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京赶到高升客栈,大堂已经站满了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才挤了进去。
白花花的银子堆在桌上,在烛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丁乾和一位老头据桌而座。
丁乾身后还站着两位美女,正神情关切地注视着他。
嘿,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什么好事都赶上了,丁京见状不禁呸了一声。
“嘿嘿,曹老板,要我说,这些银子你还是,先拿回去。”
“噢?”曹老板皱眉,说:“莫非你还嫌少?呃……,我可以加……加加到一千五百两。”
哄地一声,众人顿时炸锅,全都艳羡地望丁乾,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搞七捻三,这死胖子又要犯浑,苏晴悄悄扯扯他衣袖,说:“寿头,见好就收,千万别搞过了头。”
“臭丫头,别插嘴。”
丁乾嘟囔了一句,又拱拱手对曹老板,说:“您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一千两太多,你只需出五百两即可。”
啥西?众人又是一阵骚动,这小子的脑壳,莫非坏掉了?
苏晴一怔,气不过,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靠,这小妮子下手真狠,丁乾疼得嘴角直抽抽。
“大哥,呵呵阿,这家伙的脑子,莫非是真进水了?”丁京说。
“嘿,恐怕没那么简单。”丁平托着下巴,说:“不信,你接着往下瞧。”
“公子,小老儿没听错吧?”曹老板豁地起身,问:“五百两!那就这么定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其实也没什么了。”丁乾掏一份文书,递给他,说:“这是我起草的合同,你先看看,若无异议,就签了吧。”
曹老板接过,展开刚看到第二条便愣住了,只兄合同上写道:二、甲方(丁乾)收取乙方五百两作为稿筹,但甲方同时享有,书籍刊印出售分红权利,即从售出的书籍,每本抽取三成利润……
“公子,你这第二条是什么意思?”
“呵呵,意思很清楚嘛。”丁乾一摊手,说:“我是想用少收的那一千两入股,三七分成,怎么着你都合算。”
嗯……,以往此类书的销量,也就一千出头,每本获利二两多,他占三成,也就是六百多两,嘿嘿,照这算法,我还多赚了四百两……
“好,这合同还算公平,咱们现在就签了吧。”
嗡地一声,大堂内围观众人,再次乱成一片。
“咦,恕在下眼拙,没看出这二位,唱得是哪一出?”
“啧啧,呵呵,我也是一头雾水。”
“切,这还看不明白?显然是咱们这位丁案首,算了笔糊涂账,折进去了好几百两银子。”
“不然不然,依我看,丁乾恐另有打算。”……
这时,丁京也看糊涂了,便悄悄在丁平耳边,问:“大哥,依你看,这家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高明,实在是高明。”丁平轻叹一声,说:“丁乾这是在赌,如果这一把赢了,那少收的一千两,会变成两千两、或者是三千两。”
丁京一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向丁乾投去两道怨毒的目光,嘿嘿,小子,暂且先让你得意猖狂一阵,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
竖日清早,一辆提学衙门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前,一位官差探头大声喊:“宋提学请各府五魁,赴簪花宴!”
正吃早点的丁乾,闻言撂下筷子,说:“呵呵呵,连吃了好几天的萝卜、白菜,肚里的油水早被刮没了,今天得好好补补。”言罢,便一溜烟冲了出去。
店内众童生,见状愕然,暗忖这位仁兄,怎会如此贪吃、市侩,完全斯文扫地,哪里还有新科案首半点风范?
簪花宴设在一艘西湖游船上,船舱、甲板上张落了十来桌,除六十五名,各府五魁外,提学衙门的属官,当地的致仕归乡的老进士皆在座。
丁乾闷着头上船,冷不丁斜次里,闪出一道人影,拱手说:“哈哈哈,恭喜四弟高中案首。”
“咦,太好了,你也来了?”丁乾上前,搂住他的肩膀,说:“这下可有伴了,咱们待会可要甩开腮帮子,好好祭祭五脏庙,可千万别端着,亏待了肚子。”
“呵呵,正该如此。”
绍兴五人和嘉兴五魁,被安按排在一桌,宴会一开始,其他各桌的秀才,都纷纷去给官员、进士们敬酒,船上顿是变得,觥筹交错、谀词鼎沸。
丁乾顾不上理会这些,正专心对付那盘醉蟹,一阵狂造之后,只剩下一只螃蟹孤零零地躺在盘中。
然而这时,丁乾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那盘西湖醋鱼身上。
“咳咳。”丁平掩着嘴,说:“四弟,注意些仪容,那么多人都在看你。”
“填饱肚子要紧。”丁乾抬起头,嘴角、下巴都是油,说:“别学他们,死要面子活受罪。”
丁平摇头苦笑,一位老进士却嫌,丁乾吃相难看,有辱斯文。便对丁乾他们说:“久闻绍兴人杰地灵,我这里有幅对子想请教。”
绍兴的其他四位秀才,便一齐望向丁乾,他们心里十分纠结,既想让他好好对给绍兴争光,又嫌他斯文扫地、丢了面子。
这时,那老进士已然负手来到窗边,一指窗外,说:“宠宰宿寒家,穷窗寂寞。”
丁平见联中全是宝盖头的字,先是一惊,不禁替丁乾暗暗担心。
谁料丁乾头也没抬,夹了块东坡肉扔进嘴里,满嘴流着油,说:“客官寓宫宦,富室宽容。”
哗,众人一惊,旋即齐声叫好。就连宋提学,也颔首称善,
老进士一窒,立刻一指窗外,又说:“列位清看,七鸭浮塘,数数数三双一只。”
丁乾不经意被将了一军,寻视湖面,眉头一皱,当即应道:“尺鱼跃水,量量量九寸十分。”
“好,如此急智,不愧为今科案首。”
“厉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众人哄然喝彩,老进士脸上一红,掩面退了下去。
这时,宋提学站起身,环作一揖,说:“列位,今日本官还特意请了,碧云轩的头牌钱姑娘,替各位献唱一曲,以增雅兴。”
众人闻言欢声雷动,这时,丁乾吃惊地发现,钱晓晓怀抱琵琶、轻移莲步,风情万种地从后舱走了出来。
“钱姑娘,今天有新曲听吗?”
“不会又是那首《咏梅》吧?大伙早就听腻了。”
“是呀,今日盛会,怎能没有新曲?”……
宋提学摆手止住众人,说:“呵呵,在座诸位可都是,各府学子中的翘楚,不知哪位肯出来,替钱姑娘填首新词?”
话音落地,舱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暗吸一口凉气,因为在座的人,几乎都听过那首《咏梅》,此曲意境高古、大气磅礴,他们自问根本写不出,这样的佳作。若冒然出头,恐为士林耻笑。
“怎么,没人敢出来吗?”宋提学一捋长须,说:“丁案首,要不你出来试试?”
靠,哥们不就是,多吃了几口菜、多喝了几杯酒吗?也不用事事都针对我吧。
丁乾起身,搔搔头,说:“呃,那个,宋大人,请恕学生今日,多吃了几块肉,脑子有点糊住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哄,众人闻言齐声哄笑,宋提学也无奈地摇摇头。
钱晓晓见状却心里一急,说:“丁公子,你过谦了,今天你就帮帮我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写出好词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望着钱晓晓倾国倾城、苦苦哀求的绝世容颜,丁乾心中禁不住一热,
当下上前一步,一抱拳对众人说:“各位,今日看在钱姑娘的面子上,丁某就抖胆献丑了。”
只见他负手,眼望窗外,吟道:“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
一言落地,举座皆惊,宋提学激动双唇哆嗦,天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眼前这位,只有十几岁的小秀才,竟能写出如此绝世佳作?呵呵,老夫亲点他为本科案首,真是选对了人……
“哈哈哈,公子之才,惊为天人。”宋提学捋须,赞道:“此词一出,后世再无浪淘沙矣!”
众人见状,也一齐拱手道:“丁案首大才,我等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