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赵心迟是不是好人的问题,易歌自己就不是好人,他早把自己的良心给忘了,只当自己是个复仇的恶鬼。
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来自己要当一个好人了呢?
南秋玉的话吗?不在意这个世界,也不在意旁人,他想逆反,证明他不是那样的人吗?
赌徒走出了赌坊,长吁短叹决心再也不赌,但第二日又会走进赌坊。
易歌一路想一路走,一路往西,不知岁月,琼华郡,他的故乡。
街边有和尚在化缘,当今佛家势弱,早已没几个寺庙香火了。萧清尘说青南就是一个和尚送给她的,而张笑前辈也和佛门有缘。
就像赌徒忘了昨日的决心,易歌突然领悟这个道理,当日青南的感悟,现在的他怎么忘了?
沉冤昭雪,林家众人的死是因为他们是南朝余孽,他要怎么给他们洗冤呢?
不知不觉走到易府旧地,易家已经被张家取代,如今的张府比易府更加的大气。
“南辕北辙是什么意思呀,爷爷。”有小孩在门口玩闹,老人们围坐下棋,一个孩子问。
我欲之楚。君之楚,将奚为北面?
吾马良。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
吾用多。用虽多,此非楚之路也。
吾御者善。此数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
“意思就是你走错路了。”老人思索着落子,不耐烦的解释,眼光却似乎瞟了一眼易歌,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
我走错路了吗?我奇遇多,我道法强,我天资高,这些条件都好,可正确的路在哪,是否也离自己的本心越来越远。
守明郡,北山盟。十年之后,易歌再次来到了这里。
阴兵借道一路上山,他不相信无人察觉,但他要见一见赵心迟。
三位尊者把易歌围住,赵心迟依旧白衣如雪,看着这个疤面的少年人,他早已忘了易歌是谁。
“钟侯爷来我北山盟作甚,一定是皇帝想查一查我本山盟的底,快快请坐。”
他们并不想怕侯爷,也不想请易歌坐,只是想告诉易歌,他们对他了若指掌。而易歌再一次看到赵心迟,尘封在最深处的痛苦回忆残忍的浮现。
他觉得自己实在幼稚的可笑。
赵心迟不是因为他是妖人而追杀他,而是因为想杀他,而他碰巧有了妖人这个把柄。
以赵心迟的修为,想要抓住易歌易如反掌,可他没有这么做,他故意放走他,就是想杀他。
而他先杀了林知雨,就是在向他们说,他来了。
又回忆起赵心迟杀林桃夭的情况,他那故意缓慢的剑,林桃夭那扭曲的脸。
林家众人,周尊者,他们哪是想反朝廷的反贼,只不过是枉死的冤魂。
“当年跑了个妖人,赵掌门记得这事?”易歌忍住突然泛起的杀意,思索着言辞。
赵心迟冷冷的盯着易歌,回味着他的话,他问这事干嘛,他的气息也很熟悉,年级也颇为相仿。
可赵心迟摇了摇头,是折湘派的气息,再说年级也看不出名堂,更何况他是侯爷。
“皇帝要查那个妖人?”
“听说他逃走了,当时九派聚集,他能逃走实在是匪夷所思。”
确实匪夷所思,只是因为赵心迟想满足自己的杀心!
“他和南朝余孽林府关系匪浅,相互勾结,这才让他逃了。不知侯爷问这些事是想知道什么?”赵心迟问,侯爷听到林府的事有所变化,莫非真的是来查林家的?
“那妖人现在躲在东南群岛,我想要他的道法,可我修为过低杀不了他,想请赵掌门共事,一荣俱荣。”
赵心迟缓缓点头,和易歌商议了时间,便谢了客。
四仙望着面目全非的易歌摇头晃脑,“就算赵心迟被骗到东南群岛你也杀不了他,你的谎言实在蹩脚,他会带许多的帮手。”
“邪不胜正,这是天理。”
“年轻。”四仙冷笑置气。
“侯爷这个身份是你的底牌,要是你在这里没有杀掉赵心迟,结果就是暴露无余,你在暗处这个优势也荡然无存。”势大仙悠悠的分析。
“现在你最好的做法是放他的鸽子,你杀不了他,甚至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你要做的是提高自己和等待时机,等有五成的把握时,才能出手。”武大仙也悠悠的说。
赵心迟果真带了不少帮手,他不至于相信一个素味平生的侯爷,万一是侯爷和妖人有某种交易联手,骗他来杀。
易歌带着这群人左右来回,四仙也在暗处穿梭,急呼怪笑。
“妖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躲起来了!”易歌惹着想和他搏命的冲动。
赵心迟在冷笑,不知想些什么。
回到钟府,看到想通了的易歌,林江离依旧嬉笑。
“这次你请教了哪位神仙?我都说不动却被他说动了,莫非是你那个心上人?”
易歌也颇为得意,“我自己想通的。”
“我信了。”
心结放下,现在的事便是提高修为和等待时机。门口走来一个黄衣老者,与易宣林江离他们似乎很熟。
“在你闲逛的时候,我们可是在努力工作啊,钟侯爷。他是铸剑山庄黄黎忠黄老前辈。”林江离介绍。
原来在他外出这几个月林江离他们去探查了皇帝赏赐给钟府的虫尾山。
一路往西北,穿过冠首郡,北山山脉之中,有就像毛毛虫一样的几座大山,而它的尾巴便是虫尾山。
“铸剑山庄是个门派?除了九派还有其他门派?”一路上易歌在问。
“他们是隐世门派,不能公开招徒,不能宣扬道法,教人仙道只是副业,主业都是其他,就像铸剑山庄主业是锻造法器。”
黄黎忠不停冷哼,似乎不认识他们是一件可笑的事,易歌要么在门派要么在岛屿,这铸剑山庄又在冠首群,易歌完全没理由会知道他们。
“他们光凭看就能知道山内有什么?”易歌又问。
“老夫从小便专研阵法铸器之术,对那些锻造材料更是心有灵犀,这方山水老夫一看就知道必有通碧玉!活了几百年却不想被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耻笑怀疑!”
易歌觉得自己被看得更轻了,而黄黎忠还在讲解着风水,有什么玉石的地方会有怎样的异象,地形会呈现怎样的走向。
到了虫尾山,铸剑山庄的庄客已经挖出来一条矿脉,而完整的矿脉想来贯穿整条毛毛虫,白茫茫的雪山一条绿光流采。四品矿石,通碧玉。
接着就是生意往来,在林江离提出只收地皮费时铸剑山庄的脸色实在精彩,易歌不懂,这么正常的提议为何有那么大的反应。
林江离悠悠的解释,因为某人不信他们光凭肉眼就能看出山里有四品的矿石,于是他们来证明自己,但,也就这样了。
这矿脉是侯爷的,这矿洞是他们自告奋勇免费挖的,要是侯爷转头把矿脉一卖,他们可谓费力不讨好,还怪不得别人。
易歌对这些事情索然无味,与人勾心斗角实在非他擅长。
可他擅长什么?
用剑?杀人?
结识了铸剑山庄,他们开采矿脉,锻造法器,而贩卖之事便交给了钟府,财务在这些打点之下也不再只出不进。
“我们也可以学那些隐世宗门一样开个门派,培养门生。”晚饭时林江离突然想到。
“又不能公开收徒也不能四处宣传,只能弟子找上门来拜师,谁会知道啊。”易歌觉得不能成。
“办法是人想的,说法是人定的。让我好好想想。”林江离却不放弃,易歌摇头哭笑。
“我们可以开一家道观,明面上说收道士,暗地里传授道法,反正我的道法也是道士教的。被抓住就说是他们自己要学,反正有太多落魄人加入佛堂道观,也会想着学一身道法报仇,这主意不错。”林江离盘算着。
“都随你”易歌懒得反驳他,因为说了无用。
林江离还真的开始干了,他把往昔观的道士们全拉开了,说着自己的计划。
可道士们却是一个都不干。往昔观的住持摇头长笑,带着道众离开了。
通过秦王府的厮杀,加上不知道在皇家吃的什么药,清闲下来修炼没多久便又突破了三周天。
却是没感觉什么变化,灵气流转更快更充沛,肉体也更轻更顺滑,如同海面一般。
最开始的江流心法,再到逍遥游,林家心法,折湘心法,都和水有关,自然进展神速。
易歌更加的细皮嫩肉,更加的“水灵”。
圣域者的血肉渐渐的被灵气取代,所以那些瞬间化作烟雾的功法到了圣域才能修习。
可惜易歌并没有这样的道法,就算有,瞬间化作一滩水?易歌想着那个画面。
两剑对垒心心相惜,长啸一声后会有期后,别人化作青烟飞走,而他变成一滩水流入地下。
搞笑,滑稽。
每日就在钟府瞎想练剑,没多久易宣妻子李佳临盆。是一个姑娘。
取名易荷,意图和平,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