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往银行走,远远的,果然看见许维桀那辆柠檬色的POLO就停在路边,只是他的人不见踪影,不知是否在车里。
何琳朝着那辆车走过去,耳边却响起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来,“何琳——姐!”
她诧异地扭过头去,懵怔片刻之后,立刻也欢呼起来,“呀!陈方好!”
叫陈方好的女孩长相清秀,此时脸上布满了惊喜,声音极脆,且一惊一乍的。
“真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何琳姐,咱们得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你最近好吗?”何琳边问边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有些惊诧,“你不会是…..有了吧?”
方好的脸上显出几分羞涩,“我两个月前刚结的婚,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没请到你。”
“哦!”何琳瞪着眼睛搂住她,“恭喜恭喜!真是不巧,那会儿我手机丢了,也没来得及一一通知,没想到错过了你的大好事!不过你真的好快啊!我记得前一次咱们聚会时你还在抱怨知音难觅呢!”
方好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冲对面马路边停着的一辆车指指,“喏,那是我老公。”
何琳望过去,刚巧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徘徊在灰色宝马的车头附近,一手插在裤兜里,正虎着脸,皱着眉打电话呢!
何琳笑着朝方好低语,“看起来挺凶的嘛!”
方好朝她做了个鬼脸,诡谲道:“假象!”
两人正说着话,许维桀驾着POLO慢慢驶过来,准确地停在何琳身旁,静静地候着。
何琳忙搂着方好的腰,亲昵而遗憾地说:“哎呀,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咱们改日再约时间出来,好好聊聊。“
方好好奇地朝驾驶座处探头探脑,乍一看见许维桀,立刻拽着何琳的胳膊轻声嚷:“呀!何琳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何琳蹙眉一拍她后脑勺,无奈地嗔道:“你怎么还那样,老是没心没肺的,这是我同事!”
方好眨巴了几下眼睛,吐了吐舌头,盯着何琳低声追问,“那你有没有……”
她当然是在问何琳的个人问题。
“还那样。”何琳匆匆与她挥手,“不说了,我走啦!”
许维桀闻言立刻跳下车,替何琳打开门,又冲方好笑了笑,“你好,我是给Helen打杂的。”
显然,他也听到了方好的咋呼。
方好绞着手憨憨地笑着,目送他们上车,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跑过去扒着窗口问了何琳现在的手机号,仔细输入自己的手机,这才心满意足地跟他们正式道别。
他们的车刚转到正路上,何琳就从镜子里看到方好的老公匆匆忙忙地过街去搀扶方好,仿佛她是件易碎的瓷器似的,虽然还绷着脸,但看着方好的眼里却是一抹无法遏制的柔色。
何琳想起刚才方好调皮的鬼脸和那句“假象!”,她现在真的相信了。
赫然间发现,原来比自己小的学弟学妹们都一个个成家立业了。
前两天妹妹何静跟她通电话时,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对她宣布,“姐,你现在已经是一枚标准的剩女啦!”
她轻轻叹了口气,无端有些怅然,蓦地发现许维桀正拿怪异的目光频频瞄自己,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事。
“你看什么?”她有些不自然。
“其实,”许维桀慢悠悠地道,“我刚才不介意给你借用一回。”
何琳大窘,面色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解气,猛地伸手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手缩回来时,不免有些讪讪的,懊恼自己失态了。
而许维桀早已笑得岔了气。
“好好开车!”何琳不得不虎起脸来冲他嚷。
但为时已晚,许维桀已经彻底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
两天后,何琳接到了邓育华的电话。
“阿琳,资料我可是给你们递上去了,怎么样,你们总得有点儿表示,请我们同事吃顿饭总要的吧!”
何琳先说了声感谢,又追问细节,邓育华却一味推托,“哎,电话里哪讲得清楚?咱们约个好一点儿的饭馆,边吃边聊,怎么样?”
何琳吃不准情况,也不好一口回绝,“那我跟赵总说一声,回头再跟你联系好了。”
“行!我等你电话!”
何琳一秒也没耽搁地给赵勇作了通报。
“他有说具体进展吗?”
“没,只说给递上去了。”
赵勇冷哼了一声,“这个邓育华,可真是比泥鳅还滑,什么头绪都还没有,就嚷着要请客了。”
“赵总,这个客我们请还是不请?”
“当然得请。”
“那谁去好呢?”何琳紧紧地盯着他。
赵勇颇费踌躇,“人当然是越少越好,毕竟这事还没最后敲定。况且外界都知道国源要搞大手笔,又是邀请式招标制的,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造成负面舆论。要不然……还是你先去探探路,看他究竟到什么程度了,啊?”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和颜悦色地在跟何琳商量。
何琳虽然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止不住怒意上窜,赵勇说的这些道理固然有理,却无法掩盖背后的实质——他根本是在对邓育华投其所好。
她忽然有些迷惘,如果说三年前她是为了所谓的理想而留在了联创,那么时至今日,又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做种种决策呢?
难道真的只是惯性使然?
赵勇不敢与她对视,手擒着办公桌,重重吁了口气,过了会儿,他转过脸来,目光平和地望着何琳,“阿琳,这是最后一次,我请你帮忙。而且,我可以向你承诺,你的所有委屈——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都不会白受。”
何琳怔怔地盯着他,不明白他眸中那么光芒以及他话语中的涵义。
此时的赵勇,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时的那个老板,沉着稳重,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气势。
她再一次被过去浸润,成了回忆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