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声,一只血鬾撞在了厚重的金属板上,我不退反进,借势将金属板覆压在它身上,咯咯连响中金属板扭曲地包裹了过去。但那只血鬾却凭空消失在了金属板下,地面现出一个大洞,这只狡猾的家伙竟在劣势中挖洞逃走了。
林岳那边一片高大的仙人柱挡在了面前,夸张的尖刺直直冲着扑来的血鬾。闪避不及之下,血鬾一头撞了上去,无数的尖刺立刻扎满了全身。可那血鬾前冲的势头依旧不减,一片绿色飞舞中,仙人柱顿时被捣了个粉碎。那些尖刺竟没有将它扎穿,而是在厚实的肌肉阻挡下浮在了体表。
“呀?有一套啊!”林岳怪叫一声,身子平地升起,脚下生出一棵粗大的黑色树木。
砰的一声大响,血鬾狠狠地撞在了树干上,整棵大树竟被撞得颤动起来,不过奇怪的是那家伙没有反弹出去,而是牢牢地钉在了那里,大树上横生的枝干诡异地围了过来,一时间血鬾像被捆在了树上动弹不得。
脚下一紧,足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土中突然伸出的利爪死死抓住了我的右脚,潜入地下的血鬾正大力地拉拽着,只要我陷入泥土,它便可以轻松地将我捕食。
疼痛中我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轻微的喀嚓声响后,脚下顿时一松,那只利爪依旧死死地抓在我的足踝上,只不过后面的胳臂却已被斩断。随即,一片令人作呕的骨肉碎裂声响自地下传来,那只做了地老鼠的血鬾万万没有想到,泥土中竟会突然多出无数把绞动着的利刃。在泥土的束缚下,它失去了速度上的优势,避无可避地被绞成了肉泥。
如果他还有人类的思维,一定会想起古人常说的一个成语——作茧自缚。
“还有一只!”林岳身子一晃,接着树枝的弹力跃向地堡,那只被捆在树干上的血鬾不知怎地成了一具干尸。细看之下才发现,树干和树枝上遍布着尖锐的细刺,这小子竟然用了嗜血如命的杀人树来对付血鬾。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我记得那个什么慕容世家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事后林岳曾坏笑着如是说道。
地堡早已毁坏,大半泡在了水中,剩余的那只血鬾正与狴犴周旋着,它似乎对狴犴十分惧怕,但又不住地想要接近晖儿和S,于是这个可怜的家伙便在血食和威胁中艰难地徘徊选择着。
“也真是的,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林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满脸纳闷道,“这东西既不是人也不是鸟,你说它图个啥?”
“我真服了你,这时候还能贫得出来。”我摇头笑道,“要是看着不忍心,就成全它好了。”
林岳、狴犴、我,血鬾被围在了这样一个三角包围圈中,进退两难之下,它终于发难,凌空扑向距离较近的林岳。
在接近林岳的一刹那,血鬾的身子突地蜷起,继而大力伸展开来,借着身体的弹力在空中一个翻滚脱离了包围圈。
媲美武侠高手的矫健动作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可它却依旧没能逃过这一劫。
因为狴犴根本就不会吃惊。
在它的身子尚未落地之前,形如猛虎的狴犴已蹿了上去,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前旋,尾部狠狠地抽在了血鬾的胸口,紧接着一对巨爪按住血鬾的心脏部位,硬生生地它从空中压了下去。
“砰……喀嚓……噗……”脆响和闷响混作一团,血鬾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胸口立刻凹陷,飙射的鲜血从眼耳口鼻中溢出,它那颗有力的心脏在狴犴的踩踏下已完全爆裂。
“看来我以后得对这大猫好点……”林岳目瞪口呆地看着狴犴,口中自语般地嘀咕道。
雨,渐渐小了下来,地面上残留的鲜血伴着雨水缓慢地扭曲着,棕红色的液体艰难地流向低洼处,终于还是无力地被黄土吞没,只留下一层不易察觉的深色痕迹。
就在这层深色痕迹出现不久后,杨葛根带着姚建国父子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空地边,看到那两具诡异骇人的血鬾尸身,三人的脸色不由得一阵发白。
“你们明天一早就得走。”杨葛根表情复杂地说道,“今晚我给你们准备些干粮和水。”
“咋啦?完事儿了就赶人啊,又没收你钱……”林岳话说了一半,忽地看到杨葛根手中拿着一张印着照片的纸。
那是我的照片,而那张纸应该就是传达各处的通缉告示。
在村中逗留期间,我并没有继续延用林岳给我定制的伪装,对这些淳朴的村民更是不作设防,过于专注养尸茔地和血鬾事件,却忽略了自己还是被通缉的在逃疑犯。
“热水烧好咧,洗下早点歇着。”姚建国拎来一篮子东西,“这些奏带着路上吃,都是土产,么啥好地。”
“姚大哥,你别太客气了……”对着这个老实憨厚的陕西汉子,我变得不知如何应对,言语间也迟钝了起来。
“饿读书不多,不懂啥大道理,但饿能看明白,啥是好人啥是坏人。”姚建国咧嘴笑道,“啥也别多说咧,快歇着吧,一早要赶路咧。”
“大,这些人奏是通缉犯?咋姨大还放了他们咧?”门外的姚远山悄声问道。
“嘘!”姚建国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轻轻带上门,拽着姚远山的胳膊连拖带拉地来到了前屋。
“哎,大,你这到底啥意思么?”姚远山被父亲捏得胳膊生痛。
“你知道人家犯地啥事儿?你知道啥叫冤枉?啥事儿给你说咧你也不懂!”姚建国唬着脸训斥道,“莫忘了,咱地命是谁救地,做人奏是要分得清好坏,么忘了别人的恩!”
“贼七好坏,饿看奏是胡球整地,不奏是问两句嘛。”姚远山不满地嘀咕道。
“滚你妈蛋起,人家救了饿们一村人地命,你奏让警察把人家抓近七?”姚建国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瓜娃心肝奏让狗叼起咧?!看饿不打死你个瓜松!”
“贼,又打饿,奏是问两句么……贼……”姚远山连蹦带跳地逃了开去。
姚建国看着逃远了的儿子,无奈地摇摇头,抬眼看着天上的月色,口中低低叹了一声。
“老凡,你看见小潇没?”林岳鬼头鬼脑地在屋里张望着。
“啊?没看见,不是和晖儿在一起吗?”我收拾着背包,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对啊,嫂子去前屋问桂芬嫂借针线去了。”林岳不折不挠地继续道,“她们那屋没动静,不像有人的样子。”
“靠,你小子还真过敏?!”我笑骂道,伸手指着趴在一边打呼的狴犴,“大猫还在边上,你要真不放心就自己去看看好了。”
“这……合适吗?”林岳突然扭捏道。
“合适,合适,关心一下嘛,绝对合适。”我忍着笑道,“快去快回,别让我独守空房就是。”
“切。”林岳对我翻个白眼,硬着头皮冲对门屋子走去。
没多久,林岳挠着脑袋再次回到屋内,一脸纳闷:“小潇不在,这丫头能去哪儿呢?”
地上的狴犴忽地翻身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双耳转动几下,冲我们低低地叫了一声,身子一躬,蹿出门去。
“糟了!小潇一准有事!”林岳嗷的一声,跟着跑了出去。
村外山道上, S正在月光下寻找着什么。
“粗心,真粗心!”S敲着自己的脑袋自语道,“连自己的手链丢了都不知道。”
S寻找的手链是她母亲送的生日礼物,也是她最喜欢的饰品,为此她还特意找人打了一块银制小挂牌,刻上了自己的简称“S”。
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山道,甚至不用打开手电便可看清地面上最细小的石子,但即便如此,要想在这么大范围内找到一条小小的手链,却也是个大海捞针的活儿。
“应该是掉在这里的啊。”S焦急道,那晚她和晖儿正是在这里大灭活尸的,手链或许是那时被她挥落了。
“扑通……扑通……”一阵清晰的心跳声在四周响起,那声响飘忽不定,完全分辨不出传来的方向。
“血鬾?!”S浑身一颤,“不是都死光了吗?!”
一双血红的眼睛自树丛中亮起,距离S不到三米的距离,正死死地瞪着她。这个景象立刻毁灭了S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侥幸,但僵硬的双脚却不知该作出如何的反应。
“呼!”伴随着一道残影,血鬾飞扑而出,S甚至可以看清它面部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条即将吸食她鲜血的肉管长舌。
一个闪着红光的物件射出,“吱!”空中的血鬾发出一声惨叫,身子陡然一震,直直摔在了S面前,继而迅速翻起,恶狠狠地窥视着周围。
在它的左眼上,插着一支纸烟,深入眼窝的架势更像是一支锐利的飞镖。
“王亦凡算漏了一只血鬾,差点要了你的命。”一个人影笑盈盈地出现在S的身边,“孙烈在村里找了个向导,所以他们应该有十六人。”
“韩笑?!”S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似的左右看了看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可是专门来救你的。”这个“救星”正是韩笑,他笑嘻嘻地从兜里拿出一条手链,“杀了这只血鬾,顺便把这串手链物归原主。”
“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呢!”S眼睛一亮,掩不住地欣喜道,“怎么会在……”
话音未落,韩笑右手一翻,四支纸烟夹在了手中,数点红光闪过,血鬾再次翻倒在了一边,原来这只贪婪的家伙想偷袭S。
“好心没好报哦!”韩笑调皮地笑着,左手一扬,手链在空中画出一道晶亮的轨迹,稳稳地落入了S的手掌。
“退后!”韩笑声音一沉,手中闪出一个怪色火球。
S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还未站稳,只见韩笑双掌交错一拍,血鬾的全身顿时爆出一道火焰,怪色火光一闪而过,那家伙顷刻化作了一片灰烬。
“任务完成。”韩笑扶了扶警帽,冲S笑道,“下次就未必这么幸运了,你自己保重。”
说罢,他的身影奇异地抖动了起来,鬼魅般地悄然没入土中。
“小潇!”林岳的叫声远远传来,一阵山风拂过,地上的灰烬随风飘向山林。
S并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晶莹的手链在月光的照耀下跳动起灿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