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上海就进入了深秋,处处寒凉,天空看起来格外的高远空阔。
TERRY离职之后,财务部门又进了一名新员工TOM,这位男同事与TERRY的风格截然不同,平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工作时间绝对一丝不苟,一看就是那种工作狂型的人,不过恰恰是这种人的状态很对MONICA的胃口,她不止一次在大家面前表现出对TOM的欣赏,更从不吝惜对他的表扬。相比之下,任冰薇的工作地位越发显得无足轻重了,经历了两次风波之后,MONICA最少为难任冰薇,准确地说是不怎么搭理她,有重要事情都交给TOM去做。
任冰薇干着打杂的事,每天也很自由自在。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二百万事件和五百万事件陆续出现之后,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凡是经过她手的资料,除了文本电子各存档一份之外,加密审核各项程序都做得十分缜密,甚至连她的电脑都使用了双重密码系统,密码定期更换一次。
行政部的ALICE笑话她,说她变得像个老太婆一样谨慎,但是任冰薇毫不理会,上两次没被蛇咬到,固然是因为她运气好,根本原因还不是怪她自己不够小心?苍蝇不叮没缝隙的鸡蛋,只要她手中持有足够的存盘证据,以后任凭谁篡改数据都不成问题,出事之后,将证明材料往哈尼面前一放就可以自保了。所以,这一次,或者下一次,她绝不会再给自己出错的机会!
这天午后,任冰薇去茶水间冲咖啡,行政部ALICE一脸神秘地凑过来,用一种十分八卦的语气说:“哎,看看你们的MONICA,又蹭去WILLIAM办公室了!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往男上司办公室里钻,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借机套近乎呢!”
任冰薇知道行政部一帮人与MONICA的关系比较紧张,以她对唐峰和MONICA他们的了解,很难想象这两人之间会有暧昧关系。毕竟唐峰自己已经是个很精明厉害的男人了,这种人通常是不会找个比自己还强悍的女人做老婆的。不过MONICA那边就说不定了,难道她有姐弟恋的癖好,或者暗地里对唐峰有意思?她确实比唐峰大了几岁啊!
她虽然尽量这么想,但是ALICE说的次数多了,她心里难免有点不舒服。毕竟是恋爱中的女人,谁能够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整天黏在一起还无动于衷?她原本冲好了一杯咖啡,想想又倒了一杯,放在一个小托盘里,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出茶水间,向着唐峰的办公室走过去。
任冰薇刚走到唐峰办公室门口,发现MONICA果然还在里面,门没有关,隐约可以听到两人的对话声,MONICA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要因为感情的事耽误工作,行政部那边对这种事很忌讳的……”
“对不起,这是我的私生活,请你不要过问。”唐峰的声音冷得似冰。
“WILLIAM,我是好意提醒你……”MONICA碰了个钉子,明显十分不悦。
“好了,如果没事的话,你先出去。”他开始下逐客令了。
任冰薇想转身已来不及,MONICA大踏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张脸有些发白,她仰头看见站在走道里、手里端着咖啡的任冰薇,将一双杏眼朝她瞪了瞪,嘴角一撇,什么话都没说,从她身边趾高气扬地走了过去。
任冰薇听到唐峰打断MONICA的话,心里的疑虑早就全都消退了,她并不介意MONICA的恶劣态度,其实她也暗自分析过,为什么同为部门新进员工,MONICA那么喜欢TOM却那么讨厌她?大家都是女人啊,为什么总是跟她过不去呢?也许是有心理障碍吧,MONICA照说也是个美女,只不过三十多岁了都还没有结婚,讨厌或嫉妒比自己年轻的女孩也很正常。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推心置腹地找MONICA聊聊天,希望能够和她做朋友,劝说她不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事业上,早点找个人结婚生子,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在MONICA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看不到前途和未来、乳臭未干的新员工而已,只怕她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她给轰出门去。
算了,还是自求多福,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任冰薇刚要端着咖啡进唐峰的办公室,没想到耳后竟然飘来一句话:“EVA,不要动不动就去WILLIAM那里献殷勤,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还有,不要打公司里面男人的主意,办公室恋情到最后受伤的永远都是职位低的那一个。”
MONICA并没有走远,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从任冰薇的背后传来,让她觉得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任冰薇知道MONICA一向都是如此,对谁都凶巴巴的没人情味,只不过这句话的含义太明显了,明明白白将矛头指向她和唐峰,还暗含讽刺是她“勾引”他。她心里无限愤怒,但又没有合适的话去反击,只好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走进了唐峰的办公室,装着给他送咖啡的样子,压低了声音瞪着他。
唐峰不知道任冰薇要唱哪一出戏,只是皱着眉头疑惑地盯着她。
“我平时在公司做人很飞扬跋扈吗?”任冰薇觉得自己的声音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
“没有啊。”唐峰愣了一下,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除了助理该做的工作之外,我一直都有很明显、很刻意地讨好你、巴结你吗?”
“没有啊,一向都是我讨好你才对。”他微笑着。
“那么,像我这种人注定应该是最后受伤的那一个吗?”她一口气说完,才蓦然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吉利,心里暗自后悔不迭。
“只要有我在,你会一直好好的。”唐峰这才意识到,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看样子,估计又被MONICA教训了,在别人面前受了委屈,所以进他办公室里来找安慰的,他换了一种温柔又宠溺的看着她,“不要那么在意别人的话,像你这样的女孩,谁都不会忍心伤害你的。”
“那好吧,咖啡给你。”任冰薇觉得唐峰的回答很圆满,也让她很满意,想了一下后,她把手里的咖啡杯递给唐峰,忍着心里的偷笑,她很公事公办地扭头就走,只要有他这几句话就够了,抓住自己手里的幸福,MONICA这个女人就让她羡慕嫉妒恨吧,她可不奉陪。
唐峰嘴角上扬地看着她姿态优美的背影,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她是个很细心体贴的人,糖和奶的分量总是刚刚好,不多也不少。她身上的优点太多了,而且每一样都很对他的胃口,甚至连她生气的时候措辞都那么可爱,一个连发脾气骂人都不会的女人,以后决不会有成为泼妇的嫌疑。
任冰薇回到座位上,发现手机震动起来,她滑动屏幕发现竟然是唐峰发来的,不由得一愣,忙打开看。
“晚上下班后别急着走,等所有人走了之后,你到我办公室来。”
任冰薇一看只觉得奇怪,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还要特意在大家都不在的时候留下来?她疑惑地看向唐峰的办公室,他竟然装作没事人一样,和刚进办公室的TOM面对面地谈着工作。
她心里暗自琢磨了一整个下午,都想不出来唐峰要她留下来干什么?今天并不是什么更特别的纪念日,难道他要送什么礼物给她吗?难道因为礼物太大,所以他准备在办公室内交给她,让她自己搬回去?虽然她早就梦幻着他会送她一个特别点的礼物,但是想想又有些恐怖,她也不想要那么体积庞大的礼物……
下班时间一到,任冰薇就飞快地往茶水间里窜过去,通常情况下,像她这样的“非重要”员工是不需要经常留在公司加班的,平时从不加班,现在又不是月头月尾,装勤勉赶工难免有点假,留在办公室只会惹人猜疑。唐峰就不一样了,他加班是常态,大家都习以为常,连行政部都不会多问。
在茶水间里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任冰薇估摸着公司的人都走光了,她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还涂了两滴香水,然后偷偷地溜回来,见四顾无人,这才向着唐峰的办公室走过去。
办公室里传出他愉悦的声音:“进来。”
任冰薇推门进去,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阳光很灿烂,唐峰的办公室一直都是光线明亮的,此刻靠墙的那一面玻璃窗前的深色窗帘几乎都被拉上了,屋子里有些暗,夕阳的光辉给写字楼的玻璃镀上了一层橙色,有些暗昧不清。
她迟疑地走过来,心里直打鼓:他要干什么?
“EVA,我很想你,都等不及下班回家了。”她刚刚走进去,唐峰就一把抓住她,把她抵在玻璃门上,手迫不及待地抚上她的腰。
“等等,这里是公司……”任冰薇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可是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他的嘴唇堵住了,吻得难舍难分。
“正是在公司才足够刺激,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唐峰的双手猛地用力,任冰薇整个人被他抱起来。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浑身都软绵绵的往下掉,一有喘息机会,她有气无力的推拒着:“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不要……”她他也太大胆了吧?在这么严肃整齐的办公室里做这种事,虽然又羞又难堪,但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有挑战性和刺激性。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留下来了吧?是不是很好玩?”唐峰喘息着。
任冰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后背贴靠在玻璃墙面上,衣衫不整,细白的肩膀暴露出来,更加显得娇媚动人。
世界出奇的安静,只听见他们身体交融的声音和若有若无的呻吟,突然,门外传来“咣当”一声。
本来还激情澎湃的两人,被人突然打搅,任冰薇吓得胆子都快要出来了,她差点尖叫出声,唐峰示意她不要慌张,他压住她的惊叫,抱着她躲到了门侧背后,只听见门外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到那人走远,任冰薇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她心里觉得很慌乱,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一头乱发此时看起来极为狼狈,肩膀上因为急切没收拾好的宽领毛衣还斜斜地跨在她细白的肩膀上。
唐峰不慌不忙的收拾着自己的衣服,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窘迫的样子。
“刚刚……是谁回来了?她看见我们了吗?”任冰薇结结巴巴地问。
“MONICA。”唐峰不慌不忙地走到任冰薇面前,嘴巴在她的肩膀上吻了一下,这才帮她拉好衣服,手指移到她的脖子上时候,还轻轻地捏了一下,“她回来得真不是时候,坏了我们的好事。”
“这下槽糕了。”她听说是MONICA,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这件事又不能怪唐峰,他本来计划好公司里这会儿不会有人回来的,没想到MONICA竟然去而复返,万一真被她发现蛛丝马迹,举报到行政部去,麻烦可就大了。她只觉得无所适从,可是又不能对着唐峰发脾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放心吧,她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光线那么暗,她能看见什么?就算她真的看见了,你会承认吗?我会承认吗?没有充足证据就属于诬陷。再说,公司里谁不知道她的性情,刻薄又好胜,回来的时候还走得那么响,完全是给我们做好防备她的心理时间。”唐峰的嘴角往上扬,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如果是公司其他人撞见了,我或许还要担心一下,偏偏是她看见了,反而没什么大不了。”
任冰薇听完他这一番分析,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这颗定心丸背后,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萌生出来,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唐峰的手段,但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机太深太重了,他怎么就能够这么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思,各种筹谋都那么细致,考虑问题更是周全妥贴?而她呢,遇事总是不够镇定,慌张惶恐外加茫然无措,连MONICA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她这个菜鸟。
“对不起,今天都怪我,晚上请你吃大餐好不好?”唐峰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
“不用吃大餐,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我真的肚子饿了。”任冰薇只想赶快逃离这间办公室。
“你不要走电梯,从消防通道下负一楼,从地下车库C座侧门出去走小路,到附近的咖啡馆等我,我处理一点东西就来。”唐峰的建议其实就是命令,容不得她提出反对意见。
任冰薇知道多问无益,她自行下楼到了咖啡馆,等了没多久就看到唐峰的身影,他一手放下公文包,一手掌心里握着一团黑黑的东西,她仔细一看是几条黑色宽胶布,怪模怪样的。
“你拿那个胶布做什么?”任冰薇奇怪。
“你猜猜看?我今晚特意为你准备的。”唐峰挑挑眉,暧昧地看着她笑。
“黑胶布……”看着他挑逗又不怀好意的笑容,任冰薇心里不禁又开始打鼓了:他要干什么?这种黑胶布……她貌似在大尺度的外国情感片里看到过,那可是情侣之间用来玩SM用的!SM!传说中的性虐待吗?在暴力中体验到性爱的快感!难道他还嫌办公室里不够刺激,想接着玩点更HIGH的东西?天哪!她几乎吓得跳起来,她可没这个癖好!这个深不可测的唐峰,他到底有多少折腾人的坏点子!
一顿饭吃下来,任冰薇都惴惴不安,她知道唐峰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他要干的事绝对没人能阻止得了。
没想到,两人肩并着肩走过几条街之后,唐峰顺手将那些黑色胶带卷成一团,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还恶作剧般地对着她笑了笑。
“你不是用来……吓我的?”她看着他丢掉那团东西,一颗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一路看到她吃惊害怕、脸色发白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就算你敢,我暂时也没有这个心思。没想到你真是不经吓,或者我应该说,你情色电影看得太多了?”
任冰薇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唐峰,他倒是很开心,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和害怕之上,阴谋得逞之后还要来反过来嘲笑她的思维“不单纯”,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你知道你这样的表情有多可爱吗?你再这样,我会忍不住经常跟你开这种玩笑的。”唐峰的大手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露出少有的开怀大笑的表情。
“快放手,万一被熟人看见了怎么办?”任冰薇挣扎着,小声叮嘱他。他却不肯放手,反而跟固执地握紧了她的小手,跟她肩并肩地走在一起。
任冰薇默默地跟着他往前走,唐峰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似乎不再惧怕被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在他的怀抱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被保护的幸福感,这种感觉暖暖的,很充实,足够抹去她心里的那些疑虑,有时候她想,不知道能不能就这样和他一起过一辈子?哪怕,他真的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