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芝拉着凤雪回到梧桐居,将方才在思华楼所见所闻向凤雷等人讲述了一番。
凤雷道:“罗小官人与苏岑明你们都见识到了,日后遇到了便尽量躲远一些。”
凤雪道:“我们知道。”
何云芝拉住蓝琼的手说道:“蓝姐姐,今天我想去思华楼,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蓝琼面色一沉道:“去那作甚?”
凤雷道:“何姑娘,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不太合适。”
凤雪道:“你看,五哥也是这么说的。”
何云芝却道:“我可以易容改扮,装成男子混进去,你们陪着我,不会出事的。”
欧阳少儒道:“不如等贺兄回来再做商议?”
欧阳少儒虽是贪玩的人,但也觉何云芝如此想法未免太过荒唐。
何云芝道:“等他回来就不好玩了。”
贺深虽然娇惯何云芝,但也绝不会同意她去思华楼。
凤雷道:“何姑娘,非是我们拦着你,而是实在不方便,何况扬州城内现在不太平。”
凤雪道:“五哥,出了什么事?”
凤雷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城中来了采花贼,昨日坏了城东王员外的千金,官府正在极力捉拿。”
凤雪不禁皱眉道:“想不到扬州城居然会出这种事。”
凤雷又道:“据说苏岑明去探查过了,可是一无所获,只怕那人不一般,所以还是小心为好,晚上就不要乱跑了。”
听到城中来了采花贼,何云芝不禁有些害怕,但还是说道:“有你们陪着我,区区毛贼又何必放在心上?”
诸人依旧劝她今夜不要去,待贺深回来再说。
何云芝见无人支持她,用力跺了跺脚,对凤雪说道:“凤雪,你陪不陪我去?”
凤雪道:“这总归不好。”
她又将祈求的目光投向蓝琼,不想蓝琼竟收起往日的笑容,也不看她。
何云芝又急又气,说道:“你们都不陪我,我就自己去。”说完便要走。
凤雪连忙拦住她。
何云芝噘着嘴说道:“你要怎的?”
凤雪轻声道:“我陪你去。”
何云芝登时笑逐颜开,说道:“那可说好了,我去换衣服。”
凤雷见状朝欧阳少儒使了个眼色,欧阳少儒会意,说道:“小雪、何姑娘,算我一个,我也去开开眼界。”
三人离开后,凤雷揽着蓝琼道:“不碍事的,我叫人在思华楼外守着。”
蓝琼面上依旧阴晴不定,说道:“但愿没有瓜葛才好。”
说巧不巧,贺深今日恰被事情缠住,没能回来。
何云芝欣喜,换了男人的装束便与凤雪、欧阳少儒二人直奔思华楼。
此时华灯初上,思华楼中已经是宾客云集,达官显贵、富绅名流、书生浪子聚于一处。思华楼的规格不弱于梧桐居,栏杆是精雕细琢的黄花梨,梁上坠着的是五色的琉璃,壁上挂的皆是名家手笔,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莺歌燕语、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投壶赋诗,饮酒作画者亦不在少数。
三人刚进到楼中,便有两个少女花枝乱颤的迎了上来,何云芝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禁吓了一跳,欧阳少儒将二女推开,凤雪护着何云芝找了个座位。
何云芝对这秦楼楚馆满是好奇,可不时传来的淫词秽语让她面上不住发烫。
过不多时,便有一浓妆艳抹的女子托着一壶酒两样小菜来招呼他们。
那女子四十来岁,眼中带媚,虽是徐娘半老,但是风韵犹存,年轻时定然是一美人。
那女子道:“奴家是这思华楼的老板,客人们给面子都叫奴家一声梅姑。三位公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玩?”
欧阳少儒道:“第一次来怎地,生客你们还不接不成?”
梅姑满面堆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们开门,迎的便是八方来客。只是不知三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奴家好帮几位挑选。”
欧阳少儒取出十两银子递给梅姑,说道:“给我们找几个温柔知心的姑娘。”
梅姑喜道:“好说,好说,我们这姑娘最是知心。”
欧阳少儒一指凤雪道:“这位公子有点是银钱,你们若能让他满意,够你们一月受用。不过他可是风流场中的老手,等闲女子可入不了他的眼。”
听到“风流场”,何云芝白了凤雪一眼。
凤雪瞪了下欧阳少儒道:“乱嚼什么舌头!”
他又对梅姑说道:“有劳梅姑为我们找个僻静的所在。”
梅姑道:“自然有的,不知公子要几间房?”
凤雪道:“先开一间就好,今夜在不在这歇,我们还未想好。”
梅姑忽地看了眼何云芝,咯咯笑道:“几位公子的口味倒也独特。”
欧阳少儒道:“啰嗦什么,还不带路。”
梅姑称是,将三人引到楼上一间房中,又着人送来了果蔬酒食便离开了。这房间隔音甚好,不闻喧闹之声,推开窗子游客看到楼下大堂中情况。
梅姑走后,何云芝道:“刚才那个梅姑看我笑什么?”
欧阳少儒道:“这的人什么样的男女不曾见过,梅姑看一眼只怕就已看出你是女扮男装。”
何云芝道:“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轻车熟路。”
欧阳少儒道:“话说在前面,我只是依样画葫芦,这种地方可不常来。”说话间,他的眼角不时瞥向凤雪。
凤雪道:“你少胡说。等一下咱们听两支曲便走吧。”
何云芝道:“何必那么着急,我还想看你这‘风流场中的老手’的手段哩。”
凤雪道:“你别听少儒瞎说,我哪里来过这种地方。”
何云芝哼了一声说道:“咱们不着急走,还未看到白梦杰呢。”
凤雪道:“若留在这里,咱可要说好,不可惹事。”
何云芝道:“我几时惹过事?何况有你们两个在这里怕什么?你不要学我大哥说话。”
凤雪道:“我的大小姐,扬州这么多人,可五哥偏偏将白梦杰列入不可招惹的人之中定是有他的道理。日间打了那姓罗的人,八成就是白梦杰。以他的身份涵养怎会轻易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人大打出手?苏岑明你也见到了,五哥说他铁面无私,可日间呢,就算他厌恶姓罗的仗势欺人,可罗知府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怎么着也该把思华楼中的人叫出来对峙才对。梅姑八面玲珑,可争闹时你可见到过她?苏岑明替思华楼解了围,总该道声谢的吧?在扬州城里做生意,却不巴结有头面的人,思华楼的背后得有什么样的靠山?”
凤雪滔滔不绝。何云芝虽不喜欢,但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觉他越发像大哥何云山,甚是讨厌。欧阳少儒在一旁不住偷笑。
说话间,梅姑已带了六七个姑娘回来了。
欧阳少儒挑了几个精于弹唱留下,并不要她们陪酒,只要她们拨弄丝竹。姑娘们虽觉奇怪,但既然赏钱不少,客人的要求便要满足。
凤雪只望听几支曲子,何云芝尽了兴便可以回去。
三人随意谈论,酒过三巡,何云芝渐露女子之态。凤雪不住低声提醒,可何云芝并不理会,依旧如故。
凤雪朝欧阳少儒使了个眼色,欧燕少儒也觉不妙。欧阳少儒自去付了钱钞同时赏了几个姑娘,众女称谢,凤雪掩着何云芝便走。
这时梅姑出现拦着三人道:“三位贵客何必急着走,等一下还有一场热闹瞧。”
何云芝问道:“还有什么热闹?”
凤雪忍不住瞪了梅姑一眼。
梅姑却似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我们这有个小妮子名唤绿萍,颇有才艺,已经到了二九年华,却还不曾点过蜡烛,咱们都是苦命的人儿,也不逼她,只愿她能有个合心的恩客,可惜世事难料,她有个不成器的弟弟。”
说到此处,梅姑不住叹气。
何云芝好奇道:“她弟弟怎么了?”
梅姑道:“这姐弟说来也是命苦,本是富庶家庭,奈何家道中落,绿萍为了资助弟弟读书卖身于奴家,念及这一层,楼中的姑娘们不时接济他们,可那小子自己却不求上进,前些日子学人去赌,欠下许多赌债,债主扬言若不还钱,便要卸他两条臂膀。绿萍疼惜弟弟,虽有些积蓄,但是相去甚远,这才想求一个恩客帮她偿还部分债务。”
何云芝问道:“如何求法?”
梅姑道:“我们在有一台子,中间有一帷幔,绿萍便坐在其中,在她面前我们会备上一座金钟。今日到场的客人都可出价,如果有人出的价格合绿萍心意,她便连敲三下金钟,那客人便可帮她梳弄。”
何云芝虽未听的十分明白,但也懂了七八分,于是说道:“咱们便看看这场热闹如何?”
凤雪道:“现在天色不早,贺兄想必也快回来了,咱先回去可好?”
欧阳少儒朝梅姑冷冷道:“你既然怜惜绿萍姑娘是个苦命的人,为何不帮她?”
梅姑为难道:“咱们何尝不想帮她,奈何她弟弟足足欠了人家两千两银子,奴家这思华楼看起来是一番富贵,可每日花销亦如流水,何况奴家是开门做生意的,不能坏了规矩,若说帮,这的姑娘哪个没些难处,奴家帮得了几个,又帮得到几时?”
梅姑自己不便帮绿萍,但还是希望可以帮绿萍寻个合适的客人。她看出何云芝是女扮男装,欧阳少儒与凤雪仪表不俗,知晓三人并非是来此寻欢作乐。她又见欧阳少儒出手阔绰,猜想大概是富家子弟来这游戏,所以便想留下三人。
何云芝问欧阳少儒道:“少儒,你还有多少银两?”
她听了梅姑所说,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助那绿萍姑娘。
欧阳少儒道:“差得远呢,大概只有五六百两。”
凤雪道:“咱还是走吧。风流场中的故事未必是真。”
何云芝白了凤雪一眼,道:“少儒,两千两银子你要多久才能筹到?”
欧阳少儒看了看凤雪,凤雪不住向他使眼色。
何云芝道:“你不必看旁人,照实说便好,钱我日后定会还你。”
欧阳少儒道:“钱还不还倒不打紧,只是在这赎个姑娘回去两千两也是足够的了,你真有心帮那姑娘?”
何云芝道:“我倒不是定要帮她,若有其他良善之人愿意帮她,咱们就看看可好?”
欧阳少儒叹气道:“好吧。”
言讫,欧阳少儒自怀中取出一沓银票点了一遍,又从随身带的锦囊中拿出两颗猫眼石,说道:“我今儿现银不够,但是有双上好猫眼,均产自南藩,每颗少说也值八九百两银子,今日便折作一千四百两,另外还有六百两的现钞,这些梅姑觉得可是够了?”
梅姑见那对猫眼有鸽子蛋般大小,其色如酒,眼线平直,闪着活光,知其价值不菲,喜道:“够了,够了。三位公子请上楼。”
欧阳少儒收好宝石银票。三人回到先前房中。
梅姑帮他们推开窗子,着人换了酒菜,留下三个姑娘伺候,便退下了。
何云芝从窗中向楼下望去果见当中一座纱幔,一曼妙少女正垂着首缓步走向其中,那女子身材娇小,体态婀娜,口似丹珠,面若桃李,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在场宾客不少人为之惊叹。
梅姑早已到了台上。待绿萍姑娘坐定,她说道:“奴家这女儿名唤绿萍,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在场的贵客中有人是见识过的。她到思华楼已经两年有余,不曾与客人亲近,可是毕竟深闺寂寞,她也想找个体己的人能说说话。”
场下有人问道:“不知如何才能一亲芳泽?见识姑娘绝艺,是要比试吟诗作对还是音律棋艺?”
梅姑道:“不必如此麻烦,在座诸位若是喜欢奴家这女儿,便叫个价出来,合了女儿心意,她便会敲三下金钟,之后那客人便可以与她一同谈论诗书,听其抚琴。”
不少人闻言唏嘘不已,想不到如此佳人竟这样轻贱自己。
但亦有人乐得方便,不多时便有人叫起价来,不大一会儿便已叫到四百多两。
绿萍姑娘想到自己的身世遭遇,不住暗暗垂泪。
突然两个书生冲上台去,梅姑见状立马叫人拦着,口中喝到:“你们来这作甚,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绿萍姑娘见到二人,登时不安起来,急道:“你们快回去。”
稍稍年长的书生道:“萍儿,你不要作践自己,钱的事咱们再想办法。”
绿萍道:“莫郎,你忘了我吧,若有来世,我定以清白之身嫁你为妻。”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年长的书生道:“不,萍儿,从今生今世起,我要永生永世与你在一起。”
梅姑道:“莫公子你回去吧,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也好光宗耀祖,你和绿萍的缘分尽了。”
另一个稍稍年少的书生叫道:“姐姐,是我害了你,我便把两条胳膊还了债,也不要你受罪。”
绿萍哭道:“宗森,你和莫郎还是走吧,姐姐不怪你,莫郎日后便要劳你照顾宗森了。”
年少的书生正是绿萍的弟弟卢宗森,年长的书生唤作莫凌岳,是个小书院院主的公子。二人在一处读书,交情甚好。莫凌岳稍长三岁,卢宗森以兄长待他。通过卢宗森,莫凌岳结识了绿萍,对其遭遇甚是同情。绿萍虽在烟花之地,但不违良善本色,几番接触下来,莫凌岳与绿萍互生情愫,不时幽会,相交以礼。烟花之地,多是露水恩情,难见真心,见他二人情真意切,思华楼中的人多是羡慕,都望莫凌岳早日高中可以和绿萍双宿双栖,是故莫凌岳虽无什么钱财,但大家也不为难他。梅姑也思量着让绿萍帮她赚几年钱便许她赎身。绿萍虽不卖身,但才艺甚佳,愿意为这样女子花钱的客人大有人在。可想不到却出了这档子事。
卢宗森正在哭叫,想要从拦他的狎司手中挣脱出来。梅姑上前便是两个巴掌,啐了一口,道:“你姐姐委屈自己,全是为了你,可你偏偏是个不长进的东西,竟学人去赌,还不知收敛,输了许多银钱。”
卢宗森道:“我是为人陷害,只想着赢些钱早日救姐姐离了此地。”
几人不住撕扯,绿萍一面落泪,一面劝兄弟与爱郎离开。她早就做了打算,今夜卖了身子还了钱,便悬梁自尽。
“哟,梅姑,听闻日间你们连罗小官人都敢得罪,怎么现在两个书生就把你难住了?”忽地传来一粗犷的声音。
梅姑寻声找去,只见台下角有一大汉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梅姑松开卢宗森,整了整衣服,冷然道:“奴家道是谁,原来是邓大老板,怎么这两姐弟的笑话,你还没看够?”
邓大老板道:“你与别人横,休来和老子横,老子不吃你这一套,苏岑明能保陆茉茉,他还能阻我收账不成?”
邓大老板是扬州地界上第一大财主,黑白通吃,同时他与罗知府又是亲戚,正是罗小官人的亲娘舅,日间外甥受辱,所以他找个由头便来寻思华楼的不痛快。
卢宗森一见邓大老板便是火冒三丈,口中叫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我!”
邓大老板冷冷道:“小书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老子一不曾逼你来老子的赌坊赌钱,二不曾逼你向老子借钱,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卢宗森怒道:“我只借了一百两,你凭什么要我还两千两。”
邓大老板取出一张纸晃了晃,道:“凭什么?就凭这借据,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上面有你亲手画的押,你还想抵赖不成?老子是守法的人,利率账目皆是合规。”
卢宗森道:“是你在上面做了手脚!”说完,他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抢那借据。
邓大老板骂道:“找死。”
说完他一把将卢宗森推倒在地。卢宗森挣扎起来还要再上,莫凌岳急忙将他拦下,说道:“宗森,冷静下,莫中了他的圈套。”
邓大老板不依不饶道:“妈的,给脸不要,给老子打,让他们长些记性。”
几个打手立刻把莫、卢二人围住。卢宗森身子不住发抖,莫凌岳将他挡在身后,说道:“凡事都要讲王法,宗森一时冲动,还望邓大老板放过他,若不然,我愿代他受罚。”
绿萍连忙从帷幔中出来跪在邓大老板身前,哀求道:“邓大老板,舍弟无知,还望您大人大量饶他这一次,我筹到了钱立刻便还您。”
邓大老板俯下身子,捏了捏绿萍的面颊,道:“还是绿萍姑娘懂事。”
卢宗森叫道:“姐姐,你莫要求他,姓邓的将你的脏手拿开,你便把我的胳膊拿去又如何?”
莫凌岳急道:“宗森,你莫要再说。”
邓大老板冷笑道:“找死,来人给老子打。”
梅姑在台上挺起胸膛,双手叉腰喝道:“老娘看谁敢!”
说完立刻便有几名壮汉站了出来,与邓大老板的人对峙。
邓大老板道:“哟,梅姑,你铁了心要和老子作对?”
梅姑道:“老娘是开门做生意的,在这闹事便是阻老娘财路,老娘可容不下。小书生欠你钱,还钱便是,何必伤人手足?”
邓大老板又摇了摇借据,说道:“好,那便还钱吧,今日便是期限,若不还,嘿嘿,老子便要在这废了那小子的胳膊,帮他长记性,梅姑,若是弄脏了地方,打碎了东西,老子加倍偿还。”
“你,你......”梅姑气得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
若真的要得罪邓大老板,她是不敢,早先得罪罗小官人已非其意,若再和邓大老板撕破了面皮那是大大的不妙,可是眼见绿萍受辱,心中亦是不忍,一时间进退维谷。
邓大老板眯着眼睛看着绿萍问道:“刚才叫到多少两了,老子不记得了。”
绿萍不敢说话,依旧垂着头跪在地上。
“你们谁还记得?”邓大老板扬声问道。
一客人道:“四、四百两。”
邓大老板眉头一皱,上前一把抓住那客人的领子,厉声道:“多少?你可想清楚了!”
那客人是本地的一个布商,在邓大老板的逼问下着了慌,颤颤巍巍道:“不、不记得了。”
邓大老板将他丢到一边,又问了一遍:“谁还记得?”
哪个还敢答话?
“好!”邓大老板心满意足道:“你们都不记得,老子便要重新出价了。”
众人不敢说话,但皆是好奇邓大老板要出个什么样的价钱。
邓大老板满面狡黠道:“老子出五两银子。”
此言一出,满场无不错愕,想不到邓大老板竟只出五两银子,可是现在谁还敢再出价?
邓大老板道:“好了,绿萍姑娘你可敲钟了。”
绿萍满面泪水,说道:“邓大老板,这哪里可以?”
邓大老板哈哈笑道:“你不必担心这借据,只要你伺候的好,莫说是这两千两银子的债,就是再给你两千两也无不可。”
绿萍哀声道:“多谢邓大老板。”
她泪如雨下,艰难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金钟。
思华楼中不少女子以手掩面,往来客人也觉惋惜。
“萍儿,不可以!”
莫凌岳再也忍不住想要冲上台去。可是却被邓大老板的打手一脚蹬倒在地。
那打手骂道:“不知死活的贱东西,你那婆娘跟着咱老爷得了富贵,你也不跟着沾光,好过读他娘的书。”
绿萍哭道:“不要打,这位大哥不要打。”
那打手不理,举手欲再打。那打手是个练家子,两膀子有百十斤力气,莫凌岳是个读书人能挨他几拳?
不少人闭目不忍再看,卢宗森想去帮忙却被旁人拦下,绿萍被吓昏了过去。
谁知这一拳还未打下,那打手的手便被人拉住。那打手大吃一惊,不想有人敢来拦他。
那打手转身一看,拦他的竟是一眉目清秀的少年,口中骂道:“又来了个不怕死的。”
他挥起另一拳要打那人。那人把手一拧,脚下使了一绊,便将那打手,摔倒在地。
来的非是旁人,正是凤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