眼,端起酒碗只抿了一口,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店主人的脸上,瞧着店主人也不是习武之人,这一耳刮子直打的他满口是血,滴溜溜转了个圈,一跤摔在地上,耳朵里如同做了个全堂水陆大道场,磬儿,镲儿,铙儿一齐响。
那薛家的老三见这状况便要站起来管上一管,却被他二哥一把拉住,二哥摇了摇头,要他莫惹闲事。
只那汉子怒气冲冲,道:“格老子滴,孙子尽拿马尿来糊弄老子,还说甚么再好也没有了,莫不是你们南方人尽爱喝这马尿不成?”话声未毕又要从地上揪那店主,霎时一只酒碗忽从侧面摔将过来,那汉子闪身一躲,酒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哪里来的不长舌头的狗杂种,”红衣少年伸手一掌拍在桌上,道:“凭你也配吃这酒,莫要脏了这副碗筷。”
那汉子受了一袭,不怒反笑,直朝这边打量了两眼,笑道:“格老子滴,吓老子一跳,我当是谁,原是个黄毛丫头!”
那红衣少年原是临安通判府温家的四公子,左不过十六七八来岁,从小娇生惯养,长得细皮嫩肉,也未曾留得胡须,人虽清秀,但着了男装显是男子模样,哪里是丫头,只是汉子刻意羞辱。
那少年听了果然暴怒,哗啦一声从桌旁站起,未等发声那两个伙计便厉声喝道:“你天大胆子,这是我们临安通判府的少爷,你有几个脑袋敢这样说话?”那“说话”二字还未出口,一人便出拳向那汉子打去。
这时那还在桌旁坐着的佩剑女子忽然出手,只取了桌上的一双筷子,伸手便夹住了伙计伸出的手腕,想那出手的伙计姓卢,人称卢老六,也是拜过师傅练过几招几式的,平日里跟在自家少爷身后打架斗殴从未吃过大亏,此刻被那女子用筷子夹了手腕,只觉腕上一股力大无比,他伸手缩手进退不得,一张面皮涨得通红。
另一个伙计刘老三见状左右双掌同出,一招“围魏救赵”直朝那女子背后攻去,不想女子手中筷子一转往卢老六的咽喉虚点,脚上同时往腿关节处一踢,只听咔嚓一声骨碎,那卢老六大叫一声,身子一歪直往刘老三这掌上撞来,这掌力已出,半途收招已是不得已,刘老三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那边通判家的少爷早也和那汉子交起手来。温家少爷自小拜过十几个拳脚棍棒师傅,所学武艺继承百家,拳脚上也是有些功夫,只见他先是一招“开门见山”直打那汉子面门,那汉子侧身一让,温家少爷变拳为爪,一式“横扫千军”直取汉子咽喉,那汉子哈哈一笑,边挥掌格开边道:“小丫头当真是温通判家的人?这可巧了!”
温家少爷听他嘴里还是丫头丫头地不三不四,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手上招式愈发迅猛,道:“你便是现在求饶也晚了,今日定要撕了你的嘴。”
这边几人只在片刻间便斗得数十招,而那被打的店主人和那书生汉子则躲得远远,只恨几人在门口相斗他们不得立刻脱门而出。而最早进店的薛家众人,连老带小也是闪到一旁,只是听到方才卢老六等人说嘴,薛家祖母不禁和薛家老二老三嘀咕:“临安温家与我薛家本是世交,此次路过临安本也是打算前去拜访,方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若真是温家的公子……哎,怎遇上这样的事, 瞧着那二人的本事,似是颇有来头,你们不可不帮,也不可偏帮……”
薛家两人听了各自点头,想着祖母的意思自是叫他们上去劝架,但不可搭上了自身。如此,等到二人上前时那边又斗了数个回合。卢老六腿折倒地,那刘老三自是知道这女子厉害,只在一旁游斗,十招里倒有九招是虚招,而那女子从始至终只坐在凳上,只一双筷子戏耍着。温家少爷也是使出了浑身本领,南拳北腿,东踢西打,那汉子左挡右闪,虽只是躲避,嘴里却是不停不休,什么“丫头”“姑娘”“小白脸”,气得温家少爷越斗越凶却始终奈何不得他。
此时薛家两人一齐上,一人挡住了温家少爷的通天掌,一人虚招格住了那汉子上前挑衅。
“好个小白脸,还有帮手,来来来,那便一齐上吧!”那汉子仍自笑道。
温家少爷听了愈加不服:“谁要帮手?你二人是谁,莫要拦我!”话毕提拳又要去打。
薛家老二伸手一挡,抱拳道:“二位莫要误会,我们是来劝架的,不是来打架的,二位拳脚功夫都是了得,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便点到为止化干戈为玉帛罢!”薛家老三转身也道:“温家公子,我与我二哥是你泉州薛家的老表,家父薛盛,你我温薛两家本是世交。”薛三如此一言既是向温家少爷表明了身份,同时也是向那汉子暗示若是他不肯罢休,这二人势必是要帮温家少爷的,到时他也讨不得好去。
却不想这一言未毕,温家少爷还未答话,那汉子反倒先问:“你们两个是薛家的?哪个薛家,可是泉州薛家?”
薛老三抱拳道:“自然是泉州薛家!”
那汉子听了哈哈大笑,回首对桌旁的女子道:“师妹,这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你说稀不稀奇!这下可好,省了我们许多差事。”
那女子听了微微一笑,出声道:“那便在这一齐办了罢!”那“罢”字话音未落,只见她手中筷子一分为二,分射向卢老六和刘老三二人,卢老六躺在地上毫无防备那筷子从他眉心直插入脑,登时毙命,而等刘老三反应过来伸掌格开筷子,胸口便中了一掌,面皮霎时发白,面色古怪地扑倒在地。
那边佩刀汉子同时发难,趁人不备举拳便击薛家老三的面门,薛家老三只觉面部生风,心中大叫不好,一招“捧花献佛”借势向后闪躲,哪料这面门一拳只是虚招,那汉子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前,喀喇喇肋骨断了四五根,人直摔向了门外。
这一下瞬间发难,如兔起鹘落,那二人出手狠辣,招招取人性命,连毙三人,众人俱是一惊,薛家那两个小的见到薛家老三被一掌拍向门外,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惊叫一声,那老妪也是吓得退坐在了凳上。
温家少爷见两个伙计被瞬间连毙,心中虽是大骇但已然红了眼,二话不说一把抽出桌上的宝剑向那女子疾刺过去。而薛家老二见到自家兄弟被偷袭不知生死,哪还有什么干戈玉帛,上前一个乾坤掌三式逼得那汉子不得不防,二人缠斗起来。
这时那店主人见出了人命已是大事不妙,趁着他们四人从店内斗到了店外,赶紧同书生汉子逃窜了出去,薛家的两个车夫也已同那祖孙三人欲向马车逃去。
那佩剑女子见状,终于拔剑,格开了温家少爷的一招“举火燎天”,回头喊道:“师哥,兹事体大,莫要玩脱了手!”话毕手中长剑舞了个剑花,凌空三连刺,直逼得那少年连连后退,温家少爷知晓对手的厉害心中不敢怠慢,举剑封住了几个要害变攻为守。那女子冷哼一声,手中剑招猛然变快,已砍了他数剑,终也不耐烦,瞧着他剑中破绽,一剑封喉。
长剑拔出,温家公子眼中满是惊恐,嘴巴张得老大,一股赤色的鲜血从喉间直喷而出,溅到数尺之外,只见他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身子摇晃不已,终也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这数招封喉不过发生在一刹之间,另一边那汉子听了叫喊心中也是不敢大意,左右双掌齐出接连三掌,打得薛家老二一身冷汗,勉强接上招数,只道:“这是我薛家的乾坤掌三式,你怎的会使?”他不知眼前是何许人,临阵对招将这套他最得意的招式来来回回已使了两次,那汉子聪明好记,临阵学招打将出来,吓了他一跳。趁他心慌意乱,那汉子拔刀便砍,快刀之下直砍下了薛家老二的头颅,血雾喷出,腥气四溢,尸身半天才倒了下去。
而这边,佩剑女子提起温家三人打猎的弓箭,便站在店门口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薛家一个马夫的脑门,那马夫本在逃跑,这一箭射中人当即毙命,只是身下腿脚还在跑,人身跑出数步方才扑倒在地。另一个马夫弃了薛家祖孙三人,刚要爬上马背逃去,另一箭便射中马头,那马哼了一声便轰隆倒下,马夫摔下被马压住了腿,终也死在了第三箭上。
而那佩刀汉子自也运起轻功,直朝着那奔逃的店主人脑后一抓,三指贯脑而入,脑浆迸出,人自然毙命。
他又以同法往那书生汉子脑后抓去,那书生汉子只觉脑后生风,心中暗叫“倒霉,倒霉!”大叫一声陡然回头,一指往那汉子的爪心点去,那汉子本以为这书生不会武功,一爪之下必死无疑,哪想他会回头,收爪不及竟被点中了掌心。
他忽觉掌心一寒,浑身打了个冷战,等到收掌回头已觉大事不妙,直喊道:“师妹,师妹!这狗崽子有鬼!”急退几步,一看掌心只显出一个黑点,整只手臂的经脉霎时间犹如针扎。那佩剑女子在那边正欲解决了薛家祖孙三人,闻言赶来点了那汉子臂上几处穴道。反身打量起那书生,抱拳道:“阁下是道上何人,可否报上名号?”
那书生汉子却并不在意,只苦着一张脸,自言自语道:“这且不算,不算,我非故意破戒,是他黑白双煞要来杀我,我要保命且不得已,这怎么能算……”
这边二人一听到“黑白双煞”四字,面色一凛,心中嘀咕,此人既知晓我二人名号,若是仇家大可直接动手寻仇,何故装作书生在此胡言乱语,莫不是……莫不是哪位高人?瞧着方才那一指的功夫,此人功力绝不可小觑。那女子仍抱拳道:“阁下此时出手是何用意,是想保那薛家的三人么?”
书生汉子回头瞧着地上死伤的数具尸体,大叹一声,低头仿佛是对自己道:“能不死人自是最好的,可那无相最喜杀人,杀人有什么好……”
这边二人一听,对视一眼,双双抱拳,丢下一地的尸首便径直上马,沿着大道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