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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五

二十五

人世间,最无情的就是岁月,无论你多么痛苦,也不管你如何幸福,或者你有多大灾难,又有什么样的喜乐,地球照样按照它的规律,围绕着太阳进行季节的变更。

寒风吹着老槐树的枝叶,纷纷飘落。在市委大院内的人们的记忆里,槐树还是满树白花,转眼间树上不知从哪天起,绿叶已经变得黄灿灿的了。不断飘落下的黄叶告诉人们,一年又将过去了。

穆干生没有迈出那一步,可是他却又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什么。等待是痛苦的,穆干生调出市委组织部已经成了现实。让穆干生感到气愤的是,自从彭成仁和他谈过话之后,似乎方之路时时处处都在躲着他。直到半个月后,市委免去他的组织部副部长,市政府又任命他为科技局副局长,方之路都没有和他谈过工作调动的事,而组织部也没有任何表示,他是无声无息地离开组织部的。

穆干生出了市委大院,进了市委大院左面和市委大院隔着一条街的一幢三层小楼里,真正成为中南市科技局的党组副书记、副局长,只不过和其他那么多副局长不同的是任职发文后面多了个括号,括号内有“正局级”三个字。

科技局的小楼不在市委大院内,除了三层小楼,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穆干生第一个感觉就是寂静而安详。他每天准时上下班,协助局长林佳怡抓好全面工作。

林佳怡是一位年过五旬的女同志,曾经是市妇联副主席,穆干生任组织部副部长的头一年,她提拔为市科技局长。在穆干生的印象里,林佳怡是一位优秀的女领导干部。而林佳怡对穆干生,也是尊重有加的。当她第一次听说穆干生被免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到她领导下的科技局任一个副局长时,这让林佳怡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几年来,她一直以为穆干生应该提拔为组织部长,或者提拔为市委常委、秘书长,而现在把他调到科技局任副局长,林佳怡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可是,一打听,穆干生没有犯任何错误,这让林佳怡大感意外。后来才听说方之路不知道为何对几个副部长都容忍不下。穆干生到科技局报到之后,林佳怡关起门来,和他长谈了三个小时,林佳怡说她从心底里敬重穆干生,虽然她年长穆干生十二岁,但她深知市委对穆干生的使用是不公平、不正确的,她居然还坦露了自己的心扉,说方之路不是个东西,不仅贪财,而且贪色到疯狂程度,她甚至说愿意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以安慰穆干生。话虽这样说,可官这个东西岂是哪个个人能作为礼物转送的。因此,林佳怡让穆干生协助她工作,实际上自己悄悄地退居二线,工作尽量让穆干生说了算。甚至在穆干生还没报到之前,专门为穆干生准备了一间比自己的办公室还宽敞的办公室。

穆干生从内心感激林佳怡,他更加尊重林佳怡,决心当好她的助手。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穆干生渐渐地适应科技局的工作了,开始了他的另一番人生。

在这里,我们必须交待的是,那次盛国华到中南之行,突然星夜被招回,到底什么原因,没有人真正知道。作为中南,毕竟远离省城,而且知道盛部长星夜招回的人太少了,况且这几个人又都不是等闲之辈,岂是打听小道消息的人!渐渐地,也不知道是哪天,又是从什么人的嘴里传出一个绝对秘密的消息,原来那天盛国华星夜回到省城,直接去了省委书记楼,在三楼的小会议室里,坐着省委书记、省长以及省纪委书记,还有两名陌生的面孔。当时的那一刻,盛国华吓得几乎魂不附体,幸好他从谭书记脸上那细微的变化中窥见了什么,否则他说不定会当即瘫在地上。

穆干生没有允诺高德建的邀请,他经过再三慎重思考,找了个借口,没有和高德建去北京。他知道,自己在这关键时刻,没有能够和高德建并肩战斗,和高德建相比,他不是一个英雄好汉,不是一位反腐败的斗士,可是他有他的难处,他不愿意成为中南人民议论的焦点人物,他只想在科技局副局长这个位置上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仕途生涯。薛涛当上豫江县委书记后,一改往日少说话、不表态的性格,工作大刀阔斧,据说因为班子问题,曾两次和方之路大发雷霆,薛涛甚至向彭成仁告了方之路的状,最终豫江县的领导班子问题全部按照薛涛的方案来进行。而且,方之路要提拔一位女局长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事也被薛涛顶了回去,方之路下不了台,拖了两个月,把那位女局长调到另外一个县当了副县长。据说薛涛还专门打电话告诉穆干生,说:“方之路那点破事我还不知道,拿了人家的钱,还要了人家身子,如果不帮人家把事办了,他当然害怕那些女人坏他的事。”穆干生只能打着哈哈,他知道,如今的薛涛已经不是当年的薛涛了,有消息传说,明年换届时薛孟昭可能当省长了。无论这个消息有没有来头,看来方之路已经奈何不了薛涛了。

又到年关时,顾青玉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让她兴奋了好一阵子,她更没有想到,一个电话改变了她的命运。

“青玉啊!你知道我是谁?”

顾青玉这几日正为自己的仕途而烦恼,她当初煞费苦心从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努力去当乡党委书记,确实是看到女干部升官的优势,郝莹梅轻而易举地由副县长当上了县长,匡宇宙由乡党委书记提拔为副县长,简直让浒河县的那些大小干部大惊失色。在这个世界上不想升官的人实在不好找。当然,顾青玉不可能听不到郝莹梅、匡宇宙,还有胡怡萍那么多女人升官的秘诀的,她甚至顾不了那么多,只要能让她跨入县处级干部的行列,让她干什么,她也在所不惜。

打电话的人是她当年大学的同班同学,当年在大学时,同学们把她俩比作白牡丹和黑牡丹。自然大家都以为被称为白牡丹的顾青玉是江南鱼米之乡滋润出的细脂嫰肤,而黑牡丹岳以兰应该是北方粗茶淡饭生就的小麦肤色。然而,谁也想不到顾青玉却是经济落后的北方中南姑娘,而岳以兰才是地地道道的苏州女子。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些偶然的原因,她俩的关系走得比较近。算起来大学毕业一转眼已经过去八九年了。

“听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可是……”

“你这个家伙,把我给忘了!”

顾青玉愣了半天,突然惊叫起来:“哎呀,是你呀,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岳以兰!”

“我要见你,”岳以兰说,“你居然成了一方诸侯?行啊!”

“你笑话我了,小小的乡党委书记算什么一方诸侯啊!”顾青玉说,“我真有些后悔,这个小诸侯真不是女人干的活!”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岳以兰说,“这可是你人生仕途的亮点哪,也是通向升官的重要阶梯。我这次来就是要为你铺路搭桥的,你等着。”

“你说梦话吧!”顾青玉说,“你现在在哪里?”

“我马上就到你们中南市了,你快点赶到市区吧!”岳以兰说,“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的。”

“我在哪儿找你?”顾青玉说,“我给你安排宾馆?”

“不用,你就等我的电话,已经有人为我安排好了。”

放下电话,顾青玉交待了手中的工作,准备找司机出发,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

顾青玉顾不了那么多,她之所以急着要去见岳以兰,并不单单是因为她们是当年大学的同学,她不知道岳以兰说此次来中南为她铺路搭桥是真是假,但凭她对岳以兰的了解,觉得岳以兰不是那种说话没谱的人。不管怎么说,顾青玉还是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任凭凛冽的西北风吼叫着,急匆匆地往市里赶。

路上,顾青玉给邓平予打了电话。

“姐,我是青玉。”顾青玉显得有几分激动,“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舒必勤这个王八蛋!”

“王正军的调动还没落实?”

“怎么落实,穆干生被贬出组织部,我又这样!”

“噢!”顾青玉本想把邓平予约到一块儿来见岳以兰的,突然又改变了主张,讲了一会儿话,就挂了电话。

快到市区时,顾青玉的手机响了。

“喂,青玉啊,我已经到了,”岳以兰说,“我住在你们中南宾馆,你就直接到我房间来吧,我在主楼 518 房间。”

挂掉手机,不过十来分钟,顾青玉已经到了宾馆。她让司机在车上等一等,什么时候回去,等她的消息。

顾青玉上了五楼,站在 518 房间门口,理了理头发,便按响了门铃。

门一开,两人便跳着搂在一起。

岳以兰说:“青玉,你还是那么漂亮,一朵鲜花永远开不败。”

顾青玉说:“老喽,而且是残花败柳。”

“怎么啦?”岳以兰看着顾青玉,“哪个男人得到你还不当佛供着,既漂亮,又能当官!”

“你想得美,离了!”

“什么离了?”

“男人,是男人把我离了!”

“真的?”岳以兰说,“这个混账东西,要是我在的话,非抽他几个嘴巴不可。”

“好了,说说你吧!”顾青玉说,“你这朵牡丹花花落谁手啊!”

“我啊,光棍一条。”

“为什么?”

“自由。”

“好了,我们的话题一时两时也说不完。”顾青玉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了吧?”

岳以兰笑笑,说:“我现在做房地产开发,我们正在向经济欠发达地区的中等城市进军,可惜你的官当得小了点,你要是中南市委书记、市长该多好啊!”

“那你这次来一定是攀上市委书记、市长了!”

“No!但这个人还是有一定能量的吧!”岳以兰诡秘地向顾青玉做了个鬼脸,“哎,如今办什么事,没有后台什么事也办不成。”

“到底是谁?”

“现在还不是揭晓谜底的时候。”岳以兰说,“我在来中南的路上突然想即使我来中南一无所获,或许对你的升迁能起到一点作用,也不枉咱们同学一场啊!”

“我?”顾青玉睁大那双凤眼说,“算了吧,除非你的朋友是……好了,咱俩别把话题搞得那么沉重吧!”

“青玉,你不能太清高了,女人没有男人的呵护是不行的。”岳以兰说,“你千万不能把宝贵的青春白白地浪费了!”

“献给男人就不浪费了?”顾青玉说,“男人有几个不是贪色的,一旦容颜褪去,他们的嘴脸就真相大白了。”

“你呀!照你这样说,世界上的女人都不该嫁人,那世界就消亡了。”

“你的意思,还要让我做传宗接代的工具?”

“上帝让你做女人,你就应该履行女人的责职!”

“那你为什么不嫁?”

“谁说我不嫁了?”岳以兰说,“目前我就正儿八经地有一个比较合适的对象,不过我对他正在进行考验当中。”

“能让我见一见你的那位白马王子吗?”

“现在还不到时候。”岳以兰说,“青玉,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亿万富翁?”

“得了,你想让我去当‘小三’?”顾青玉摇摇头,“当‘小三’也不是我这年龄的女人啊,那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咱们已经成了黄脸婆了。”

岳以兰的手机响了。

“喂,你在哪儿?哎,我带一个朋友,没问题吧?”岳以兰瞥一眼顾青玉,“大美女啊,你们中南恐怕不多见的美人儿。”

挂掉手机,岳以兰说:“去,到卫生间化化妆,咱们马上赴宴。”

“谁?”

“你别管了,既不要你破费,也不用花我的钱,咱们公款消费,保证是一流的接待标准。”

“你这个家伙坏死了,你是在写电视剧,还是在写小说,搞得这么大的悬念!”

“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物,我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顾青玉撅着嘴说:“你呀,太不了解官场了。”顾青玉说着攥着拳头,“官场靠这个,权力!”

“青玉,你以为我不懂啊?你口口声声说三道四的,你告诉我你在乡里当乡党委书记,你给乡长、副书记多大的权力?”

“是啊,说到底还是制度问题。”

岳以兰和顾青玉正准备出门,门铃响了,岳以兰忙去开门,门一开,见是一个身穿套裙的年轻女人。

“请问哪位是岳以兰小姐?”年轻女人问。

“我是。”岳以兰说,请问你是?”

“我是宾馆餐饮部的经理,我姓高,叫高尚。”年轻女人说,“请!领导让我来请你们。”

“是高经理,好的。”岳以兰说,“青玉,好了吗?我们走。”

电梯来到二楼,高尚把她们引到一个包间,高尚说:“请二位稍等片刻,领导马上就到。”

岳以兰向高尚点点头,看着高尚离去的背影,说:“如今当官的都一个德性,什么场合都要拿拿架子。”

顾青玉笑笑,说:“也不尽然。”

正说着,包间门推开了,两个女人一起望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瘦瘦脑袋的男人进来了。

顾青玉一下子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是市委组织部长方之路。可以说她挖空心思,想尽了种种办法,都想不出认识方之路的渠道,可眼前真的是手握提拔处县级干部大权的市委组织部长,难道岳以兰说的能为她升官铺路拱桥的人物就是方之路吗?此时此刻,顾青玉只觉得心脏陡然间疯了似的跳了起来!

方之路呆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顾青玉。

“你……你是小邓,邓平予?”方之路突然伸出手,“你们俩?”

岳以兰莫名其妙地看着方之路和顾青玉,说:“你们这是搞什么名堂?”

“方部长,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邓平予,”顾青玉说,“我叫顾青玉,是浒河县的,那次我们县选县长时,我见过您。”

“什么顾青玉,你明明是邓平予,难道我的眼睛出了毛病?”方之路固执地看着顾青玉。

“方部长,您眼中只有邓平予,我实话告诉您吧,我和她是一母所生的孪生姐妹。”

“什么?”方之路睁大那双凹陷的小眼睛,“真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您是堂堂的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长,怎么会听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事呢?”

“你现在还在浒河?”

“是啊,从县政府办公室调到乡里去了,发配边疆!”

“一方诸侯。”岳以兰说,“当乡党委书记了!”

“真的?”方之路吃惊地看着顾青玉,“那为何不来找我,乡党委书记虽然有权,但那只是正科级干部,我现在管的是县处级啊!”

“所以我把青玉找来了,目的就是让她认识你这位市委组织部长。”岳以兰说,“请你多多关照!”

“方部长,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有机会认识市委组织部长。”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会在仕途上给你铺路搭桥的。”岳以兰说,“俗话说,一个人的运气来了,山也挡不住!”

“死丫头,怎么事先不和我说一声!”方之路说,“早知道小顾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也应该让邓平予一块儿见个面。”

“小舅,我来之前真的没想到那么多,我和青玉大学毕业一别就是八九年,谁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岳以兰说,“在路上我突然想到青玉是中南人,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她。”

顾青玉看看岳以兰,说:“你们是……”

“我的舅舅,我妈妈最小的弟弟。”岳以兰得意地说。

“以兰,你早说呀,你的同学在中南,在我的权力范围内,说什么我也应该照顾的呀!”

“青玉,看看,真的是从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儿饼让你接住了!”岳以兰笑了起来,“青玉,我的舅舅就是你的舅舅,还不赶快叫舅舅!”

顾青玉红着脸,看看方之路又看看岳以兰。

“以兰,又胡说了。”方之路说,“我们是同事,岂能乱攀亲戚!”

这时高尚来了。接着服务员把菜都上来了。

“舅舅,就我们三个人,弄那么多菜干什么?”

“这不是为你的。”方之路说,“小顾人家长年在基层第一线,为人民群众的生活贡献青春,岂能怠慢!”

方之路说这话并不完全是水分,本来,岳以兰打电话说她要路过中南,方之路已经多年没和姐姐联系,这个外甥女也是多年不见,在他的记忆里他的这个外甥女考上大学那年,曾经陪着她母亲来过方之路家,那时的方之路虽然在省城工作,只不过是一家杂志社的副主编,既没有权,日子过得也不富裕,姐姐母女俩在他家住了两宿,老婆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每每想到这件事时,心里总有些愧意,如果是现在,他大权在握了,给姐姐包个宾馆,好酒好菜招待,再送点土特产品,那是多有面子的事。现在外甥女来了,他只想摆摆自己的权威,他不想找什么人作陪,可当他看到顾青玉时,早已给高尚暗示过了。方之路岂能不知道三个人哪能吃得了这一桌美味佳肴。

让方之路大感意外的是,中南还有这样的巧事,在他的印象里,邓平予算是中南美女之冠,但是那个女人性子太烈,虽然他早就垂涎三尺,无奈他用尽了种种手段,都难以得手。当他突然见到眼前这个与邓平予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的女人时,在当时的一刹那,他真的兴奋不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不是邓平予,而是她的孪生姐妹,他的心,突然间被撩拨得痒痒而又谗谗的。只是初次见面,又有外甥女在场,方之路虽然借喝酒之机暗暗挑逗,眉目传情,可终不能那么放肆。顾青玉只是佯装不知,自作镇静,却又让方之路有几分心领神会,这种恰到好处、若即若离弄得方之路有些神魂颠倒。

这样的场合,喝酒只是聊表形式,饭后,岳以兰留下顾青玉,方之路虽然握手告别,却紧紧抓住顾青玉的手,大有恋恋不舍的样子。顾青玉早已看透方之路的心思,两人交换了名片,也没说日后如何联系。

且不说岳以兰的中南之行有无收获,只说顾青玉自从和方之路相识,她真的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这种相见恨晚绝不是男女之情的相见恨晚,而是她目睹她身边那么多女人都易如反掌般地登上了县处级的岗位,从正科级越过这道难以逾越的分水岭,她虽然有了目标,这个目标就是市委组织部长方之路,可是无奈她却无从下手。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喝酒时,方之路屡屡向她眉目传情,传递信息,她虽然没有直接发出接应信号,但她不可能没听到关于方之路的种种传言。顾青玉虽然和邓平予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但是生长的环境有着天壤之别,世界观的形成自然不可能一样,加之顾青玉遭受一次失败婚姻的打击,她对女人的所谓洁身自好早已持有不同的见解。在当时那短暂的时间里,她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试试方之路是一种什么样的男人,如果方之路真的是那样的男人,只要能让她越过这道分水岭,登上副县级这个关键岗位,方之路的任何要求她都会答应的,对于她来说,那已经不是什么珍贵的财富了。

这些日子,顾青玉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虽然和邓平予电话不断,但她却没有把她和方之路的相识告诉邓平予。顾青玉觉得,她的孪生姐姐邓平予什么都好,唯有和那么多人联名举报局长的事让她觉得姐姐太幼稚,若是她们早些时候成了姐妹,她一定会阻止她的愚蠢行为的。对于邓平予目前的处境,她虽然从内心同情她,可她多少也认为是她理应得到的下场。

方之路自那天和外甥女岳以兰吃饭时见过顾青玉,心中怎么也忘不掉这个和邓平予容貌极相似的女人,只是这些天来,顾青玉一直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这让他多少有些抓耳挠腮。

终于,顾青玉沉不住气了,原因是她听说春节后省委党校又要有一批中青年干部培训班,自然参加这样培训班的都是县市一级的正科级领导干部,学习三个月后提升为副县处级,顾青玉认为她现在和方之路相识了,争取这样的机会,也是正常现象。

“喂,是方部长吗?”顾青玉拨通了方之路的手机,“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浒河县的小顾,顾青玉。”

“呦,是青玉啊!”方之路抑制着心中的兴奋,“怎么不记得,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啊!”

“真的呀?领导居然这样器重我,真的让我受宠若惊啊!”顾青玉激动起来了,“方部长,听说春节后省委党校又有一个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啊!”

“这种机会随时都有,只要一个同志表现好,市委组织部培养干部是义不容辞的。”

“方部长,我想当面向你汇报汇报我的情况,不知道领导能不能给我这样的机会?”

“应该的,尤其像青玉这样的女领导干部,这样优秀的女干部。”方之路笑了起来,“培养女干部更是各级党委、组织部门的责任。”

“谢谢方部长。”顾青玉说,“方部长,到时候我打电话给您,好吗?”

“好的。”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下午五点钟时,方之路接到顾青玉的电话,方之路故作镇静,说他晚上有一个饭局,是推不掉的,但是晚上一定会到宾馆来见顾青玉的。顾青玉虽然也心有不快,却又无可奈何,既不能约朋友,也不能见邓平予,一个人无滋无味地吃了晚饭,便躺在宾馆看电视。

直到晚上十点多钟,顾青玉听到门铃声响,门一开,是一个男人,此人正是方之路。

顾青玉本来有一肚子的委屈,可是她自己很清楚方之路是什么人,岂能撒娇、使小性子,只得强颜欢笑。方之路在室内徘徊着,一个劲儿地解释迟到的原因。其实,顾青玉哪里知道方之路是为了避人耳目,既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年轻女人在餐厅吃晚饭,又不能堂而皇之地到宾馆活动,他毕竟是中南市的公众人物,经常出现在电视上,那是万众瞩目的人物,万一被哪一个细心的人认出来,他岂能不防。

说了一会儿闲话,顾青玉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是把早准备好的信封往方之路的包里放,方之路笑笑,说:“青玉想窃我的秘密啊?”

顾青玉笑笑,说:“我哪敢啊!”说着,取出信封,一个卡片而已,留个纪念。”

随后,顾青玉走到方之路面前,甜甜地一笑,说:“领导,您先看看电视,我洗个澡。”

方之路本想逮住顾青玉,先轻狂一番,可他故作坦然地盯着电视,冷冷地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