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潭守城门口。
老者一副悲戚的模样。
“老爷爷你放心好了,我量它这个狗县令也不敢对本姑娘怎么样,若是他们敢来,我我们一定把他们全干掉就是了!”
南宫沐儿翘起头,管他什么狗县令,只要自己的拳头够硬,来一个锤一个。
可以,很硬气。
“啧啧啧,姑娘,这人可是你打的,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惹不得惹不得,与我无关。”
孟凡生摇摇头,连忙摆手。
她说的可是‘我们’,虽然自己不怕麻烦,但是在这里多耽搁一天,他便要晚一天进夏都,便要迟一点才能见着小仙女,实在是不划算的。
还是先送信为妙。
想到这里,孟凡生正打算溜之大吉。
一双巧手拉住了他。
“去哪啊你?”
南宫沐儿的眼神之中满是杀气,实在让人渗得慌。
孟凡生无奈道。
“这些人可全都是你打的,况且我还有要事,反正姑娘武艺超群,寻常人也奈何不得你,你我就此作散,如何?”
“你觉得本姑娘会信吗?”
她可是亲眼看见眼前这个少年一拳将人打飞,自己又不傻,怎么会相信少年是寻常百姓人家。
“这信与不信的....,哎哎,姑娘莫激动莫激动,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对,姑娘也不是君子....。
不过小子一个无名小卒,这为民除害的重任,还得交给姑娘您了!”
说着,便要动手,孟凡生越发觉得此女凶残。
装作和气,趁着对方稍一走神,孟凡生便一溜烟奔进了城,使人猝不及防。
好一会儿,南宫沐儿瞪大了眸子,飒爽的脸庞微动。
回过神来,心里暗叹这厮的轻功怎么也是如此了得,接着对朝孟凡生离去的方向大喊道:“别让本姑娘再遇见你,否则本姑娘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孟凡生耳尖,加上南宫沐儿的声音大,自然听到了。
不过自己却是不怕,天大地大,自己就不信还能那么倒霉撞见这暴力狂。
况且自己也不傻,这女子明显就是有家庭背景的人,一身不俗的武功,在一个小小三潭守县里自保应当是绰绰有余。
城内行人不多,个个神色紧绷,要做什么心里有数,买完该要的东西赶紧回家待着,很自觉,无人会像乡间那般闲逛谈白。
不过三潭守的经济自成一派,至于风景,便多是烟雨农家,自给自足,怕是很少与别的县郡有来往。
问过路后,孟凡生往西郊去。
一条条的长烟与云雾混杂在一起,这画面,孟凡生翘首而笑。
自己期盼的不就是一座小庐,一条小溪,一缕炊烟,一个良人。
坐看云起时,行到水穷处。
孟凡生嘴角泛笑,与一个路人问道。
“请问,这边是不是有个叫王山的人吗,住哪?”
说实话,西郊这个位置,估计是三潭守的贫民窟,多是土房碎瓦,一季度的农作物大多上交,没什么余粮。
“诺,那不就是,不过王山今早好像出城了,倒是怪哉,出城费这么高,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银两出城。”
路人满眼困惑,遥指远处孤立的一座小茅房,对孟凡生有些防备。
他们已经沦落到了贫民窟,如果不是为了家人,这些人就是无敌之人。
这种无敌,是指心里无敌。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往往富人才怕把事情闹大。
“多谢。”
孟凡生和气道。
对方倒是一点都不排斥孟凡生的邋遢样子,因为这里多的是跟孟凡生一样的人,目露疑惑道:“算算时间,他也出去了许久,唉,都是可怜人,你等等便好了。”
摇着头,扛着锄头远去,还一边摇头。
引得孟凡生莫名其妙。
这个王山....。
孟凡生也搞不懂。
不过这几近散架的小茅屋,难以想象能住下一个活人。
若是刮风下雨,怕要湿滴滴的过日子。
相比古代,社会更加的残忍啊。
行吧。
自己在这里等着便是了,孟凡生从中间的田埂上穿过去,坐在茅屋前的小板凳上。
扭动一下,发出一声羞耻的吱嘎吱嘎声。
“这茅屋如此简陋,若是遇上了大风大雨的天气,能撑得住吗?王山居然也住的下去,果真能人。”
良久,孟凡生感叹一句。
这王山莫非是个隐士诗人。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或者说是位爱国流民。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嗐。
孟凡生感叹了这么一句。
忽然有人与他对答。
“那不然你给人家修座屋子出来呗?”
“那倒不行,我还要赶路,这些杂事,管得了一件管不了百件,始终不是根治之法。”
孟凡生眯着眼睛回答,倏忽,猛的睁开眼,哪里来的人跟他对答?
听着声音,貌似还有些耳熟。
“是你!!”
孟凡转过头,瞪大了眼睛,差点将凳子震垮。
只见一副清爽的面庞印入眼帘,对方满脸笑容,淡淡道。
“好巧啊,你说是不是老天有眼,这么快就又碰上了本姑娘,开心吗?”
正是刚刚在城门口打抱不平的南宫沐儿,只见她出手疾如风似的,狠狠捏住孟凡生的耳朵,拧了近一百八十度,好像有一声清脆的耳骨扭折的响声传出。
疼的孟凡生嗷嗷直叫。
“放手!哥,姐,祖宗!”
“嘶...。”
“疼疼疼,快放手,断了,快断了.....。”
南宫沐儿出了气,这才慢慢松开手,瞪了一眼,也不作声。
而孟凡生连忙捂着耳朵缓解疼痛,喃喃一句道。
“你这娘们怎么比月姨还狠,真是怕了你了!”
“谁让某人狼心狗肺,本姑娘好心帮你解了围,你倒好,不谢谢本姑娘也就算了,居然还撇下我们跑了,你说你这算什么?”
南宫沐儿两手叉腰,居高临下。
她不排斥乞丐,但是做乞丐这么滑头,她就想教训教训了。
本来就是看人脸色吃饭,整些花里花俏的对得起这个职业?
孟凡生吸了口凉气,耳根子抽疼抽疼的。
无语道。
“是我错了行吧?”
“那还差不多。”
南宫沐儿理所应当的接受这个道歉,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时见此幕,老人枯燥的脸庞也生出一点颜色,年轻气盛,真是引人回忆旧景。
可惜欲归家无人,欲问事无由,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只见那个老人熟练的推开屋子的门,不知道忧愁什么叹了口气。
孟凡的楞了一会,回过神。
这个老人不会就是他要找的那个王山吧?
想到这里,孟凡生跟了进去,南宫沐儿也蒙蒙地跟在后面。
老人颤着手,在桌子上摆了两个杯子,缓缓地为客人沏茶。
“坐吧,屋里简陋的很,你们别嫌弃。”
“坐,王老是个好人,不用客气。”
南宫沐儿也说话,不客气地坐着,然后一本正经地跟孟凡生道。
惹得孟凡生直翻白眼,除了她这个位置,哪里还有其他位子?难不成让他坐地上吗?
“这是什么?”
这个角度,南宫沐儿恰好隐隐约约地看见孟凡生怀里鼓着的木盒,趁孟凡走神之际,迅速地掏了过去。
还成功得手了。
孟凡生被她吓了一个激灵,自己正全神盯着眼前的老人,哪里想到她来这一手。
急伸手想夺回来,气道:“你是强盗吗,快还我。”
这正是师自托给他的那个木盒。
虽然不知道有毛用,但是自己是个可靠的人。
孟凡生深深相信这一点。
“很重要?”
南宫沐儿笑了。
“那我先帮你收着,免得你又跑了。”
南宫沐儿见孟凡生还想抢,便将木盒放进怀里,淡淡道:“怎么,你还要抢不成?”
孟凡生无奈,怎遇上这么个泼皮女娃。
只好无奈道:“那你莫要弄丢了。”
“你放心就是了,我这个人向来有收拾。”
......。
这话一出,孟凡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般有人这么说话,现实往往相反。
“老人家,您是不是叫王山?”
孟凡生一脸黑线,缓过神,跟老人问道。
老人有些吃惊,惊讶道:“你是...?”
还真是他,孟凡生歇了一口气。
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孟凡生也不拖沓,递出来一封信件,直接了当道。
“这是洪大哥叫我交给您的信。”
“洪大哥..,是四奇?”
王山一脸吃惊,急忙拆开信来看。
“算是缘分吧,路过山头,偶然遇见的。”
孟凡生客气道。
一会儿,孟凡生见王山神情有些不对,面呈悲状。
这可是一个看淡生死的贤者。
能让他双目失神的事,让人难以想象。
可能每个人都有心底脆弱的地方,一经触动,便不可收拾。
“唉....。”
老人面如死灰,竟然连一纸书函都拿不稳,随它飘落。
瘫坐,眸子里有泪水隐隐欲出。
南宫沐儿面露疑惑,快速捡起了地上的纸,孟凡生也凑了过去一起看,只见上面写着类似这样的语句:
父叔,四奇无用,没能护住家中老小,一生有愧,不敢乞求父叔原谅。
四奇心中亦有怨狠,几日后,四奇若是还活着,定当面来向您磕头认错,若是没回来,在老屋外的老槐树下还埋了些碎银,足够父叔养老用,求父叔宽恕未能尽孝。
孩儿一生自认光明磊落,唯有三罪,让四奇日夜忧心,恨不能眠。
其罪一不孝,不能为父叔养老送终,实为大罪;其罪二,不能保护妻儿老小,实在妄为一家之主,妄为一个男人好汉;其罪三,不能手刃仇人,为平生大恨,即使死无尸骨寒鸦,四奇也定亲手要讨一个天道。
除此之外,四奇会找个适当的时候把蔚儿娘俩的尸体迁进城里,这样父亲便不用再走如此远的路去看望。
每当父悲,奇儿亦悲。
望父珍重,洪四奇绝笔。
这字,倒是飘逸潇洒。
但是其中内容.....。
打死孟凡生也不信是洪四奇亲自起笔。
他是个糙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