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穿军装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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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爱人无悔

我从金英子家回到师部,路过保密室时,被小蔡叫住了,他说有个老乡来找过我几次,好像有很急的事。谁呢?我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热,电话就响了,是强娃的。我说在办公室,你马上来吧。

不到十分钟,他就满头大汗跑来,把帽子往沙发上一扔,说:"小波,怎么办?今年连里要让我复员!"我沉吟了一下:"什么怎么办?你当了四年兵已经超期服役了,复员是正常的。"他抹了一把汗,说:"我问过其他几个团的老乡,他们也要复员,是不是今年主要是针对我们牡丹江过来的兵?"这个问题可有点不好回答,我还是说:"这是瞎扯蛋!牡丹江过来的兵没到服役期也要走?A师B师都是解放军,过来这么长时间了,早已经融到了一起,根本不分什么彼此的。如果不是A师当时要整编,你去年就该脱军装了。"我说,"你回去后,工作问题稳稳当当,你还留恋啥?"此时,他才道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家里来了信,说最好能入个党,回去后进我父母的单位上,可以找个好的岗位。小波,你能不能帮我想点办法?""我?我自己当四年兵还没入党,咋帮你?"我说道。强娃也太高估我能力了,我只是一个兵,就是能力再大,能大到哪去?如果我们一来,他就对我说这件事,我给他们连的指导员说说,把他放到入党积极分子的行列,没准现在还真就解决了,可现在只有一个月他就要脱军装了,什么都赶不上趟了。

我看他还是一脸的不甘心,就笑笑说:"要不,我帮你写稿呼吁一下,把一个要退伍的老战士要求入党的迫切愿望写上,说不定部队一考虑,还真就给入了呢?"他听出是戏言,马上一摆手:"别,别,上次为士兵证的事,听说你吃了不少苦,士兵证我们虽然是拿到手了,心里也不安啊。"这时,他又像忘了自己的事,谆谆教导起我来了:"小波,我们老乡都走了,你今后在部队一个人就更要小心了。写什么不写什么,一定要慎重。"我说:"得了吧,别教训我了,上次的事还不是你让我写的,我可是为你们献的身。这样,你的事我帮不了,我今天请你吃饭,提前给你送行。但是话要说清楚,春节我回家时,你可要还回来!"他不想去,说没有给连里请假,我说:"都快走的老兵了,连里还不特殊照顾一下?"说归说,我还是拿起电话,帮他向他们连的指导员请了个假。

部队对面有一家很小但很干净的川菜馆,战友老乡来了,我基本上都把他们带到这里解解馋。

就着还算地道的川菜,不一会儿,啤酒就喝下了十多瓶。我们正吃得满头大汗时,金英子撩开门帘进来了,我一见忙招呼她入席,谁知她冷冷看着我们,没有坐的意思,说了声:"兴致好高啊,还在这里喝酒?"我解释说:"老乡要复员走了,我送送嘛!"强娃拿过来一副碗筷,被她推开了。我忍住气,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说是师部门口的哨兵说我们进了河南市场,她找了好多家才找到这里。我就琢磨金英子的来意,金英子已经不耐烦了:"小波,你们能不能快点?我找你还有事!"一听说有事,强娃站起来,抹抹嘴说吃好了,冲我眨眨眼,拿起帽子开溜了。

面对这个搅局的金英子,我哭笑不得,说:"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现在说?让我们饭都没有吃好!那你说嘛。"她又不干了:"就不在这里说,我们出去走走,重新找个地方。""走走?你不怕遇到纠察和参谋长?"参谋长没事就在部队的大门口一站,见到军容不整的兵就要骂个狗血淋头。他要是看到散步的我们,还不得把我给关禁闭?金英子说我们从市场的后门出去。

穿过市场,走过一条街道,就是一段河堤。冬天的河堤上寒风凛冽,我把棉帽的帽耳放了下来,还把手笼进了衣袖。夏天就不一样了,一到晚上,柳枝拂人,晚风习习,特别惬意。有时还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朝鲜族妇女在河边玩水嬉戏。才来延吉时,我见了还很不解,许多妇女蹲在水里,游泳不像游泳,洗衣不像洗衣,一问才知道这是在洗澡。据老一辈的人说,过去来这里洗澡的妇女都是裸浴,相当于西欧一些国家的天体主义者,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澡照洗,却穿上了衣服。当然了,只要有妇女来洗,河两边是绝对没有男人来,连围观的都没有,人人行色匆匆,或是见惯不惊了。

我问金英子来这里洗过没有,她一脸的惊讶:"我怎么能来?我还没有结婚呢!"看来,到这来的都是些大嫂、大娘和小媳妇,小姑娘是不能来的。走了好一阵,金英子还是闷闷不乐,不开口,我也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问。又一股寒风吹来,我们都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战,金英子更是颤抖如风中的一片叶。我提议说:"我们找一个温暖点的地方坐会儿吧?"她同意了。

不远处有一家小酒馆,霓虹灯招牌在风中隐约闪烁。我们掀开厚厚的门帘,一进去,里面温暖如春,四面的墙上还挂着假的虎皮、羚羊角、弓箭之类的装饰品,很有情调。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去处。可能因为今天是冬至,家家户户都在家吃狗肉,酒馆里没几个人。顺一面墙的长炕上用隔板隔了几个小的单间,我们盘腿一坐上去,暖意立刻就从腿上传遍全身。老板端来几盘明太鱼、豆腐干以及几瓶啤酒,点起了桌上的一截大蜡烛,就退出去了。

我用牙咬开了一瓶,自顾自倒满一杯,一口干了,又倒满一杯,就要往嘴里倒,被金英子拦住了。她温柔地说:"小波,上次演习时我说的话,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呢!"

我能说什么?一提起这事我就来气,我承认我对金英子有好感,可这好感还远没上升到谈情说爱的地步。今天中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糊里糊涂地相了一回亲。早知道这样,我是坚决不会去的。我打定了主意,先用酒把自己放倒,这样就可省去很多的麻烦。

"小波,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烛光中,金英子的话如泣如诉,好像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她说她在通信营见我的第一次起,就对我有了好感,此后就处处留心我的一切情况,甚至收集了我的很多见报作品。她说每次上班,她只要一看见我办公室的灯光,就忍不住想给我打电话,好多次管住了自己的手,却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眼泪,让班里的小姐妹好生笑话。她还说,有些人天天相见,也找不到一点感觉,而有些人只要见上一眼,就感觉那就是自己等待了一生的人。她说,自从见到了我,她知道她等了二十多年的人终于出现了。

"你,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几乎是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她没有生气,依旧缓缓地说:"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开始,我还只从你身上找到了一点感觉;后来,我姐夫在我面前多次提到你,我才知道自己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我咕噜道:"你姐夫酒醉后说的话你也当真?"金英子微微一笑:"你们那天才喝了多少?他酒量大着呢!"

面对这样一个端庄秀丽,对感情这般执著的金英子,我不知说什么好了。此时的她,脸上罩着愁云,眉头紧蹙,凤眼里含满了汪汪泪水,不,不是泪水,而是燃烧着的炽热的爱,这爱马上就要一涌而出,燃烧眼前的一切。我为难地舔舔嘴说:"你是一个好姑娘,我非常喜欢你,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我知道,我不能再纠缠于这样没结果的事了。金英子脱口而出:"是不是叫岳枫?""是又怎么样?"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咦,不对,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到延边后,没对一个人提起过枫,我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她低下了头,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是总机班的女兵们告诉她的,后来岳枫还来过几次电话,都让她们给掐了。我一阵恼怒:"你,你们......"她是我什么人?要来管我的事?这是严重侵犯我隐私的行为!我气急之下,把一个酒杯狠狠摔到了地上。老板听到声音忙跑过来,看到事情没进一步发展下去,才打扫干净,出去了。

金英子明显被吓住了,过了很久,才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人,可你们会有结果吗?如果她爱你,能忍心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根本就是温室里长大的小姐。我不一样,只要是我认定的人,我就要跟定他,随他喜,随他忧,随他到天涯海角,去流浪......"

我虽不认同金英子那样说枫,却又不得不为她那种敢爱敢恨的率真劲所打动。"嘎巴嘎巴",我听见自己内心深处那层伪装碎了一地,最后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揽过了她,轻声说道:"英子,你太傻了,我明年提不了干,就要卷铺盖卷走人了,回去干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同,不当兵了还可以继续当老师......"说着,我感觉自己的前景真的很黯淡,顿时伤感起来了。

金英子却异常坚定地说:"如果你在部队,我就留在部队。如果你复员了,我就脱军装。你搞宣传的,延边的哪个单位还不抢着要?"我说:"如果我回四川呢?"金英子毫不犹豫地说:"我就跟你回四川!"我笑了:"你吃得惯四川的麻辣?"她长叹了一口气:"大不了嘴遭些罪,只要心不苦,就比什么都强了!"说完在我怀里"嘤嘤"地哭起来,"你真的是守着一个深秋,就忍心凋零一生?我不要你马上把她忘掉,可你也要给我机会,试着了解我啊......"鼻涕眼泪全抹在我身上,我有些气紧,有些心慌,更有些意乱情迷,浑身上下像着了火。我看了看她,不由自主低下了头,两张嘴历经千山万水,就要渴盼地贴到一起......突然,我眼前出现了枫幽怨的眼神,我这是在干什么?忙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她,跌跌撞撞出了门。金英子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