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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巅峰哥小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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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见面之前,天鸽一直无法确定他与潘岩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忙碌的生活中,有时收到对方也许只有几个字的信息,都会令她甜蜜一阵。可她还没有那种牵肠挂肚的思念,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强烈冲动。她认为这就是那种灵魂知己吧,比友情近一点比爱情远一点,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相互依托,相互慰藉,相互牵挂,又没有羁绊。

除了每周五晚上的约定,她并没有奢求进一步的交往。在她看来,生活中能有这样一位异性知己,在她最需要时,能在精神上为她遮风挡雨,这种感觉非常令人陶醉和依恋。而且,可以这么无欲无求地温暖彼此的心灵。这种感觉非常的难能可贵,真的,她可以把右手放在胸前对上帝发誓,她珍视这段感情,非常非常的珍视。

生活总是事与愿违,潘岩的主动到访打破了这段神话,让天鸽无法原谅的是她自己也参与了这次行动,他们一起推波助澜了这种关系的质变。

时间已是八月中旬,龙城的天气由闷热开始渐转凉爽。公司狙击业绩增员战依然打得如火如荼,二组、四组、六组的增员业绩最好,六组尤为突出。一向是增员大组的六组已升级为六处,组经理苏灿升级为苏处。此人中等个子,齐耳短发,精明强干,心态积极向上。仅凭这一点,她成了信天鸽在这个职场里除唐馨元以外最为佩服的一位主管。

唐馨元在销售上可谓独领风骚,她以前是会计师,在任何事情上都既有分寸又讲道理,属于思维清晰、条理分明的那种女人。信天鸽从她的家庭理财规划中取到了很多“经”,到目前为止也有了一笔很可观的积蓄,终于摆脱了从前“月光族”的命运,所谓“近朱者赤”,先人留下的古训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这段时间以来,最先令天鸽疑惑的是老高,他老人家对待收展众生的态度一下子从西伯利亚寒流过渡到了亚热带气候,遇见每一个人都会主动亲切地打招呼,说话也比从前温和了许多,总是用一副商量征询地口气了。

有几次与天鸽擦肩而过,还主动停下来,询问天鸽团队最近的情况,关照她如果有困难可以和部里提出来。天鸽知道,他是指去人才市场招聘需要经费的事。老高这种难得的善解人意让信天鸽受宠若惊。但她很快发现,他的这种关照并不只针对她一人。这也可以理解,收展部的精兵强将又不是只有你信天鸽一个人,凭什么人家要对你另眼相看?

还有就是上月工资延误了二十几天才到账,这可是收展部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重大事件。某天的晨会上,老高专门拿出这事为自己开脱,那么详尽周到地为自己辩解,极力地辩解。整个晨会的内容只做了这一件事。老高这一连串的反常让对政治半点都不敏感的天鸽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收展部的变革即将来临。

再联想到从前的那件事——有一次天鸽去省公司帮客户做服务时专门探望了陈坚。那时,陈坚刚刚离开收展部一个月不到,当时她单纯的大脑根本还意识不到什么官官相斗之说,只是对陈坚心存一丝莫名的感激。在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日子里,陈坚不可否认地给了她支撑。不论那种方式怎么样,倒是恰到好处地激励了她,温暖了她的心灵。

陈坚正好要出去办事,停着车子简单和她交流了几句。

“您就这么轻轻地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她开玩笑地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坚的眼神透着一股不可阻挡的锐利,那眼神犹历历在目,那句话更是寓意深远。如此推测,老高的反常并非突发性症状,一定是陈坚的柴燃烧成了一片燎原之势,触及到了老高的地盘,才让他如此地措手不及。

很快又到月底了,天鸽无法再关注部里中层间斗争的“小事儿”了,她的小团队里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儿”。这件让她烦忧至极的事——是杜振华,可爱的小杜同志,从入司至今已五月有余,一单都没出过,销售业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小伙子长得帅气精干,人也勤快,品质思想都没问题,就是没有单单。平时演练,脑力激荡也没问题,还是没有单单,真是愁煞个人。

这天的二早上,每个人都各抒己见,为小杜出谋划策,张东东的主意最促狭,她说:“小杜弟弟,教你一招,包管好使。”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脸上等待下文,张东东指手画脚地说道:“你专门挑一些四五十岁的女客户,有钱的那种,把八大流程都进行完毕,如果她还不签单,你就来这招,抱住她的胳膊撒撒娇,直到她心软同意为止。”大家哗地大笑,小杜却一本正经地瞅着张东东慢腾腾地说:“俺娘说了,人长得漂亮是优势,活得漂亮才是本事,俺娘从小教导俺,不能出卖色相。”

大家再度被逗得哄堂大笑,信天鸽对东东说道:“你看你尽教孩子点什么嘛?”转头瞧着小杜说道:“别着急啊,伟大是慢慢熬出来的,乐观,坚持。”天鸽握拳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

鼓励归鼓励,玩笑归玩笑,没有单单就意味着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对一个外地年轻人来说就涉及了生存问题。要是小杜的娘知道自己的孩子生活窘迫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一定心如刀割吧。天鸽想到这层,私下里就想在经济上给予小杜资助,却被对方不容置疑地拒绝了。

过几天又查了他的工号,还是一个无情的答案:0业绩。现在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天鸽已经不愿意在大家面前公然询问他的业绩情况了。转念一想,这种做法很有掩耳盗铃的嫌疑,如果小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怎么在保险业生存下去。不如直截了当、开诚布公地找他谈谈。天鸽给小杜打电话,约他在老街老巷见面。

天鸽提前先到的,如果是陌生的地方,她会先来熟悉环境,顺便做好和对方交谈的准备。如果她可以做主,她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比如今天,这种相识已久的环境能让她完全放松,让她对即将难以启齿的话题可以从容不迫。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随意聊天。天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仔细打量他的神情,小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她想了解的内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重气息。

她请小杜讲讲自己,小杜人很坦诚,对于天鸽的问题并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开始讲述他虽不复杂却也并非一帆风顺的人生经历。他1985年出生,父母都是下岗工人,母亲身体不好,常年药不离口。为了医治母亲的病,花去了家里本不丰厚的积蓄。

这个家庭的生活应该很拮据吧——天鸽猜想。

现在还有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妹妹。从步入大学校园,小杜就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自己赚钱维持自己的学业和生计。好不容易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从此又背负起妹妹上学费用的重担,也就是说他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除了解决自己的生活需要,还需要解决妹妹的学费问题。那些拿着父母的钱挥霍着青春还叫喊着无聊的孩子们,睁大眼睛看看这位一直认真生活始终不屈不挠的年轻人吧。

小杜并不知道天鸽内心的呐喊,继续滔滔不绝……他毕业于天津美院,选修的是油画专业。天鸽曾在他的博客里见过他的作品,是一位颇负才情的“小画家”。

可是……他怎么没有一点销售业绩呢?

天鸽在心里又回到了自己纠结的问题:“小杜,我首先声明,今天对你讲的话完全是从你的角度考虑。”

“嗯,您请讲。”小伙子还挺有礼貌,对只比他大五岁的天鸽冠以尊称。

“这一段时间你的销售情况我们都知道,如果能从你身上找出问题,我非常愿意帮助你。其实,你真的做得很好,我亲爱的孩子,我无从下手。我认为也许是你和这个行业无缘,正好朋友的公司刚成立急需像你这样的人才,我想介绍你到他的公司去做,你觉得呢?”

天鸽模拟了无数次的腹稿几欲脱口而出,最后说出来的还是变成了另外的话:“小杜,我看过你的作品,你的创作大胆新颖。”其实天鸽不懂画,但她觉得应该给小杜一些夸奖,让他变得自信起来。

“是么?”小伙子抬起得到赞美后发出喜悦光芒的眼睛,这种喜悦新亮新亮的,如春天的新绿、冬天的新雪那般动人。在当今这个只重视金钱、人情冷漠吝啬到一句赞美鼓励之词都不肯多说的社会里,信天鸽的话隆重地鼓舞了小杜的信心。

“嗯,是的,你在这方面很有才能。”天鸽因为小杜的喜悦也变得喜悦起来,继续卖力地夸奖他,仿佛自己是一位美术界的资深前辈,在对一位后背指点迷津。

“您这么说,我太高兴了,我的梦想是参加巴黎秋季沙龙,我、我差点放弃了,可是可是,我决定继续坚持。”小杜一兴奋,把他的梦想也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但是很快地,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样啊,你真棒,小杜,你看,你要实现你的梦就需要经济支撑对吗?正好我朋友刚刚开业的公司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不知你……”天鸽说得有点违心,齐畅老公在一个大型的书市批发市场租了一个卖场,同样需要销售,但天鸽认为卖儿童书籍相对卖保险要简单一些。

“……”小杜黑色瞳孔中的喜悦慢慢消失殆尽,他的睫毛很长,不笑的时候像婴儿的眼睛般清澈而无辜。

天鸽屏声静气,看他作何反应,心里却泛起丝丝屡屡的痛惜,然后是一段短时间的沉默

“主管,一代保险宗师黄伟庆教导我们,一旦看准目标,就一口咬住,死也不放松,像老虎一样。所以,让我做到月底吧,如果还没有业绩再说。”小杜期待地望着天鸽。

“小杜,我主要是考虑你的生计问题,并没有其他意思。”这句话虽然发自肺腑却显得有些多余。

“这个问题我自己可以解决,您不用担心。”小杜已把目光移到面前的陶瓷碗上,那眼神仿佛在研究它的产地年代。他说完就抿起嘴唇,显示出了这个年龄段的男孩特有的不容侵犯的自尊和骄傲。

话已至此,天鸽还能还说什么呢?小杜又继续留了下来。

2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滑过,天鸽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几次在梦中看到小杜上台分享自己出单的经历,几次都兴奋地把手掌拍到生疼。梦终归是梦,妈妈说过,梦是相反的,离月底愈近,她的心愈加焦灼。说心里话,她不愿意小杜就这样流失,尤其在详尽地了解了他的情况之后,她更舍不得他就这样离开她的团队。她在选择增员的时候有自己衡量的准则。

人品好,能力强。

人品好,能力差。

人品差,能力差。

人品差,能力强。

前两类人都是她的首选,后两类是她坚决不要的,第四种人还不如第三种人,第三种人还有药可救,第四种人却是一块臭肉坏了满锅汤。好在她的团队根正苗红,基本没有杂质存在。

这个季度如果继续没有业绩,小杜还能留下吗?天鸽这几天每晚都在床上辗转,为这件事情伤透了脑筋。还有十天,弥足珍贵的十天,煎熬难耐的十天。天鸽,小杜,每个组员,都在心里暗暗较劲。她们组习惯了同出共进,同甘共苦,向来如此。

这天晨会结束,天鸽把小杜拉到一边,悄声问是否需要援助,小杜一如既往地摇摇头拒绝了。

可是,天鸽能感觉到他的压力,便信心百倍地鼓励道:“拒绝是促成的必经之路,我们的工作本身就是从NO中找YES的。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天鸽伸出手,给了他有力的一握。

小杜似乎真的被激励了,雄赳赳地走出了公司。

一整天,天鸽的心都系在小杜身上,总在忙碌中突然停下来查看短信,她想如果有好消息,以小杜的个性一定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不间断看手机成了她的下意识动作。一整天过去了,没有消息传来,天鸽始终没有收到小杜的任何信息,没有。

夜幕来临,华灯初上,银白的月色如水般泻下,天鸽整理好工作。起身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转悠,现在思考小杜的问题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极力避免想到那个烦心的问题。她从书房晃悠到客厅,再晃到儿子的小房间,每一处都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寂寞。信天鸽忍不住又开始思念她的那个宝贝疙瘩。已好久没有拥抱那泛着奶香气息的柔软身体了,好久没有看到他张大嘴巴、眼睛眯眯的笑容了。儿子的一切都是她疗伤的良药,无论何时何地遇到怎样为难的事儿,只要想到儿子,她的心就会渐渐泛起温暖的气息。

她微笑着想着这些,带上门来到楼下。小区中央有个喷泉,每到夏天的傍晚就会射出彩色的水柱,吸引着孩子们围在周围嬉戏玩耍,热闹非凡。天鸽禁不住羡慕起儿童,童年的快乐总是可以这样简单,这样无邪。

她注视着喷泉和孩子们,感叹了一会儿,又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翻看,还是放不下小杜啊,是不是该给他打个电话呢?正犹疑着,有电话打了进来,是潘岩。“雪尔。”他呼唤着。

“嗯,岩,你好吗?”

“雪尔,我回老家了。”

“哦……”天鸽为自己忘记潘岩今天回湖南这件事情有点懊悔。她是那种做事情执著到不会拐弯的人,只要认定的事情就会百折不挠,在所不惜,这几天对小杜是太过专注了,“不好意思岩,我忘记今天是你回家乡的日子了,几点到的?”

“呵呵,一早到的,没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潘岩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很疲累。

“是,有一个很好的年轻人,我担心他会从我这里流失。”谈起小杜,天鸽的心情又被惋惜包裹住。

“嗯,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不过,如果他真的走掉了,说明他原本就不该来,任何事情都顺其自然好吗?”

“顺其自然”天鸽斟酌着这四个字,何其简单,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它的深意,任何事情都该顺其自然,难道不是吗?那些该来的来,该走的走,所有的人和事又岂是人力可以挽回的呢?只要做到自己该做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