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巽,我喜欢你。”
站在房间巨大的全身镜前,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久久沉默不语。
哥哥说,要去参加一个聚会,要我一起去。
他说这个聚会是那群无聊的大人们组织的,表面上声称是要“多给小辈们认识和熟悉的机会”,实际上就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变相“相亲宴”。
哥哥说,小乐来吧,给哥哥当当“护草使者”,不然如果晚上遇到了哪个女山寨王,对他见色起意,或是更加干脆把他劫走,小乐就没有哥哥了……
我没好气的白了哥哥一眼,完全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在意“相亲”二字。因为哥哥说:“小乐,乖啦,快去换衣服,等一下巽就会过来接我们了。”
巽?
他也参加?
这个相亲宴?
“好,我去。”我听到自己这样回答道。
……
然后现在——
身穿黑色短款小礼服,肩上是一件白色貂绒的袖珍短衫(肩袖微立,像个小翅膀),棕色微卷的长发让我整洁却又略显随意的盘放在头顶的右后方,一个小小的水晶皇冠侧别在上面。颈部、耳垂、还有右手上挂着爸爸不久之前送给我的“永爱”系列,脚上穿着水晶鞋……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看着镜中装扮华丽的自己,却突然开始犹豫了。
我在干嘛?
去现场目睹巽相亲?
还是准备去战斗?
以什么的身份?……妹妹么?
……我居然还这么认真的改变了一个合适的妆容,真是……
我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荒唐”了……可是还不等我多想,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一个容不得我反悔的声音瞬间传来:
“小乐,好了没?巽已经到了。”
“……哦。来了。”
没辙,我只好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奈一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宴会是在学校礼堂举行,那些个滥用私权的大人,说什么“年轻人还是在学校这个没有大人在场的地方会自在些”,于是就有了这个诡异的周末晚宴。
拜托……学校礼堂?相亲宴?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于是,就在这样一个天色微红的傍晚,我身穿礼服,身披黑色风衣,在巽温暖却充满笑意的注视下,一路忍受着哥哥“小乐好漂亮”“小乐好像小公主”“小乐是我们家的小天使”的吵闹,坐着巽家的礼车,晕乎乎的来到了学校礼堂。
嗯? 为什么晕乎乎?
我没有说么?
你们没有看到么?
巽今天的装扮,配上他浑然天成气质……
活脱脱一个坠入凡尘的天使啊!!!
.
和哥哥、巽三人一同进入大厅之后,我就再没有时间继续之前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因为场面突然变得极其混乱,也极端搞笑,我发现自己必须用尽全力去克制自己的表情,以免不小心当场笑出来。
下车的一瞬间,哥哥和巽就自动把表情调节好了——哥哥抽掉了所有的表情(面无表情),巽挂上了一个客气却略显疏离的笑容(笑容满面)。两人同时跟我眨了眨眼睛,带着我走了进去。
然后,混乱就开始了——
画面一:
一个身形肥硕,表情却格外猥琐的大龄青年向我们走了过来拿。一边假意和哥哥他们客套,一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
我还来不及反应,哥哥的身影已经挡在我的面前。
我听到哥哥用一种极端冷漠+冷酷的声音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和我的女伴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在离开猥琐男身形两步远的时候,哥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再一次动用他那冷冷的声音,说道:“啊,麻烦回去帮我转告一下令尊,关于上次他和我们探讨的合作案,已经决定启用另外一家,请代为转达歉意,并转述:‘乐巽软件’期待下一次能够和他合作的机会。”
“……”
画面二:
一个长相俊秀,身影纤弱的男孩满怀热情的走了过来。
巽突然一把环住我的肩,脸上笑容不变,静静地等待男孩的靠近。
我奇怪的巽的反应,按压下被他环肩后快速的心跳,出声问道:
“巽?
“嘘——先不要说话。”巽小心的贴近我,在我的耳边轻柔的说着。
“哦……”我一定脸红了。只好假装镇定的偷偷打量着不远处的男孩。
男孩在快要面对我们的时候,停了下来。表情突然很悲伤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巽环在我肩上的手,转身离开了。
“巽,他怎么……”我奇怪于男孩的反应,一时间也顾不上脸红了。
“三个月前——”巽微笑不变,声音却有些僵硬的说道:“这个小男孩跟我告白了。”
“……”
“说真的,我其实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呃,告白。”巽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尴尬的看向别的地方。
“噗——哈哈哈哈。”
“小乐,你这样幸灾乐祸,巽哥哥会难过的。”巽“委屈”的对我眨眼,结果——
我反而越笑越大声了:“哈哈哈哈……”
“……”
画面三:
“哎呦~~朔,你终于舍得来了~~人家等了你好久喔~~”
一声由远及近的嗲声,让我汗毛瞬间站立。
我看到哥哥的嘴角突然一阵抽搐,冷漠着表情,快速的把我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前,及时隔离了那个身材和妆容同样“妖娆”的身体扑上来的瞬间。
在被香水熏的有些晕眩的片刻,我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哥哥那句玩笑般的“女山寨王对他见色起意”,开始有些相信:如果有机会,眼前这个粘腻的女人绝对会想尽办法把哥哥“打包带走”的。
我抬眼看着不停用眼神“拜托”我的哥哥,当下心里有了决定。
我离开对方“发现抱错人后,愤愤不平”的怀抱,小声的打了个喷嚏,抬起头(对方比我高),用最最天真无邪的声音,认真又无辜的说道:
“阿姨,你的香水呛到我了。”
“……”
我好玩的欣赏着女人瞬间石化的表情,感觉到哥哥突然一把抱住我,状似“安抚我被呛到的嗅觉“,实际上却在不停地颤抖着双肩……
……
我被两人逗得起了玩心,也“坏心”的参与到这一次次的画面当中。
然后恶搞的次数多了,规律也就出来了:
如果来访者是男的,巽和哥哥就会客气却不失礼仪的和对方交谈。可是一旦对方开始表示出对我的兴趣——态度良好、表现委婉的,哥哥和巽就会随意哈拉两句,然后带我离开;态度不好、表现猥琐的,哥哥和巽就会把他们就直接封杀出局,外带一盘不客气的“爆炒虾仁”;
如果来访者是女的(也有几个喜欢上巽的……男孩),嘿嘿,就是我上场的时刻了……
时而装装柔弱,时而扮扮乖巧,时而充充“不满的女伴”,时而假装“亲密女友”……
我在享受着这样恶作剧般的欢乐,同时,也在享受着——这样每一次可以“假装有理由”在意巽的时刻……
后来,哥哥和朔被迫分开应对各自的“访问者”,我这里就更加热闹了——
“喂,朔,小乐借我一下,梁家、冯家还有司徒家的几个小女儿快缠死我了。”
“不行,你没看见我这边还有好几只狼正在虎视眈眈么?”
……
“巽,你这个混蛋,明明看到小乐正在帮我对付花痴女,居然就这样拉着小乐走了。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嘿,抱歉抱歉,你这儿的‘花痴’虽然吓人,我那里却更加可怕,你见过‘男女混搭’的告白么?”
“呃……”
……
我夹在两人中间,看着两人一个面色冷峻,一个始终微笑,却总是在碰面的瞬间忍不住激烈的争吵,强忍着爆笑的冲动……
再后来……
“喂,巽,你这只狐狸!!居然告诉别人小乐是我妹妹,然后一个人霸占小乐,让我差点被那堆口水淹死……”
“呵呵,口误啊口误,我这也是不小心的嘛,再说小乐也确实是你妹妹,瞧,不少人都认的小乐呢。”
“我听你编?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这个只会阴险笑的狐狸,我还不知道你,一看到我把小乐拉走,眼睛就开始滴溜溜的转!不行,把小乐还给我,就算被知道是妹妹,小乐也一定可以帮我赶跑那些恐怖的女人的!!”
“啧啧,那可不行,朔,既然你已经‘牺牲’了,就不要再占着小乐了。我可是还等着小乐救命的。”
“啊,巽你……”
我看着笑得坏坏的朔,再看了看状况窘迫、却仍旧不改“冷色”的哥哥,偷笑的极没有良心……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复杂的交际宴会也可以让人感觉这样的开心……
简单的快乐,却让人倍感幸福……
直到——
“小乐,再帮巽哥哥一次吧?”巽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怎么帮?”已经充分认识到巽魅力的我,叹了口气,做好准备,继续战斗。
“看到现在被一群女生笑着推过来的小女孩没?帮我回绝了她。”
我抬头,视线越过众人正对上一个满脸羞涩的女孩子,突然心里一惊——是和之前那些“妖女”完全不同的类型呢……
“……很乖巧的女孩子啊……”我这样轻语道。
“是啊,所以我才不好直接回绝她。小乐,帮帮巽哥哥,嗯?”
“……哦。”
我眼看着那个乖巧的女孩好不容易被推到我们身边面前。看到她满脸的羞涩,准备了好久,才终于鼓足勇气的站到在巽的面前……
我看着巽不停地给我打着眼色,向我求救。看着女孩深吸了好几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
然后,我说话了:
“巽,你是我在手术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我的突然发言,打断了女孩没有说出来的话,也吸引了包括女孩在内,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我没有理会这些视线,麻木着神经,继续道:“巽,6年的时间,好开心你愿意和我一同走过。你知道么?手术之后,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好像是捡来的。我必须小心,再小心,时刻提防着老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回他的赏赐……可是即使这样,我仍然会觉得很幸福……
喜欢你,喜欢你的陪伴,喜欢你在我的眼前呈现出各种不同的样子:开心的、忧虑的、认真的、玩笑的、轻松的、疲惫的……喜欢每一个你,最真实的你。只是这样的喜欢着,就会让我觉得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
我抬头看着巽,表情异常认真的说道:
“莫北巽,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