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菡不解,她吸了吸鼻子:“但妾身终究会落下一个凉薄的名声,这样与妾身和妾身的家族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为何想要在这件事情上面要一个好名声?”路梓樾拍拍她的肩膀,劝解道,“你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那孩子也只是一个庶出,他会不会去当质子,在那边日子过得如何,都不会和你这个当家主母有关系,你若是真觉得内心里过不去,就在你家王爷送他离开的时候,多备上些钱财和物品。”
“这样的话,旁人不会说我在邀买人心吗?”
“你邀买谁的人心?”她反问,她此时有些觉得这个安阳王妃是不是因为怀孕变傻了?怎么连这点浅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不过毕竟是一个孕妇,她也不好说些太残忍的话,免得动了胎气,还要来找她的麻烦。
“那孩子过去了之后就是一个质子,说的难听一些,便是交给其他国家的人去养,若养他的人有些良心,你送过去的钱财和物质是锦上添花,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也聊胜于无。”
“当然,若是养他的人没有良心,那些东西就是火中送炭,他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别人也会记得你的善举,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骂名。”
路梓樾说的认真,许清菡听的也很认真。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事情还可以如此做,对这个摄政王妃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用路梓樾给她的手帕把泪水全部擦干净,一切想通了之后,心情也没那么难受。
只是对慕迟谪,还是存了许多的怨念。
她怨念有些明显,路梓樾虽然瞧见了,却也不打算点出来。
慕迟谪家宅不宁也好,这样他处理政务不尽心,沈协就会变得很忙。
宗室若闹出了大矛盾,他这个家主,免不得要去帮他们解决问题。
到时候,可就不是自己这个摄政王妃该管得了。
人既然已经安慰好了,她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呆在安阳王府。
提着裙子便打算离开,却未曾料到在转角的长廊里碰到了一个穿着富贵,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的女人。
女人脸上的神色很不对,似乎对她充满了怨念。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怨念倒是路梓樾觉得莫名其妙。
“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妾身怎么敢让摄政王妃和妾身如此说话?说来,今日还是妾身第一次看见摄政王妃。”
穿着富贵的女人弯腰屈膝,同时也让那个半大的孩子跪在地上向路梓樾行礼。
噢,路梓樾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站在这里的,是慕迟谪那个总是半夜抢人的侧妃。
看来事情变得很有意思了,看着这个侧妃走路的方向,应该是要朝许清菡去吧。
许清菡现在还怀着孕,本来就因为送孩子去黎国当质子的事情伤情,要是再被她刺激一下,只怕这胎气稳当的要动了。
路梓樾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人,但毕竟是一条性命,她若是能够保下,尽量还是努力一回。
便是直接挡在那个侧妃的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本宫不知是安阳王侧妃,只是安阳王妃如今在前面,她心情不太好,侧妃还是不要过去打扰王妃娘娘了。”
安阳王侧妃也是没有想到路梓樾会把自己拦下来,她心中有些愤懑,但路梓樾的身份放在这里,摄政王妃,未来的皇后娘娘,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侧妃可以去得罪的。
不过她不方便说话,孩子却可以。
稚子年幼,就算是一时说错了什么话,路梓樾也不会轻易怪罪下来。
于是她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手下却在乖巧的孩子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那孩子很懂事,知道安阳王侧妃是在提醒他该讲话了,便忍着疼痛,上前几步,双手叠在一起,奶声奶气的说道:“摄政王妃,是阿苑想见母妃,所以才叫侧妃娘娘带我过来的。”
孩子乖巧,说话也滴水不漏,但路梓樾知道他一定是受安阳王侧妃的蛊惑,便是低下身子,把阿苑扶了起来。
她凑到他的身边,半搂着他:“你既然叫安阳王妃一句母妃,就应该明白安阳王妃的身份尊贵,也该知道她肚子里面怀着的是嫡子,孩子,你看起来不蠢,应当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吧。”
“但阿苑和侧妃娘娘没有想要对母妃的孩子不利,那是阿苑的弟弟,阿苑会好好的爱弟弟的。”
阿苑好像是听不明白路梓樾在说什么,他固执的继续强调要去见安阳王妃。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面,路梓樾不可能会放他进去。
便是直接略过孩子,看着在等消息的安阳王侧妃:“本宫不管你有什么心思,也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一点,孩子虽然是庶出,但好好的养大往后也会成为你的一个依靠,妾就是妾,不会因为你得宠便有什么改变。”
说完,路梓樾偏头看了一眼身后,安阳王妃已经离开了,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堵着他们二人。
话已经说到了现在这个分上。侧妃她听不听,做不做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孩子被送走去做质子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如果说她之前还有一些不愿来劝解的心思,那么现在那点心思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安阳王侧妃如此的不靠谱,阿苑呆在她身边也没什么用,只会平白的养出来一个纨绔子弟。
送出去吃吃苦也挺好,知道了人情冷暖,也便会明白,这世上,没有谁是靠得住的。
路梓樾看见安阳王妃离开,安阳王侧妃当然也看见了,她也不打算继续和路梓樾浪费时间,直接就请安告退。
只是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带着孩子离开,路梓樾也无聊了起来,小七不在她身边,要离开安阳王府,她还得带上小七。
而小七并不知道路梓樾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此刻正在和慕迟谪一起喝茶。
小七脸上带着真挚和煦的笑容,她端起一杯茶,把茶杯上面的茶叶全部都吹开,漏出下面微黄的茶液。
“听王爷的意思,现在军营里面很不太平?”小七抿了一口茶,她微微低头,那两朵鲜花下面坠着的珠子顺势摇动。
慕迟谪一开始没有注意小七的发饰,现在细细打量才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既疑惑,慕迟谪当然也就问出了口:“小七姑娘头发上带着的这两朵绢花非常漂亮,不知道,是哪里做出来的?”
绢花不但熟悉,还有些旧了。
周围的花朵有些发黄,像是戴了许久。
小七是不缺首饰的,她是沈协在外面做事的一把好手,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格外聪明,办事极为稳妥的缘故,已经有了一个女中诸葛的美称。
小七原本还等着他回答自己军营的问题,她甚至都已经思考好了对策,却未曾料到,慕迟谪会突然转移话题。
而且问起的,还是这两朵绢花。
她咬唇,心里细细的思考着该如何回答他,只是还未曾有一个答案,慕迟谪就发现了她的窘迫,也没在追问下去,而是继续回答刚才的话:“是,大越国的人闹得很厉害,他们为首的那位将军,姓袁,听说在大越国的时候和摄政王妃关系非常好,也因此,我们的人不敢轻易和他们闹翻,毕竟你也清楚,现在的摄政王妃,身份很快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慕迟谪不愿意做一个得罪他人的小人,但这件事情委实不好办。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上官子墨并不愿意轻易牵扯到国家斗争,所以,难题还是要自己来解决。
小七明白他的顾虑,毕竟自己这两天也伺候在摄政王妃身边,当然清楚现在这位王妃心情非常的不好。
而且按照王爷的意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现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尽量让王妃开心。
当然开心的前提,是不能牵扯到大越国的事情。
如此,小七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主意来,她只能说道:“这件事情我回去之后会和王爷好生的商量一下,但事情发生在军营里面,军事上面的事如今都属于上官将军管辖,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王爷也不好出手,所以有些事情,还要劳烦安阳王多多费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些大越国的人,影响到过今日咱们沈国的大事。”
小七把话说的很清楚,慕迟谪也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他点头:“这件事情小七姑娘你尽管可以放心,只要是小王能够做到的事,小王就一定会尽心去做,只是如今天色不早了,小七姑娘和王妃,不如在安阳王府用完晚膳之后再回去?”
“这……”小七迟疑,她能够感觉她手心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而且随着她和慕迟谪两个人呆着的时间的变长,她的心跳动的也越发的快。
如今只是呆着,自己都控制不住情绪了,要是等一会儿还吃饭,她真的害怕会被别人看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