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慈禧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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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二次垂帘(6)

三是载澍说。《清鉴》记道;“帝自十月不豫,寻渐瘳。一夕,宿慧妃宫,翌晨疾大渐。诏军机大臣李鸿藻入见,口授遗诏,令鸿藻书之,谓:‘国赖长君,当令贝勒载澍入承大统。’凡千余言。鸿藻奉诏,驰赴储秀宫中,请急对。出袖中诏,以进。西太后大怒,碎其诏,叱鸿藻出宫。移时帝驾崩。” 这是说,同治帝在病死前曾口授遗诏,命载澍继承皇位。载澍原为奕瞻子,后来过继给道光帝第九子孚郡王奕为子,袭贝勒衔位。 载澍和同治帝同辈,且是“载”字辈中年龄最大的,当时已是成年人。如他继位,慈禧就不能垂帘,皇权自然他属了。这是慈禧坚决反对的。

四是载澄说。《慈禧外纪》记道:“养心殿内,两宫太后对面而坐。凡预议者,皆跪于下。慈禧首发言曰:‘皇后虽已有孕,不知何日诞生,皇位不能久悬,宦即议立嗣君。”恭王抗言曰:‘皇后诞生之期已不久,应暂秘不发丧,如生皇子,自当嗣立。如所生为女,再议立新帝不迟也。”其余王公大臣似亦以此议为然。慈禧曰:‘现在南方尚未平定,如知朝廷无主,其事极险,恐致动摇国本。’军机大臣及各大员中有三汉人,极以太后此言为然,谓:‘南方乱事未定,如皇位久悬,其势实不稳固。’此时慈安太后发言曰:‘据我之意,恭王之子可以承袭大统。’恭王在下闻之,叩头言不敢。又曰:‘依承袭之正序,应立溥伦为大行皇帝之嗣子。’溥伦之父载淇(载治),亦叩头言不敢。” 从中可以看出,慈安首先提出奕的儿子载澄继承皇位。慈禧不同意。慈安又提出溥伦,慈禧仍然不同意。慈安考虑应该符合清朝家法,但慈禧一心想的是如何抓住皇权。

其实最可靠的记载应该是《翁同龢日记》。翁同龢在十二月初五日记道:“戌正(摘缨青褂),太后召诸臣入,谕云此后垂帘如何?枢臣中有言宗社为重,请择贤而立,然后恳乞垂帘。谕曰,文宗无次子,今遭此变,若承嗣年长者实不愿,须幼者乃可教育。现在一语即定,永无更移,我二人同一心,汝等敬听。则即宣曰某。维时醇郡王惇遽敬唯碰头痛哭,昏迷伏地,掖之不能起。”

慈禧为什么坚持立载湉为咸丰帝的嗣皇帝呢?一是载湉为道光帝第七子醇亲王奕的儿子,与同治帝是同辈兄弟。奕的福晋又是慈禧的亲妹妹。这样,慈禧既是载湉的伯母,又是载湉的姨妈,具有双重血统关系。现在继咸丰帝的皇位,慈禧就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皇太后了。如果立“溥”字辈的,慈禧就得当无权无势的太皇太后了。二是载湉年仅4岁,慈禧仍可垂帘多年。而载湉年幼,易于管教,便于驾驭。三是奕比奕容易控制,而其亲妹妹在辛酉政变中“居间传语,厥功甚伟” ,也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人。因此,慈禧选择了载湉。

当夜,4岁的载湉便被请进了清宫,继承了皇位。改元光绪,“意谓缵道光之绪也” ,就是继承道光帝传下来的皇位。

这里有两个问题需要说明一下。

同治帝遗诏问题。正史中同治帝有一个遗诏。《清穆宗实录》载有此文,明确写道:“大行皇帝遗诏。”但这个遗诏是在同治帝死后按照慈禧的旨意撰写的,体现的是慈禧的意图。我说的不是这个遗诏,而是在同治帝死前是否如前文提到的曾秘密口授遗诏给军机大臣李鸿藻的问题。《清朝野史大观》记道:“穆宗疾大渐时,命单召军机大臣侍郎李鸿藻入见寝宫。鸿藻既至,上即命启帘召之入。时后方问疾在侧,欲引避,上止之曰:‘勿须。师傅先帝老臣,汝乃门生媳妇。吾方有要言,何必引避耶?’鸿藻入,见后在侧,急免冠伏地。上曰:‘师傅快起,此时岂讲礼节时耶?’因执鸿藻手曰:‘朕疾不起矣!’鸿藻失声哭,后亦哭。上又止之曰:‘此非哭时。’因顾后曰:‘朕倘不讳,必立嗣子,汝果属意何人,可速言之。’后对曰:‘国赖长君,我实不愿居太后之虚名,拥委裘之幼子,而贻宗社以实祸。’上莞尔曰:‘汝知此礼,吾无忧矣。’乃与鸿藻谋,以贝勒载澍入承大统。且口授遗诏,令鸿藻于榻侧书之,凡千余言。所以防慈禧后者至密。书诏成,上阅之,犹谓鸿藻曰:‘甚妥善。师傅且休息,明日或犹得一见也。’鸿藻既出宫,战栗无人色,即驰至慈禧后宫,请急对。慈禧后召之入。既见,即出袖中草诏以进。慈禧后阅毕,怒不可遏,立碎其纸,掷于地,叱鸿藻出。旋命尽断医药饮膳,不许入乾清宫。移时穆宗崩耗闻于外矣。” 这是关于同治帝秘密口授遗诏的最全面的记载。

有人说,同治帝临终前神志不清,不可能口授遗诏。但据《翁同龢日记》记载,同治帝在死前的前7天,即十一月二十五日曾召见群臣,“上拥坐榻上(枕一中官),两宫太后亦坐,命诸臣一一上前,天颜甚粹,目光炯然,痂犹有一半未落。谕今日何日?并谕及腊月应办事。枢臣奏毋庸虑及。臣奏圣心宜静。上曰胸中觉热也” 。同治帝此时是清醒的。死前3天,即十二月初二日,“中官传言大有起色,昨夕兴致甚好,起坐说话矣” 。这进一步说明当时的同治帝神志清醒,毫不糊涂。作为亲政的19岁的皇帝他不会不考虑为自己确定继承人。由于惧怕慈禧太后,密传既是师傅,又是军机大臣的李鸿藻是极有可能的。但是事实究竟如何,由于正史无记载,这也就成了历史的悬案。

阿鲁特皇后之死的问题。阿鲁特氏,户部尚书崇绮之女。同治十一年九月立为皇后。同治帝死,光绪帝即位,两宫太后懿旨,封其为嘉顺皇后。光绪元年二月二十日(1875年3月27日)嘉顺皇后死去,年仅22岁。关于她的死,当时便有传闻,有的说是吞金,有的说是绝食。《越缦堂国事日记》说:“后即服金屑,欲自杀以殉,救之而解。” 《李鸿藻先生年谱》说:“其后之崩,盖绝食也。” 《清代野史》言:“有谓阿鲁特氏自伤侍疾之无状,愿一死以殉载淳者。”故当时曾经谕旨曰:“上年十二月,痛经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毁伤过甚,遂抱沉疴,以表其殉夫之烈。或曰,是特掩饰天下耳目之言,非实录也。”

阿鲁特氏之死确是一桩疑案。她死得很突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慈禧不喜欢阿鲁特氏,“不得孝钦太后欢” 。据说,慈禧爱看戏,阿鲁特氏陪侍左右,“演淫秽戏剧,则回首面壁不欲观。慈禧累谕之,不从,已恨之” 。阿鲁特氏身边的人劝她要同慈禧搞好关系,否则恐于己不利。阿鲁特氏说:“敬则可,暱则不可。我乃奉天地祖宗之命,由大清门迎入者,非轻易能动摇也。” 有人将这个话密告慈禧,慈禧“更切齿痛恨。由是有死之之心矣”。慈禧认为阿鲁特氏是在讥讽自己不是由大清门迎入的,而是由贵人一步步升上来的。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以后慈禧对阿鲁特氏便百般挑剔。同治帝有病,皇后不敢去侍奉,慈禧就大骂她“妖婢无夫妇情”。同治帝弥留之际,皇后哭着前往探视,并且为同治帝擦拭脓血,慈禧又大骂:“妖婢,此时尔犹狐媚,必欲死尔夫耶!”

慈禧为什么这么仇恨阿鲁特氏呢?这一方面是因为慈禧在为同治帝选皇后时就不喜欢她,另一方面因为皇后不善逢迎,但更主要的是未来的皇权之争,这是问题的实质。

对此野史有记载,可供我们参考。《清朝野史大观》记道:“及帝弥留之际,后不待召,哭而往,问有遗旨否,且手为拭脓血。帝力疾书一纸与之。尚未阅竟,忽慈禧至,见后悲惨,手拭帝秽,大骂曰:‘妖婢,此时尔犹狐媚,必欲死尔夫耶!皇帝与尔何物,可与我。’后不敢匿。慈禧阅迄,冷笑曰:‘尔竟敢如此大胆!’立焚之。” 又有记载说:“及上崩,德宗立,毅皇后以与所草之遗诏不符,剧悲痛,事为那拉氏所知,亟召至。遽批其颊曰:‘尔既害吾子,尚思作皇太后耶?’毅皇后跪于地,泣不止,久之,始还宫,益痛不欲生。” 总之,这些记载透露出的一个重要信息,即几乎都是围绕一个皇权继承问题。慈禧与嘉顺之争,决不是一般的婆媳不和,而是更深层次的皇权归属之争。初出茅庐的阿鲁特氏哪里是久经沙场的叶赫那拉氏的对手。光绪帝即位后,两宫以太后的身份垂帘,阿鲁特氏便处于十分难堪的地位。她本应是太后,但做不了太后。做皇后吧,将来光绪帝亲政后必然要立个皇后。因此,就把她逼上了死路。其父崇绮入宫探视,分析了整个情况,他很有头脑,向慈禧上奏如何办,慈禧明确地说:“皇后如此悲痛,即可随大行皇帝去罢。”据说阿鲁特氏在走投无路时曾写一字条请命于崇绮,崇绮批了个“死”字。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关于她的死,《清史稿》记道:“二年五月,御史潘孰俨因岁旱上,请更定谥号,谓:‘后崩在穆宗升遐百日内,道路传闻,或称悲伤致疾,或云绝粒霣生,奇节不彰,何以慰在天之灵?” 这个御史胆量很大,但是慈禧绝对不允许有人攻诘自己,她降旨处分了潘御史:“其言无据,斥为谬妄,夺官。” 这就压下了不平的舆论。可以说,阿鲁特氏的死是恶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