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团庄堡,沿着平洛河南下十余里,有一土堡,名中寨堡,平洛驿就在中寨堡中。(平洛驿站遗址尚存,在今平洛镇中寨村)
李鸿星领着众人,又跋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中寨堡外。中寨堡是一座土堡,有三丈于高(史载城高11米),城墙有半丈宽,有东西两个城门,还有四个城楼炮台。李鸿星已经提前派人通知此地了,平洛驿的‘驿丞’知晓后,连忙领着几名驿夫,在堡门外的路旁边迎候着。
李鸿星只见在堡门外,站立恭迎着几个人,头前是一名三十余岁,脸颊消瘦,额带苦纹,头戴乌纱短帽,身着圆领绿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练鹊’(明朝未入流的官员胸前补子是‘练鹊’,九品补子是‘鹌鹑’,八品补子是‘黄鹂’),见此便知此人应是驿站的驿丞了。李鸿星先将手中马匹交与旁边的亲兵,然后领人走上前去。
正在堡门外等候的驿丞,看到如此多的兵马前来,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只能够默默祷告,祈祷老天开眼。当他看到一名面带笑容,身穿青色官袍,胸前补子上绣着‘彪’形的青年,在众人的簇拥下向他走来。
虽然心中还在诧异,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六七品武官了(明朝六品和七品武官都是着青袍,胸前补子都是彪),但他还是不敢犹豫,见状连忙跪倒在地,口中高声称道:“参见大人。小的是本地的驿丞,听闻大人前来,特来相迎,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李鸿星则温声言道:“免礼,请起。本官是边镇的千总,此次奉命南下,到达此地,刚好还有些事情,要找你询问一二了。”
跪倒在地的驿丞,听见此人说话温和,不由的缓下心来,随即站起身来,弓着身,脸上也堆满笑容,仰起脸轻声言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好了,下官自当是知无不言。还请大人先行移步堡内,下官已让人去准备酒饭,还望大人屈尊了。”
“既然如此,你头前带路了。”随后李鸿星又对旁边的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先在西边的谷口处,扎营立寨了。告诉大家,这不是临时营地,营地一定要扎牢扎好。等营扎好后,再通知张海也一同前来驿站。”一名亲兵应了一声,然后飞奔离去。
李鸿星则领着亲兵,跟在驿丞的后面,缓步进入了堡内。土堡内倒也不算大,有着上百户人家,几百口人的情景。不过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路上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估计是平常过往的官员们,没有给此地的百姓们,留下什么好印象吧。
堡内的土路还算平整,干净,不似一般的城堡那样污水四溢,垃圾遍地。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毕竟驿站也是要,时常接待过往官员的地方,官老爷的品味,毕竟还是比较高的。
没多远,在驿丞的带领下,众人就来到了一栋,两层木楼的宅院外,院门上方的木匾上写着‘平洛铺’三个黑色大字。在院门外还侧立着一方一人高的石碑,石碑最上方还刻着‘官清民安’四个扇型大字,碑上还隐见刻写着不少的小字。(此平洛驿亭古碑现在仍尚存)
驿丞将李鸿星等人领进驿站内的大堂内坐下,又连忙招呼人给众人端茶上水,其一边给李鸿星倒着水,一边歉意的言道:“本地没有什么好茶水,实在是怠慢了大人了,还望大人见谅。”
李鸿星则轻摆了下手,笑着轻声言语道:“不用客气,我等都身为武夫,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能解渴就好。走了一路了,还未请教,阁下怎么称呼呀。”
那驿丞连忙先放下手中茶壶,然后再施一礼,随后笑着恭声回道:“不敢劳大人尊称,在下姓李,名云聪,字从云。”(书友李云聪友情客串)
“哦,原来还是本家呀。本官也姓李,名鸿星,这下我们还要,多多亲近亲近了。请坐,我们先好好聊聊。”李鸿星笑着招呼道。
李云聪面带喜色,先就近找张椅子,半边屁股悬坐在椅子上,然后笑着轻声言道:“遇见大人,是下官的福气,大人有话,直管道来,下官自当知无不言。”
李鸿星点了点头,然后缓声轻声问道:“还望李驿丞告知,此地民生如何。”见李云聪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鸿星朗声言道:“有话尽管直言,但讲无妨,吾毕竟只是名武官而已。”
李云聪迟疑了一下,又听见李鸿星说他只是名武官,就咬牙回道:“还望大人恕罪。此处地荒人稀,又遍布山势,道路难行,在加上去年阶州大旱,其后又有蝗虫侵袭,民更是苦不堪言。本处还算好些,旁边就有平洛河流经,田里赖好还有些收成,省一省,还能够熬到夏收。可那些,居住在坡上和山间的百姓,可就比较惨了,估计很难熬到夏收之时。真要是到了青黄不接之日,看样子,本地要饿死不少百姓呀。”说完后,李云聪也不由的长吁短叹起来。
“哦,既然如此,官府又如何行事呢?”李鸿星又问道。
李云聪长叹一声,无奈的苦笑道:“哎,官府也没有好的办法呀。阶州耿知府倒是个好官,官声也不错,但去年阶州先是干旱,后闹蝗灾,官府也无力赈济灾民。我们这边还算是闹的小一些。最主要就是此地道路难行,只有几条驮道与外界通行,运一石粮食进来,光路上的损耗的,就有一石半,实在是承受不起呀。”
李鸿星听闻后,先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几口,随后瞅着茶杯静静的沉思着。半响,才缓缓沉声言道:“见此地民苦,吾心实在难安,可悲都是大明子民,却遭此劫难。吾欲赈济灾民,修建道路,以救万民。不知李驿丞,意下如何?”
李云聪听闻后,不由惊的是目瞪口呆,一个过路领军的武官,听闻此地遭灾,就准备赈济灾民,和修建道路,实在是想不到呀。随即他又欣喜若狂,这不仅仅是赈灾,还要修建道路,多少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呀。
他连忙站起身来,然后一头跪倒在李鸿星面前,哽咽的谢道:“大、大人,我给您叩头了,实在是太谢谢您了。大人真要是赈济灾民和修建道路,我等百姓事后,一定会给大人修建庙宇,立碑述传,已报大人之恩。”
“快快请起,不用多礼。”李鸿星见状,连忙伸手虚扶。见其擦着眼泪,站起身来,便轻摆了下手,缓声言道:“修庙就算了,吾又不图这些。只是此事,还要李驿丞出力协助方好,还望万勿推辞。”
李云聪先擦干眼角的泪水,然后斩金截铁的言道:“大人有用的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下官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定当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言重了。你是此地驿丞,定然是熟知本地情况了。下面还要劳烦李驿丞,派人通知周围四邻百姓、灾民了,将此事告知与众了。另外也要将周围的乡绅、大户们召集起来,吾也要与其商量议事了。此事越快越好,就要劳烦李驿丞了。”李鸿星微笑着朗声嘱托道。
李云聪听闻后,连忙点头称是,恭声言道:“诺,此些事,都是下官日常之事。下官一会就将此事通知与众,告知乡邻,定不敢误大人嘱托。”
李鸿星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声轻言嘱咐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先下去安排了,让人通知四邻百姓好了。另外告诉那些乡绅、大户们,吾就在后日午时,在此宴请大家了,还望大家勿要推辞。”李云聪面带喜色,高兴的应了下来,先施了一礼,随后激动的转身离去了。
正当李鸿星在继续喝茶沉思的时候,屋外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和张海那爽朗的大嗓门,随即就见张海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来到近前后,张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咚咚的先给自己灌进去一杯茶水,随后才满意的吁了口气,接着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李鸿星见状,笑着缓声言道:“哈哈,你来的正好,刚好我还有事与你商量。”
“哈哈哈,李大哥有事只管吩咐好了。”张海爽朗的答道。
“明日一早,你就带人先行出发,把前面的望贼关(现在的望关,古时也称望贼关,望子关)给拿下来。尽量不要伤人,有合用的人就给留下来,不合用的就给我押过来好了,一定要小心行事了。”李鸿星低声缓言道。
张海听闻后,也随即压低声音回道:“这没有问题,就十几个守路收税的兵丁而已。您就放宽心好了。”
李鸿星点了点头,继续低声嘱咐道:“拿下望贼关后,一切先行照旧了,继续盘查收税了。另外最主要的就是要警惕过往的驿卒了,所有的官府文书,都要尽量想法,先行验看了,绝不能让不利咱们的消息外泄了。这个你一定要盯紧些了。”张海也连忙点头称事。
这一路上,李鸿星都小心的在一些,关隘险途留下些人手,盯查过往的驿卒和官府文书了,使其行踪不与外露。虽说有那陕西巡抚胡延宴,的例子在前,凡是通报,有贼作乱地方之事的人,都被乱棒打出(此是历史真实记载)。况且李鸿星此行南下,都一路打着官军的旗号,更没有骚扰地方,想必也无人会关注,他们这一波人马的动向了。但即便如此,李鸿星还是以防万一,留下些后手,紧密盘查过往的驿卒和信使了,以防其行踪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