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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新种猪时代

所有的地都成功转为了“工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赶工,赶工,赶工。

前期劝李天一的工作是最费劲的,如今最艰难的时段已经过去,后期对于夏晓贤而言自然是得心应手。

花高价钱找好了工程队,然后买好了工程材料,夏晓贤选了个周末开工。如果她没安排错,稍微加班加点,两天时间就可以把房子盖起来。

秉承着这个信念,周六的时候夏晓贤就带着李天一回三河,照例没让江蓝回去,说是刚流产怕累着她。原以为得两天才能回来,没想到第一天晚上九点,俩人就回来了。江蓝觉得干了一天活的两人肯定会特别累,赶紧去放洗澡水,但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俩人哪儿有半点疲态,简直都是兴奋超常。

“老婆,你别忙,你先坐下。”李天一把江蓝拉到身边,“你是不知道,我们今天是有多风光。”

“那房子都盖完了?”

“盖完了,不仅盖完了,还是风风光光地盖完的!全村人都看到了,都站在村头看我们干活!”李天一像是打了激素一样地兴奋,“我以前从不知道魄力一词是什么意思,这次见到咱妈,这才知道什么是魄力!”

夏晓贤自得地抿着茶水。

“怎么这么快就盖完了?不是好多地吗?盖了多少?”

“五亩地都盖满了,一亩地得盖了450平米吧,想想这五亩,就是2250平米,我们今天盖了2250平米,是不是,妈?”李天一看向夏晓贤,“妈,您不还有工程图吗?快拿来给蓝蓝看看。”

“给她看干什么,这她又看不懂。”

“看不懂我给她讲呀,”李天一拿过那工程图,“蓝蓝,我都不知道咱妈这么能干,事先居然找人画好了工程图。咱这工程图的宗旨就一个,如何在这些地上尽可能地盖最多的房子,却用最少的料!你看,我们就盖了这样的形状? ?看起来和个平房似的,其实就像一个大盒子。妈说了,她昨天又去苗木市场买了一车树苗,等明天在这房子一周圈再种上树。因为赔偿的话,这树也是算钱的!”

“真的假的?这么多平米,你们一天就盖起来了?”

“当然!要不说咱妈有本事吗?你知道咱妈这次叫了多少工程队去?因为有五片地,足足叫了五个工程队!这五个工程队同时作业,速度能不快吗?”

江蓝瞠目结舌。

“你都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那些乡亲们多羡慕地看着我们,就咱屋后头那老梁叔你还记得不?他老说还是李家的小子有本事,一下子能盖起这么多房子。这要是搁在他们家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还有那开船的老吴,看着我和咱妈站在一块儿,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当场就打电话问他儿子要钱,非要盖房子!”

听天一眉飞色舞说这些,江蓝也有些兴奋,“我还在这担心呢,没想到还挺顺利。”

“这回知道了吧?你们前段时间还别扭,这幸好紧赶慢赶没耽误大事,天一,”夏晓贤伸了个懒腰,给他一张名片,“这是那苗木的电话,你明天指挥他们种上就行了,得种密点儿,甭管它成活率多高,只要三个月之内死不了就行。”

“放心吧妈,”李天一眉开眼笑,“我一定做好。”

有了钱这个动力,同志们自然是奋发地工作。第二天江蓝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可是更早起的人是她老公。李天一没影子了,已经开始奋斗在工程第一线。

江蓝又在床上窝了一会儿,直到八点多才慢悠悠地起床。起来转了一圈,却发现江大成不在:“妈,我爸也跟着天一去了?他今天不是不上班吗?”

“他去什么去?就算是咱家忙死了,你也别指望着他去。”夏晓贤满心埋怨,“医院大早晨起来说开会,这不,他连饭都没吃就去了。”

“我爸医院这么忙,还三天两头地开会。”

“谁知道,搞得就和要拯救世界似的,”夏晓贤摆好豆浆和油条,“蓝蓝,赶紧吃饭,吃完饭我和你说点事。”

“哦。”

江蓝以为还能有什么事,房子也盖好了,下面最大的事情就该是专心数钱。可没想到,她这样的想法在夏晓贤那里居然成了笑话,“你还真以为事情那么简单啊?事情到这步还不成,不算完美收官!”

历经前面的波折,江蓝已经快吓出毛病来了,“妈,你不会还要干什么吧?”

“当然是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前段时间咱们占地啊,盖房子,那都是最基本的铺垫准备,现在咱要做的,才是最最关键的。这要是做好了,一切没问题,你到时候没事就坐在被窝里数存折上的钱就好了;可这要是做不好,那就是四个字———前功尽弃。”

“这么重要?”江蓝一听,注意力立即上来了,“妈,怎么说?”

“蓝蓝,这阶段的工作主要在你的身上,妈顶多是出出主意,基本帮不了你了。所以你要争气,”夏晓贤顿了一顿,“你听好,妈都要让你做些什么。”

“好。”

“这头一件,就是生孩子。那王慧不是说一个月内不能同房吗?我那天打听了一下老袁他儿媳妇,人家也是流产的,虽然是药流,但和你这也差不多,人不到一个月就办事了,第二个月就查出了怀孕,现在孩子也活蹦乱跳聪明得很。蓝蓝,妈现在给你努力补身体,真不行请上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咱什么也不做了,就养好身子,然后尽快同房生孩子。你要是生出个孙子,咱们不就保险了?这李桂宝一高兴,那拆迁款堂而皇之的全是你的!至于那天枚,想吭声都没立场吭!”

“你知道今天妈为什么又突然想起这事?因为昨天在你老家遇到天枚了,天枚和你那公公在家里商量,说如果赔偿,不能都弄成钱,就你公公那处房子,最好还要建成新房子以后再住。蓝蓝你听好了,我敢打赌这又是天枚的阴谋诡计,”夏晓贤咬牙切齿,“你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这算是什么阴谋诡计?”江蓝没听明白,“要我说,我和天枚的意见在这事上是一样的。妈,现在赔偿要那么多钱没用。钱这东西是越来越不值钱了,一块钱连个大白菜都买不了一棵。可是房子不一样,房子是升值的!”

刚说完,头就被夏晓贤轻打了一下,“你傻啊你!”

“如果变成房子,那房产证写谁的?就算是写李桂宝的,这以后要李桂宝死了,那房子就有一半是你那小姑子的!还有,我看至少在目前,你那公公是袒护你小姑子的,这将来的事可真不好说。所以蓝蓝你别傻了,房子是有所有权的,可是如果变成了钱那就没有了。谁能证明这人民币是谁的?因此你要努力劝你公公,不要房子,只要钱!”

“那我公公以后不就没地方住啦?”

“笨!你先把他弄到你这边儿呀!说到这里,我要告诉你,在你努力怀孕,说通你公公要钱不要房子的这段时间,你也要着手一件事情,”她深吸气,“把你公公努力拉拢到咱这边,最好,能让他住到你家里来。”

“妈,我自己还没家呢。”

“所以,你要赶紧租啊,天一不是找到房子了吗?”

“把我公公接到家里来,”江蓝有些犹豫,“妈,这没必要吧?”

“你怎么这么笨?”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怎么看都是决战,”夏晓贤簇起眉头,“这让你把你老公公接到这里来不是没道理的,第一,你能和你老公公搞好关系,虽然现在大局已定,但我怕事情到了最后,很多事情还是要你公公拍板,毕竟,那么多地还是人家的名字。至于这第二嘛,他如果待在你家里,咱们不更好控制事情态势?不像现在似的,他想什么说什么咱都不知道,光靠个手机联系,麻烦死了。就算不麻烦,万一以后事情闹掰了,他一气之下来个不接电话,那以后事情咋办?”

“蓝蓝,我以前也觉得这点不重要,你想,当初是我不让你公公来的,可现在这不是没办法吗?你想,这老头子以后要是不和咱在一起,就凭天枚那个刁滑脑子,想寻思多少事寻思不出来?还是那句话,眼看曙光就在前头,你就不怕节外生枝?”

怕,当然怕。经历了卖房子和流产的事情,江蓝梦里都梦到这一切已然搞定,她坐在门口哗啦哗啦数钱。

可是事情到现在,麻烦似乎越来越多。夜长梦多,事情拖下去,只怕还会有别的问题。

只是仔细想想,夏晓贤给她的这三条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简直是一个比一个不可想象。

晚上李天一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可能是因为觉得现在的劳累以后都能化成钱,虽然看着疲惫,但情绪却很好。江蓝趁机说出想单独搬出去住的事情,原本就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才在娘家休养,这下她一说想再要孩子,李天一自然同意搬出去住。

男女之事的动力总是异乎寻常得大,第二天下午,李天一便决定偕妻子搬入新租的家。而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假也过去了,江蓝又恢复了上班族的艰辛日子。

周围同事知道她刚刚经历流产,自然都来嘘寒问暖地问候。江蓝一上午都在忙于应承这些事,下午还要处理上周积压的累累稿子。加班到晚上八点半,刚走出报社的大门,远远地便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从远处跑过来。

“妈,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这么晚你还没下班?”夏晓贤喘着粗气,“我告诉你,出大事了!”

“什么?”

“我和你爸不是有散步的习惯吗?今晚下楼的时候,就听楼下那丁幂在打电话,说什么华夏公司的已经通过人要她电话了,估计这几天就得拆她那房子。蓝蓝,这死女人的房子就在咱们的前头,要是都和她联系了,咱们的也就不远了!”

“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这难道还不是大事?”夏晓贤很不满意闺女的反应,“你那孩子有了吗?你把你公公接来了吗?你和你公公说好只要钱不要房子的事情了吗?我上次和你说的,你做到一点了吗?”

“妈? ?”

“现在你没别的出路,就一个字,快!我看就你现在,要生出孩子来也难。”夏晓贤蹙了蹙眉头,“那你就弄最简单的,尽快把你公公接到你家里。”

听完这话,江蓝很想仰头痛哭。夏晓贤还说把公公接来是最简单的事情,要按她的说法,这难度仅次于让她十天造出个孩子。

要想把老头子接过来,恐怕得先从老公下手。晚上和李天一说了这事情,自然说是为了老爹好,这家伙答应尽快给老家电话。

如果是两年前的李桂宝,江蓝还坚信只要一个电话,这李桂宝肯定会说行。可是经历了上回没把他喊来的事,她便没那么大信心了。

果真,中午李天一就带来了消息:老头子不来。

江蓝一听这消息就愁眉苦脸,立即给夏晓贤打电话,“妈,我公公说不来,说他地眼看着就没了,要坚持到最后一分钟;还说什么以前我们还有房子,现在连房子也没了,他来不合适。”

“不过来怎么办?你想个办法。”

“妈,咱们没必要非得把他给接过来吧?其实到现在,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就凭那李天枚,她还能翻得了天去?”

“蓝蓝,妈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就知道一个道理。不到最后,事情绝不能掉以轻心。咱现在把钱都投出去建房子了,可一分钱回报都没收到,要是到了这个关卡,天枚在里面使个绊子怎么办?就算是咱们把上次流产的事栽赃给了天枚,可是你要知道,咱们再亲也比不上人家亲父女,那天枚那么刁,就凭你公公的禀性,三句话就能把他给说动了。先别说咱几乎是倾家荡产才弄出这点盖房子钱,就说你那孩子,如果到这时候再出现纰漏,那不是白流了吗?”

“妈,你是觉得以天枚的本事,还能把咱交的钱都揽到她身上去?”

“我觉得不是不可能,你是没见到上次天枚和他爹说话时那亲热劲,都说闺女是父母的小棉袄,她那小棉袄那么贴乎,你和天一离这么远,能保证不出问题?这世道,黑的还能被说成是白的呢,要是得确定不出问题,只能让天枚和你公公分开。”

江蓝原本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严重,可是现在觉得实在是势在必行。她绞尽脑汁地琢磨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一主意。只是这个主意一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第二天一早她就给夏晓贤打电话,“你说,我这招是不是太损了?”

话筒那边是良久的沉默。

“妈,我也觉得我是太损了? ?但是时间紧迫,我真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就这个? ?”

“就这个好了。”

“啊?”

“我说这主意不错,就这个好了。你又不杀人不放火,只是让他眯会眼,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蓝蓝,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三河?”夏晓贤顿了顿,“妈先给你准备好东西。”

“明天下午行不行?”

“行,越快越好。”

江蓝想了想,距离上次去三河乡,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在以前不算什么,可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一次就显得格外久。不过没关系,估计这是最后一回了,反正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这钱真到手了,她一定买个大房子,把老头子接过来好好地孝顺。一路上,江蓝都这样努力劝慰着自己,现在的困苦都是暂时的,以后有的是他们的好日子。

这思想,在她到了三河乡之后更加坚定。上次来还是良田片片,这次简直就是面目全非。放眼他们家的田地,全是簇新的房子。房子周围种着那么多的树,这要是从远处来看,简直就像是? ?是烈士陵园。

江蓝看着新鲜,钻进那房子看了看,刚要抬脚到处走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身后一人猛地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呢!”回头一看,竟是李桂宝,“这房子就是盖着糊弄人的,又没柱子又没圈梁的,能进去乱晃吗?”

“爸? ?爸,我? ?”

李桂宝用力一扯,赶紧把她拽到距离新房子有三十米远的地方才停住,随即,江蓝便听到一声大叫,“嫂子!”

回头一看,只见天枚瞪大眼睛看她,“还真是嫂子!嫂子,你怎么来了?”

看吧,自家妈夏晓贤说得对,果真她不在的时候,这父女俩老混在一起。这要是天天在一起,潜移默化的,搞不定会出什么事。想到这里,她微笑着说:“我倒想先问你,天枚,你出嫁了,怎么还老在这里?”

“我在这陪爸? ?”

江蓝没等她说完便回头看向李桂宝,“爸,您怎么瘦这么多了?上次我见您还? ?”

“爸能不瘦吗?这地又被占又盖房子的,好好的人都得瘦,何况这么大年纪? ?”

其实这话说得也无意,李桂宝最近确实日子不顺,操心太多,可是江蓝偏偏觉得是话里有刺,“爸,您瘦这么多,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三个人边朝家走边聊天,“您看您这地已经这样了,我接您去我那里住吧?”

不管怎么说,针对去城里住这个问题,李桂宝就俩字,“不去。”

“可您看您这脸色,分明就是身体不好,”江蓝苦心劝慰,“我爸是医生,正好可以给您做个检查。您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啊?”

“我没病,我身子好好的。”

“您都瘦这么多了,这叫没病?您这个年纪,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 ?”

“我自己有没有病我难道不知道?”探讨了半个小时生病的问题,李桂宝

终于烦了,“江蓝,合着你这次回来,就是盼着我生病,盼着我死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没病!我能吃能喝,健康得很!”

“爸,您? ?”

“嫂子,爸这不是说自己没病嘛,我觉得爸就是操心操的? ?”看俩人又要闹,李天枚赶紧过来说和,“嫂子,你要是有事你赶紧回去。爸的身体你不用担心,这还有我呢。”

“你? ?不把人气出病来就不错了,有没有病你能看出来?你是 B超还是CT?不行,爸,看您这样子,我实在是不放心,”她掏出电话,“我先给单位打个电话,请假在这住上七八天,如果爸这阵子一切都好,我再回去。”

“哎,嫂子? ?”

江蓝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接下来,她便开始了驻村的日子。天枚要回家,大概到上午十点才能赶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江蓝便到了锅屋。作为典型的北方人,李桂宝喜欢吃面食,喜欢自己蒸个馒头,烙个饼子。江蓝找了半天才找到面粉,“哗啦”一下,把事先磨好的半纸袋药面倒到面粉里去了。

这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主意,能保证达成目的,还能节省时间。

那药面子是安眠药,为了好掺入粮食中不被看出来,特意磨成粉末。李桂宝没有一天不吃面,吃这含安眠药的面,不用几天,便会出现嗜睡的症状。那样,她便可以以他嗜睡生病的理由将李桂宝带回城。

而关于天枚,于情于理,这次都不可能拦下李桂宝了,爸都病成这样了,差点昏迷,难道她还能挡着不让去市里抢救?

从种种角度考虑,江蓝都没有想出比这个更好的方法。

果真,这个计策太完美了。哪儿用七天,也就三天工夫,李桂宝便被成功撂倒。先是睡一上午,那时候天枚还没觉得什么,以为是普通的夏乏。但到后来,老头儿睡了一天还迷糊,这就有些不对了。

情况完全是按照江蓝设计的发展的。她先是埋怨了一阵李天枚,说你不是说没病吗?不是说老头子好好的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然后打电话给李天一,让他赶紧来接老头子回去。

问一遍大体情况,连李天一也对天枚发了脾气:“你是什么意思?刚害了我家孩子,现在又折腾老头子是不是?我告诉你枚子,咱爸要是有一点好歹,我饶不了你!”

天枚委屈得不得了,当场大哭。

这里面只有江蓝知道,天一是不会饶不了天枚的,因为她下的药很精确,这李桂宝压根就不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