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千古枭雄朱元璋
9851500000064

第64章 成寡人(2)

朱元璋刚打得天下,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了解他部下的情况,他将朝庭内的特务政治机构建设得非常宠大。朱元璋将这些特务组织分为“厂”与“卫”两个部分。厂,又分为东厂、西厂、大内行厂;卫,指的是锦衣卫。合称厂卫。东、西厂或大内行厂的头目,多由司礼监太监充任。锦衣卫长官为指挥使,以皇帝亲信心腹担任,下领有十七个所和南北镇抚司。1382年成立的锦衣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朱元璋又让他们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的权力。在锦衣卫的下面,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活动,而且不要经过司法部门,直接听命于朱元璋。厂与卫职权基本相同,但锦衣卫为外官,奏请需用奏疏,不如东厂等太监亲近皇上,故厂的势力大于卫。锦衣卫侦伺一切官员,厂则侦察官民和锦衣卫,内厂则监视官民和厂卫,而由皇帝直接领导与监督所有侦察机关,构成一整套侦察特务机构体系。厂卫均可不经司法机关,直接奉诏受理词状,逮捕吏民,用刑极为残酷,致使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有了厂卫,朱元璋要想知道的事情随时都能了解得清清楚楚。有一次,宋濂上朝,朱元璋当着众人的面问宋濂:

“昨天在家喝酒没有?”

“喝了。”宋濂大惊,老实地回答。

“请了哪些客人?”朱元璋又问。

宋濂惊吓得出一身冷汗,不知有什么事发生,只好把昨晚喝酒的几个朋友名子一一都说了。没想到朱元璋听完哈哈大笑,满脸得意地说:“你果然没有骗朕,是个坦荡的君子。”

宋濂这才松下一口气,忙磕头谢恩。

由于朱元璋自己是个趁乱打出来的皇帝,他不但亲眼看到了那么宠大的一个蒙古帝国突然坍塌,更看到了各路义军内部之间的你争我夺,弱肉强食。就是他朱元璋自己,不也是因为借刀杀了郭天叙,才迅速地扩充了地盘与实力吗?朱元璋从自己走向皇权的经历中体会得十分深透:这人世间的一切仁、义、礼、忠都不过只是表面的东西,唯有实力方可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为此,他必须铲除一切拥有实权或者可能成长为拥有实权的人。

对于徐达,朱元璋的心里竟管也相信他的忠诚,但徐达太过智慧,又是这样拥有实权的人物,自然是防着一点为妙。如今的朱元璋,已一改原来的冒险性格,凡事以稳妥为好。他只要遇到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事,就一定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于是便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走一人。这些,成了朱元璋的行为准则,当他遇上认为有嫌疑的时候,就会反过来考虑:杀了他,对我能有什么害处呢?结果,大量的无辜就这么产生了。正因为如此,对于亲如兄弟的徐达,朱元璋还是早就派人进行严加监视。就连前不久汤和拜访徐达一事,朱元璋也非常清楚,甚至他们谈话的内容,朱元璋都知道。后来汤和来请求辞官归故里,朱元璋感到非常欣慰,因此很好地安置了汤和。然后,朱元璋开始重点考虑徐达,因为在他看来,现如今最有力量威胁他天下的就只有徐达了。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徐达怎么忠心,他都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这么多年的战争告诉朱元璋:

权力不是靠忠心可以维持的,权力可以改变人的忠心,关键是他们有没有能力,能不能办到?

其实,朱元璋对他大明朝的第一功臣,他大明朝的“万里长城”,他的患难兄弟徐达,还是非常有感情的,他不准备象对待那些个文官那样来对待徐达。朱元璋不想,也不忍心来杀害徐达。朱元璋只是想慢慢地削弱他的军权,让徐达变得没有能力,就是有什么想法也办不到。可是,徐达自己却来提出请辞归乡这么一个请求。

这说明什么?朱元璋心中蹦出的想法是:徐达对朕有了诫心。若不其然,还仅仅五十出头,为什么就要请辞归故里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徐达,你为何要这样?!朱元璋在心里愤怒地问道。一个臣子,对皇上有了诫心,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背叛!徐达,你我相交了这么几十年了,到头来,你为何要背叛朕?朱元璋这么想着,越想越感到徐达不能容忍。朱元璋愤怒了,龙颜一怒自然要杀人。

朱元璋开始考虑诛杀徐达的方法。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朱元璋希望能不为他人察觉地杀了徐达。

203

经过详细了解和周密安排,朱元璋召来御医去给徐达看病,临行前,朱元璋望了御医良久,直到御医胆颤心惊起来,这才开口说:“徐达是朕的好兄弟,是大明王朝的开国功臣。你此去看病,一是要万分地仔细,望、闻、问、切,弄清元帅的病情;二是要问明治疗方法。这些都给我仔细了,然后来告予朕知。若有一样不问明白,小心汝的狗命。”

御医听了,连连点头。来到徐达府上,御医反复详细地询问徐达的病情,看到徐达背上的疽疮发黑,不由又问:“不知元帅现在用的是什么药?”

徐达听了,坦率地回答说:“是用葵花籽烧了,研成细末,然后调之以麻油,涂于患处。另外,再用六十克鲜花,用美酒合煎至沸,尔后每日服服。”

御医听了想道:若是让我来用药,也是这样,坚持三个月,疽疮一定可以痊愈。想到这里,忙又问道:“不知给元帅医治这疽疮的,是何处良医?”

“这位医生,姓伍,名壮云。就在我军中,常年为军士治疗刀棒抢伤。”

御医听了,再仔细地观察徐达的疽疮,又问了些其它的许多事情,这才告辞准备离去。徐达的夫人张氏见了,忙上前一步拦住御医说:

“先生是宫中名医,为我家元帅看了这么久,又问得这般详细,为何不开一剂药方,留下一些药就要离去。

御医闻言,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请夫人恕罪,臣此来,全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待臣此番回去将元帅的病情禀明了皇上,定会再送药来的。”

“皇上又不是医生,为何你这个医生不直接给我家元帅开药?”张氏更加奇怪,仍然拦住御医。

“皇上说了,元帅是他的好兄弟,又是大明王朝的开国功臣,因此务必要特别小心。”

张氏听了,不那么相信,望望御医,又望望徐达。

“让他去罢!”徐达说。

御医走后,张氏拉着徐达的手说:“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很怕,很是担心,怕是皇上要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徐达用手捂住张氏的口,说:“夫人不要乱猜疑,若是放在以前,我也是有些担心,可如今我已对皇上言明要交兵权,他绝对不会对我会有什么不利。”

张氏听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到了夜间,还是做了个噩梦,吓得大汗淋漓,醒来时对徐达说:“元帅,我还是担心!”

御医回到宫里,详细地向朱元璋汇报了徐达的病情,告诉朱元璋说:“徐元帅的疮,正长在他左后背,是一种极为凶险的背疽。因为距心脏不远,弄不好,是会死人的。”

“怎么是弄不好?”

“譬如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有……”

“什么是不该吃的?”朱元璋打断太医的话。

“蒸鹅之类。“

“吃了就会死?”朱元璋很感兴趣地问道。

“一定会的。”御医十分肯定地回答。

“这些,你都告诉徐丞相了吗?”朱元璋问。

“都说了,我都详细地告诉他了。”

“很好,你做得不错。”朱元璋温和地说。

“不过,陛下不用担心,徐元帅现在用的药,很对劲,他一直这么敫用下去,用不了三个月就会痊愈的。”

“这样?”朱元璋转动着眼睛,冷冷地一笑,向御医挥了挥手。待御医走后,朱元璋传来心腹马升云,说:“现在,你就去送一只蒸鹅请魏国公吃。”

马升云惊呆了,愣愣地望着朱元璋,一个太监走过来,喝斥他说:

“还不快去!”

马升云这才清醒过来,一头冷汗地去了。朱元璋冷冷地望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地对那太监说:

“你也跟他一起去。”

徐达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前赴北平。他们夫妻俩刚听完御医的介绍,知道了原来病中的徐达竟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注意,正在感叹嗟嘘,有人来报,有皇上的亲信马升云与宫里的太监来了。看到一只黄酥酥的蒸鹅,徐达的妻子怒了,冲过去要掀掉它,被徐达制止了。

“你跟我们的儿女,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徐达说。

“不!”妻子大喊起来。

徐达心知肚明,皇上这么做,只是不让他一人活下来,他的家人是不会遭罪的。于是接过蒸鹅,大口地吃起来。

“不!”妻子再次扑过来,被徐达挡住,他握住她的手说:

“只能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第二天,徐达“病逝”,朱元璋非常伤心,流了许多泪,追封徐达为中山王,谥武宁。

一个人如果心胸狭窄,到头来总是会去害别人,而且最终总是会害了自己,因为他一方面在不断地树立反对派,另方面也随时给加害他的人以机会。他一面伤害别人,一面又说自己没什么错,结果便有人这样来对待他。

204、

朱元璋征战十多年,经历过许多生死的关键,每每都能杀死对方,而保全了自己,才能有今日。杀人对他来说,是件非常的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如今杀的人,大多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特别是徐达,很是让他怀念,有时甚至会生出一些歉意来。就在毒死徐达的二个月后,他竟然梦到了徐达,无限恨意地望着他说:

“我为你出生入死,打下了大明江山,你竟然还要加害于我!”

醒来,朱元璋头上冒汗,心跳不已,久久不能平静。他在床上坐了许久,决定今日不朝,让人去徐达坟上看看。他走出寝宫,沿着千步廊,信步朝御河走去,身后,几个贴身太监不远处跟着。朱元璋举目这若大的内宫,不由得又想起了刘伯温。这内宫,就是1366年,刘伯温受他朱元璋之命,占卜后填湖建起来的,地势南高北低。曾记得,当年刘伯温还给他讲了什么“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之类的话,如今……

正想着,吏部张富户来,说有重要事禀报。朱元璋初听一怒,吏部有事,怎么径来找朕?转而一想,如今中书省废了,没有丞相,下面六部的事,不直接找朕,又能去找谁?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这权力,真诱人,可也真够累人!

回到御书房,传来张富户,朱元璋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张富户,找我有什么事?”

张富户并不回答,只抬眼去望一边站着的几个宫女、太监,朱元璋知道他的意思,却并不作理会,冷冷地说:

“不妨事,有话,快说。”

张富户听了,不敢再抬头张望,只垂了头小声地说:“李存义和李佑曾伙同胡惟庸谋逆。”

朱元璋听了,由不得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李存义是李善长的亲弟弟,李佑是李善长的亲儿子,他们也会谋反?朱元璋脸色突然地严肃起来,不怒自威地逼视着张富户,问道:

“证据?”

张富户见了朱元璋的样子,已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听朱元璋这么一问,松了一口气回答:“这事,是李存义家的管家亲口招供的,现在人已交宗人府那儿押着。”

“让宗人府赵成来。”朱元璋说完闭上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李善长的亲弟弟、亲儿子,他们都会谋反?朱元璋还是不信,在心里嘀咕着。张富户只好就这么跪着,一直等着宗人府来人。没过多久,宗人府赵成进来,朱元璋瞅着跪在脚下的赵成,好一会才冷冷地问道:“李存义和李佑曾伙同胡惟庸谋逆?”

声音虽轻,却如五雷轰顶。赵成听了,惊得差点向后翻倒,强撑着跪稳了,抬头回答说:“现有李存义家的管家亲口供词在此。”说完,赵成颤颤抖抖地从怀里掏出李存义家的管家的供词。

朱元璋看了,更加轻声地说:“这么看来,张富户的话是属实了!”

朱元璋说完,他瞪大眼睛,似乎又看到了李善长那张恭顺的脸,想到他曾经鞍前马后的效命。就算那管家说的是实,就算他们真的都想反,可是能反得了吗?朱元璋在心里问自己,随即又摇了摇头。于是,朱元璋破天荒地发出一道处置与谋反者牵连的圣旨:

“李存义与李佑都免死,贬到荒凉的崇明岛上流放。”

朱元璋识人、用人,特别是在控制人上是个超人的天才,但他毕竟没有受过很多的教育,一个从穷苦中长大的人,在很多地方总会深深地留下一些世俗的印迹。朱元璋在与人争利方面再多的智勇,终掩盖不住他在待人上的诸多不足,特别是他给了人好处后,总是还希望受了他好处的人能有所回报,或者是有所表示。

如今,李存义、李佑犯的都是杀头的谋反之罪,如果朱元璋愿意,完全可以把李善长拉进来一块儿给杀了。然而,他朱元璋却看了李善长的面子,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天大的恩惠,非但没有牵连李善长进来,连他谋反的弟弟和儿子都没有杀。按理,李善长受到如此殊遇,应该上书谢恩。

朱元璋从宣布了那道免死李存义与李佑的圣旨后,就一直在等待着。遗憾的是,李善长一直没有半点表示,朱元璋开始感到非常不愉快,进而感到烦恼,再之后便是愤怒了。

“李善长,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胆,难道朕真奈何不了你,还是朕不敢奈何你?”朱元璋愤怒地想道。

这一回,一向聪明过人、一辈子善揣圣意的李善长,却一点也不明白朱元璋此刻的愤怒。

205、

新年刚过,春日的太阳格外暖和,鸟儿在新枝间快乐地啼叫,鱼儿于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独有那锦衣卫的审讯室里,此时异常地阴森冷酷。一个白发斑斑的老者,被裸置于铁床上,正在受着他的皇上发明的洗刷之刑。武高武大,结实而强壮的锦衣卫,一人端着一盆沸水,另一人从中舀了一勺。不知为什么,他俩今日大发善心,不是将沸水先泼在老者的脸上,而是泼在老者扁平的胸口上。老者唉哟、唉哟地叫着。锦衣卫见了,笑嘻嘻地说:

“这才刚刚开始呢,怎么就叫了?”说着抓了一把盐巴和辣椒粉来,慢慢地洒在老者刚被沸水汤烂的胸口上。

老者叫唤得更加利害了。锦衣卫突然大喝一声:“不准再叫!”

老者吓得真咬紧了双唇,不敢再啃一个字。

“告诉你。”锦衣卫凑近老者,放缓声音说:“这才刚刚开始,你既然受不住,就快招了,也省得皮肉受苦。若你硬是不肯招,我们再用铁刷子来刷,把你的肉一丝丝刷下来。再不招,我们就用铁勾勾住你的谷道,把你象宰了的猪那样倒挂起来,然后再挑断你的脚筋、手筋……总之,直到你要么是招了,要么是死了为止。”

老者听了,长叹一声,说:“我招、我招。”

这老者名叫封绩,本是元朝的旧臣,后来归降了明朝。封绩每日里认认真真地忙着自己该做的事,殊不料突然祸从天降,有个叫伍许的人告他曾经往来于蒙汉之间,多次替胡惟庸给元朝传送书信,勾结谋反。让人不解的是,还说胡惟庸在给元朝的信中称臣。按说这事一看便知有悖常理,胡惟庸在大明皇朝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何以还要给被大明皇朝赶到北方苟延残喘的元朝称臣?更让人不解的是,还将老宰相李善长也牵扯了进来。封绩知道,这参与勾结谋反可是灭九族的事,何况又要污告当朝老宰相李善长,于是便抱着打死也不招的想法。可是,在绵衣卫的酷刑下,他终于还是受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