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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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失去的终归失去了,离开的终归也离开了,我拿那些悲伤多于幸福的过往无可奈何,只能看向前方,看向未来。或许我还可以再耽于我的失恋中痛心疾首,却绝不能将萧宝溶也拉在身边陪我难过。

时局动荡,我们经不起失去更多。

将又一个前来请示的谋士在夕阳中送走,我提醒萧宝溶:“三哥,你该回京了。”

萧宝溶“噢”了一声,并没有说更多,只在窗边看着残阳如火,烧着了半边天空般红艳着,默默啜着茶。

我忽地想起一事,心里咯噔一下,屏住呼吸靠近他,“三哥,你这次来,是不是……因为萧彦那边……他……逼你太紧了?”

他上山来和母亲商议,莫不是打算向母亲说明此事的不得已,然后将我嫁给萧彦?

“没有……”萧宝溶回答得很快,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得温和恬淡,“你放心,还没到那一步。你只管在这里安心住着,明日我会回京中打理,总不教萧彦占了上风。”

他温柔地望着我,眸光如水晶般剔透,映了夕阳的红光,又流霞般璀璨着,似和平时的恬和目光有所不同。

我还没来得及品度他的目光中传递的是怎样的讯息,身体已被他轻轻揽到怀中。

“阿墨,我不会让他娶你,”他在我耳边柔声道,“何况,他也娶不了你。”

嗅着那熟悉的杜蘅清气,我心底安定许多,下颔搁在他的肩上,如小时候那般环住他的腰,赖在他的怀中。

不过,他的话似乎有点奇怪。

“为什么他娶不了我?”

“因为有三哥在。”萧宝溶的鼻中含了微微的笑音,很好听。

有三哥在。

没错,有萧宝溶在,有萧宝溶掌权,我就不用担心。

我目前能为萧宝溶做的,也只能是在这里安静等待他的安排,减少他的后顾之忧了。

不管他能不能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他总是我未来能平安尊贵度过的唯一倚靠。

第二日清晨,萧宝溶果然令人备了肩舆准备回京。

临行前自然又嘱咐了我许多话,无非是让我跟在端木欢颜好好学点东西,闷了多让侍从陪着,再出去散步,无事不要离别院太远之类的话。

我很听话地一一应了,萧宝溶俊秀的面庞便浮上几分欢喜,微笑着拍一拍我的脸庞,低了头,柔软的嘴唇轻轻在我额上碰了一碰。

从小在萧宝溶跟前长大,我早和他亲密惯了。可随了我渐渐长大,他已很少亲呢地亲我的额头或脸颊了。

摸着微微潮湿的额,我正发怔时,萧宝溶已是一笑转身,向门口久候的肩舆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觉得萧宝溶转身的那一刻,脸上似乎红了一红,眸子也似乎比平时亮了许多。

少了宁和恬静,多了愉悦缱绻。

我跟着肩舆,一直送到院外的竹林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了,方才无精打采地回了屋,乖乖跟在端木欢颜身畔学琴棋兵法。

——既已下定决心辅佐萧宝溶有所成就,便狠心将以前玩笑打闹的心思全收了,一意要学出点本领来,才能确保我们在这瞬息万变的权力漩涡的中心,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端木欢颜双目皆盲,无法教我书画,所以我注定不可能有阿顼那样好的书画水准了。

我很庆幸留下了他的那幅海棠图,我可以每天醒来,都可以看到一树葳蕤海棠,像当日那个少年般热烈而单纯地笑着,生机勃勃,满目春光。

纵然相山夏尽秋来,梧叶飘黄,竹林萧索,依旧有一个春天的念想,不屈不挠地盛放在床头。

他的那块玉牌,我让小惜用七彩丝线镶入纯白的珍珠,精心穿了极漂亮的缨络,贴身挂在胸前。

我不喜欢上面的猛鹰,看起来总像要伸出利爪来,勾走我胸口一大块的血肉一般,可我着实喜欢这羊脂玉的质地,温温润润,恍若阿顼柔软的轻吻,时刻荡在心间。

我已失去了他,但不想失去所有美好的回忆。

从夏天,一直到初冬气候颇冷的日子,我始终蜇伏在相山,过着极有规律的隐居生活。

母亲是每天都要探望的,不知为什么,萧宝溶走后的最初几日,我前去探望她时,她似乎有点不自在,旁敲侧击地问了我不少萧宝溶临行时的言行,后来才丢开了,依旧每日和我闲话几句,再叫人好好将我送回别院去。

我想起吴皇后诬蔑她和萧宝溶的话语,心里也有点纳闷了。

转而一想,萧宝溶素性风流,是美人都喜欢留在身畔,乃至惠王府姬妾如云,天下皆知。母亲年轻时那般地倾城国色,被他放在心上,也是意料中事。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风流而不下流,绝不至对母亲无礼,我何必计较这种小事?

遂也不放在心上,依旧每隔三五日,便亲写一封书信,向萧宝溶报个平安,顺带问他京中情形。

萧宝溶也不瞒我,每次回信都比我给他的信长很多,从大臣间的争权夺利,到各处的兵防调动、齐魏间数次不大不小的交锋,都一一告诉了我,让我有不解的,多向端木欢颜请教。

从信中可以看出,萧宝溶依旧和萧彦处于胶着状态,二人各掌握朝中部分权力,大约因了我的缘故,从最初的联手对敌,渐转为后期的面和心不和。

从中得利的,是权位渐被架空的齐永兴帝。入冬以后,他已多次在一方面前表示对另一方的不满,分明有意引得二人自相残杀,好摆脱目前尾大不掉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