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他的漠视
洛舞阳回府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只是一夜的时间，便已传遍了整个皇府。大家都沉浸在一种莫大的喜悦中。
“你听说了吗？那个侧皇妃又失宠了呢！”一个爱说三道四的丫环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当众大大咧咧地说道。另外一名女子闻言，煞是惊讶，反问道：
“怎么会这样？爷他不是对侧皇妃很是宠爱吗？还让她住进泰烨殿呢！怎么会又失宠了呢？”她捂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要知道，那侧皇妃前段时间可是爷最为宠爱的妃子甚至只独宠她一人。她还亲眼见过爷牵着侧皇妃的手在后花园里散步呢！
“这你的消息就不灵通了吧！”那丫环拂拂手，一副气昂昂的样子，“洛皇妃回来的消息你们听说了吧？”
“早就听说了。这可是皇府里最震撼的消息了！她还是在爷生辰那日回的府呢！本以为已经香消玉殒的人忽地就出现在大家眼前，这世事还真是难料呢！”另一名年龄稍微有些年长的女子接过话。
“所以啊，洛皇妃不是爷最深爱的女子吗？她这会回来了，哪还能有侧皇妃的事儿？”最初的那个丫环一拍手，有些不以为然。
“说的也是。”胖胖的女子点点头，瞪大双眼，又道：“我看啊，定是侧皇妃对爷使了什么巫术，迷惑了爷，要不然，爷以前那么的厌恶她，又怎么可能会得到爷的宠爱，还住进爷的寝殿呢！”
“我看也是。我还听说，她已经搬回泽心院了，爷也没有再去见她了。”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我看侧皇妃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舒服咯．．．”
那群丫环簇拥着离去，并未发现假山旁伫立着一女子。
她安静地站在风中，表情木然。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竟然无端地生疼，如同那晚的痛。
他宠爱洛舞阳而冷落她的消息看来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府，她也成为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话。众人都说，洛皇妃回来后，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甚至连早朝也不去了，也不再进宫看望过皇帝。
小手不自觉地紧攥。
她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仿若回到了最初。他不过是人人惧怕的，恨她入骨的七皇子，而她，只是一个害死他深爱女人的失宠侧皇妃。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些相拥在屋顶看星星的日日夜夜，他受伤也要冒雨到上官府接她回府的坚持，他送她束发丝带，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怎么捞也捞不回了。
想时，芊泽已不自觉地穿过后花园，欲回泽心院。本来，她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思念，想要去看看他，她想要一个答案。却无意听到那群丫环的闲言闲语。
那些话，令她猛地惊醒。答案，也已然心中有数，不必去找他索要了。也许，一直以来她都只是洛舞阳的替身，现下主角登场，身为配角的她是否不应再厚着脸皮不肯退场？其实是她太容易相信人，以为他对她的好，便是他爱她的证明，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是她自己先陷进去了，是她先爱上他的，既然还没有来得及说出那句话，那她便要守住，即使抽不了身，也不要再深陷。
走到途中，突闻前面不远处传来一片哭声。芊泽驻目而视，尔后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去。
“爷，洛皇妃，请饶了小爱这次吧！她并不是有意要撞破那盆栽的。求爷开恩！”
还未靠近，芊泽便听出了那带着哭腔的求饶声是如画的声音。芊泽的心咯噔一跳，莫不是小爱她们出了什么事？思及此，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
迎面，她便看见了他们。此时，洛舞阳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她柔若无比的身子，靠在祁烨的向上，无比娇滴。祁烨轻揽着她，两人站在一起，竟是如此的般配。
那唯美的画面印在芊泽眼里，无比刺痛，心里又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楚。她强忍住那痛，故意撇开视线，装作视若无睹。
另一边，跪着小爱和如画，见到芊泽出现，两人仿若都松了口气。
“小姐。”
“侧皇妃。”
芊泽快步走到她们身边，蹲下身子，着急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如画看了一眼低垂着头不说话的小爱。
“早上小爱不见侧皇妃在房内，怕您出事，便出来找您。谁知走到这里时，小爱因为心急，不小心踢倒了洛皇妃最为钟爱的盆栽．．．爷要罚小爱打八十大板．．．”如画抽咽着说。“侧皇妃，小爱真的不是故意的。”
芊泽的眼睛在周围环顾了一圈，确实是发现地上有个破碎的盆栽，盆里栽种着一种芊泽说不出名字的花，此时那花的根已曝露在阳光底下。
就因为破了个盆栽，便要打她八十大板？八十大板，别说是小爱这样羸弱的身子了，就算是院内的侍卫，也未必能承受得住！这八十大板一下去，不是等于要了小爱的命？
她倏地起身，心里感到一股莫名之火，无处可泻。她倔强的双眼对上那人，淡声道：“只是一个盆栽，你．．．七皇子便要打她八十大板？”咽下那个“你”字，换上最初唤他的那个名称，心头涌上的却是满满的苦涩。
祁烨面无表情，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丝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伫在一旁的芊泽，随即又把视线调回怀中的人身上，“若不是舞阳替这狗奴才求了情，现下你就该是替她收尸，而不是在这里对本皇子怒目而视。”
轻描淡写的话自他唇边溢出，却如同尖锐的锥子一般刺入胸膛。为了那区区一个盆栽，他竟残忍得要取了小爱的命？难道在他眼里，人命就真的是如此的卑贱？还是说，因为小爱撞碎的是洛舞阳最为钟爱的东西？
紧紧咬住下唇，想要拼命忍住那要涌上来的痛。她略略放低眼眸，看向洛舞阳。“那我不是要谢过洛皇妃为她求情？”
洛舞阳的身子微微缩了缩，看向芊泽的双眸似乎带着点畏惧，“芊泽妹妹，本妃能做的只是这些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天边飘过的云朵。
“是吗？”芊泽淡淡地应了声。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会看到洛舞阳在看向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的光。
“舞阳，你何需跟那种想要取你性命的人这样说话！”祁烨森冷的双眼望了芊泽一眼，随即又柔声道：“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我陪你回去休息。”
“好。”女子扬起眸，乖顺一笑。
“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把这婢女拉下去。”男子冷声启音。
“爷．．．”如画瞠大眼眸，眼泪不停地掉落在地上，晕开了成一朵朵花儿。
祁烨抱着洛舞阳，准备离去。
“慢着。”忽然，一把清丽的嗓音响起。
祁烨回眸，挑眉，冷然望向那女子。
芊泽缓缓抬头，目光清澈得如同被雨水洗涮过的天空一般，“既然七皇子一定要罚她，那我愿意替她受罚。她是我的丫环，犯了错，身为主子的我也有责任。所以，我愿意替她受那八十大板。”
“侧皇妃．．．”
“小姐．．．”小爱呆愣着看向那迎风而立的女子，眼泪掉得更凶了，“小姐，这是小爱犯的错，小爱愿意接受爷的处罚，小姐不必为小爱受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小心一点，那就不会连累到小姐了。
芊泽不答话，只是凝望着那男子。小爱是因为她才会受罚，如果不是她任性跑了出来，那么小爱也不会撞破洛舞阳的盆栽，不必受那八十大板。
“没听到侧皇妃说的话吗？拉下去领罚！”祁烨说完，便拥着洛舞阳，扬长而去，众人像是过客一般匆匆扫过芊泽身侧，跟在他们身后离去。
她站在原地，表情木然。她不在意代替小爱受罚，更不在意众人的嗤之以鼻或是怜悯同情的目光。她在意的是——
他的冷漠。像是回到了最初，她对他来说，已经什么也不是。
芊泽恍惚一笑，竟是惨然。
怔忡中听到侍卫的声音，“侧皇妃，请随属下来领罚吧。”
趴在床上的人儿，仿如已去了半条人命。
如眉含着泪给芊泽上药，那些淤红斑驳的伤口，触目惊心。本是打的八十大板，好在小爱和如画拼命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去了不少板子，否则定会被活活打死。而小爱和如画两个的伤口也好不了哪去，都是皮开肉绽的，估计要躺上半个月才能下床了。
如果她不是恰好去了浣衣房取东西，那么她就能知道侧皇妃去了哪里，小爱和如画也不至于担心得跑出去寻人，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听执仗的侍卫说，侧皇妃在受刑时，自始自终都没有叫喊过一句，她只是咬着唇，哪怕唇瓣已被咬得鲜血淋漓也不松口。那才好了不久的唇瓣，此时已是血肉模糊。
“芊泽！”身后，响起一把焦急的嗓音。
如眉回头，见是冉子墨匆忙而来。忙行礼，“如眉见过冉大人。”
“她怎么样了？”
“刚上了药。”如眉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芊泽，轻叹口气，“奴婢去看看小爱她们，顺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此时的房内又恢复了平静。
“芊泽。”他轻唤了一声，床上的人儿却是置若罔闻。她是清醒着的，却像个偶人一般，一动也不动。
“芊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不要这样好吗？你这样会让我很担心。”他眉头紧蹙，语气充满了担忧。他一听到她出了事，便立马赶了过来。见到的却是她这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闻言，她面容一动，木然的双眼望向窗棂之外。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那雨稀稀落落地坠下，像是哭泣的眼泪。炎炎夏日，一切本是生机勃勃才对，但她的心，却如临冰天雪地。
“子墨哥。”良久，她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有些嘶哑，“你说，一个人的心怎么可以改变得这么快呢？”
“芊泽。”知道她问的是谁，但他也给不了答案。他怎么忍心告诉她，当初烨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用与报复，而他，亦是帮凶之一。“芊泽，你很爱烨，对吗？”
很爱他？她扯开一抹苦笑。她是爱上他了，但是他呢？他有爱过她吗？她本以为这些日子他的冷落，只是因为洛舞阳回来的关系。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便会像以前一样。可是，她错了。在经过今日暴打这件事后，她彻底地明白。他，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以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他对她的宠爱，或许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又或许，如他所说，是对她的补偿。
“子墨哥，你可以告诉我，洛舞阳的事吗？”她想知道，既然她没有死，那为什么不出现？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说，是失踪了？
“．．．烨是在漠西的一个小村庄里找到舞阳的，当时她受了伤，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
“．．．．．．”受伤了？是那个女人伤的么？不对！刚刚祁烨说，何必跟那种想要取她性命的人这样说话。他这样说的意思是，莫非——她才是那个伤了洛舞阳的人？可是，当初不是已经还了上官芊泽一个清白了吗？那个被他关进地牢的女子才是掳走洛舞阳的凶手啊！脑子里乱成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芊泽，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一趟沧海山吧！”男子温润的嗓音轻轻地飘进她的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