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贬为庶妃
清晨，小鸟在枝头欢唱。吱吱喳喳的，仿佛整个泽心院也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蓦然，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难得的美好。院子外面传来的杂音让床榻上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
芊泽撑起半个身子，一夜未眠的她感觉太阳穴两边“突突”地疼，身子亦是虚弱无力。无奈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不得已，她披衣下床。
才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院子里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人。站在前面的那抹红色身影，赫然就是洛舞阳。而站在她旁边的，依旧是一身黑色袍子的他。
看到他们，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心里忽地刺痛起来。
她压下心底的痛，一脸淡然地走向他们。
立在一旁的小爱和如眉见到她，便都站到了她的身后。
“不知七皇子与洛皇妃一大早就造访泽心院所为何事呢？”她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祁烨的墨眸在她出声后才转看向她。这才几天没见，她怎么瘦成这样了？身子看起来更加的弱不禁风，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如小鹿般明亮。
收回视线，他冷冷道：“上官芊泽与洛皇妃游园时，蓄意把洛皇妃推下湖。如此狠毒的女子，本皇子定不会留她在身边。从今日起，上官芊泽不再是本皇子的侧妃，她被贬为庶妃，发配浣衣房做事。”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纷纷看向那女子。
贬为庶妃？发配浣衣房？那个曾经受尽宠爱的女子，竟然被爷贬为庶妃？
“怎么会这样？爷，我家小姐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她不会推洛皇妃下湖的，求爷收回成命！”小爱一听，急得泪水直往下掉。她的小姐，怎么可以被贬为庶妃？还要被分配到浣衣房做事！这怎么可以？她可是上官府的大小姐！
“爷．．．求爷收回成命！”如眉突地“扑通”一声跪在了男子跟前。她不会相信的！那么温婉如水的侧皇妃，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洛皇妃的事！平时，她可是连骂她们一句都没有，更别说是罚了。连对下人都如此的她，怎么可能会去害洛皇妃！所以，她是绝对的相信侧皇妃！“侧皇妃不会做出把洛皇妃推下湖的事的！”
“对，对！奴才求爷收回成命！还侧皇妃一个清白！”木子也“扑通”一声跪倒在男子跟前。
“大胆奴才！”洛舞阳上前怒喝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本妃冤枉了她咯？”
“奴婢/奴才不敢！”
“不敢？本妃看你们是想以下犯上了！再说，你们的主子都没说话，她是默认了。”她抬眸睨了一旁的芊泽，嗤笑一声。
男子的墨瞳望向一旁的女子。自他宣布贬她为庶妃后，她就一直没再说话，也没抬眼瞧过这边一眼，只是沉静的立在那里。
她那素净的小脸较之前的更为苍白，近似透明一般。那双明亮如小鹿的眼眸垂下，掩去一切情绪。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更加衬托出她的苍白。
风缓缓吹来，那松松披散着的黑发随风飘扬，脚边裙袂飘飘，竟似要随风而去一般。
男子的心猛地一沉，陌生的情感在他体内悄无声息地窜起。他皱眉，想要忽略那烦人的情感。于是，他别过眼不再看她。
“我知道了，七皇子。那我泽心院的人，你会如何处置？”良久，一直沉默的她才淡淡出声。清白？他还的清白她不敢要，也要不起。
她也不在乎自己被贬为庶妃，早在昨晚，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现在唯一在乎的，便是如眉她们今后的去处。她不再是侧皇妃，如眉她们定是不会再跟在身边侍候，如果她们也因此而受到牵连，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侧皇妃．．．”还在哭泣的如眉一愣，随即像是明白她在说什么，急忙喊道：“奴婢要留在侧皇妃身边。”
“小爱也不要离开小姐．．．”小爱也明白了芊泽的意思，眼泪更是掉得厉害。她不会离开小姐的！她从小就跟小姐一起长大，在她心里，小姐比什么都重要。她已经没有保护好小姐，让她贬为庶妃了，现在更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
“奴才也不要离开。”木子也哭泣道。
“你被贬为庶妃，那些下人自然就不会再用到，她们会被再分配到其他的主子那里！”洛舞阳勾了勾嘴角。
“那芊泽可否请求七皇子一件事？”
“说。”男子的面容一沉。她由始至终都没有抬眸看过他一眼，也没有向他解释过。这让他莫名地感到一股烦燥。
“小爱是从上官府跟过来的丫环，即使我被贬为庶妃，她也还是我的人。至于如眉和木子，既然都是要为主子做事，七皇子可以把她们分配到依．．．苏夫人那里去侍候么？”在这里，她现在能托付的人只有依然了。她相信依然会好好善待如眉她们的。
“侧皇妃．．．”如眉跪在一旁，泪如雨下。她知道侧皇妃把她分配到苏夫人那里去的原因，是怕她如果被分配到别的主子那里去，会吃苦。但如果是在苏夫人那里，她和侧皇妃是朋友，定是不会太为难她。她如眉能侍候到这样一位主子，是她千年修来的福气啊！只可惜，这么好的侧皇妃，却注定一生走得不平坦。
“爷，舞阳想要那两个奴才。看她的样子也很机灵。现在侧皇妃用不着她们两个，倒不如就安排在舞阳殿吧！反正舞阳殿的奴才也不多。”这时，洛舞阳却开口指明要了如眉。
芊泽秀气的眉头蹙起，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七皇子。”她的眼终于对上他。
祁烨看着她眼里那明显带着期望的光，唇角一勾，把洛舞阳揽进怀里，邪魅道：“既然是爱妃的要求，本皇子当然会答应了。”
毫无意外地，他看到一旁的女子身体一僵，眼底一片讶异。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样！他看够了她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看来，并非如此，这几个奴才便是她的弱点。
他狭长的俊眸，又折回视线，与洛舞阳受宠若惊的杏眸四目相接。洛舞阳乖恬地扑进他的怀里，整个人由他单手抱住。
“谢谢爷！”她盈盈一笑。在芊泽看来，却是得势之容。
她垂下眼睑，唇边扬起一抹苦笑。是她太天真了，他又怎么会答应她的请求？只是难为了如眉和木子。记得她们几个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在一起的。现在．．．
她走向还跪在一旁哭泣的如眉和木子，把他们扶了起来。
“侧皇妃．．．”
“如眉，今后你和木子就在舞阳殿侍候洛皇妃吧！我想，她应该会是位好主子的！”她针对的只是她，应该不会对如眉她们怎么样的。“以后万事要小心，知道吗？”
“．．．是，侧皇妃。”如眉低头应允。在她心里，只有眼前的女子才是好主子。
“不要再叫我侧皇妃了，我已经不是了。”从现在起，她只是上官芊泽，一个庶妃，而不再是七皇子祁烨的侧皇妃。褪掉这层身份，似乎整个人感觉轻松不少。
“．．．．．．”在她心里，她永远都是侧皇妃。
“七皇子，芊泽是否现在就到浣衣房去？”她的目光一片清冷，无怨亦无恨。
“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做个下人吗？”不知为何，刚刚平息下去的那股怒火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又升了起来。
芊泽苦笑。想要她做个下人的，不就是他吗？
“是！七皇子不是很恨我吗？那不如，还是痛快给芊泽一纸休书吧！这样，七皇子便不用再看到我，而我很快也会成为全祁月国的笑话，这一举两得，七皇子何不考虑考虑？”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哪里会有人求自己的丈夫要休书的？即使侧皇妃被爷贬为庶妃，但在名义上，只要爷没签休书，她就还是七皇子的妻。可是一旦她求得休书，那就要被送回上官府，届时，如她所说，势必会成为全国人的笑话。
“小姐？”小爱愣在那里。
祁烨的俊脸一沉，眼眸染上戾气，一节一节地疯长。他放开洛舞阳，一步一步地向芊泽靠近。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撒旦一般的气势朝芊泽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休书？你当真想要休书？”他不怒，嘴角还若有似无地笑了笑。
芊泽望着他唇边的那抹笑，感觉这笑竟是如此的骸人。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故作镇定地迎上他的眼。
“是，如果七皇子肯成全。”
“成全？哈哈．．．”忽地他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芊泽蹙眉。
下一秒，她的下颌忽然被他捏住，他逼近她，俊庞森冷之极。
“上官芊泽，你以为，本皇子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吗？你以为，你能逃脱出本皇子的手掌心，是么？”他的手加大力道。
芊泽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骨头似乎要裂开一般。
“那不可能．．．．．．”
他笑的阴冷，芊泽的心顿时被铺天盖地的不安覆盖。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他，这样的他太过陌生。就连上次他鞭打她时，他也没有露出这样骸人的面容。
他当真就这么的恨她么？
“上官芊泽，你永远也别想着离开这里！”
“即使是死，也不能离开么？”她忽略下巴那生生的痛，艰难出声。
祁烨的瞳孔一缩，“对！即使是死，你也别想着离开！”
说完，便甩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众人看了芊泽一眼，也跟上男子的脚步匆匆离去。
洛舞阳眼神复杂地瞪了芊泽一眼，尔后才看向如眉，“你们两个，跟本妃走。”
“．．．是，洛皇妃。”如眉不舍地望了芊泽一眼，才慢吞吞地跟上她们的脚步。木子也是不舍地与如眉并肩离开了。
“小姐，你怎么样？”他们一走，小爱马上从地上起来，忙跑到芊泽跟前查看她的下巴，看到白皙的下巴上那明显的指印，刚止住的泪水又滑落下来，“都红了，一定很疼吧！小爱帮你上点药吧！”
她拂开小爱的手，“没事，疼才能记住！”
“侧皇妃，请随老奴来吧！”候在一旁的李管家上前道。怎么会这样？爷不是很宠爱侧皇妃的吗？怎么洛皇妃一回来，侧皇妃就被贬为庶妃了呢？还被分配去浣衣房。
话说这浣衣房是府里的下人最不想去的地方。很多惹主子不快的丫环都会被扔到那里去做事。那里的工作多而繁复，如果没能按时完全管事嬷嬷交代的工作，轻则没有饭吃，重则还要被责罚。已不知有多少的婢女因为劳累过度或是刑罚过重而死的。这侧皇妃如此羸弱的身子，会吃得消么？恐怕她今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有劳李管家了。”芊泽对他轻轻一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李管家把她们带到一位姓苏的嬷嬷那里，交代几句就走了。
那位嬷嬷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身形有些发福，那一双小眼睛眯着，上下打量着芊泽她们。
“我可不管你以前是侧皇妃还是正皇妃，来到浣衣房，就得听我的！如果没有完全我交代的工作，可有得你们受的。”那苏嬷嬷尖声道。那双小眼睛向四下巡视一番后，指着一个正在搓衣的丫环，说，“你们两个，先去把那衣服给洗了。春儿，你去帮冬儿的忙。”
“是。”那名唤春儿的小丫头放下手中的衣物，看了芊泽她们一眼便跑到另一边去了。
芊泽看了眼那堆成一座小山似的衣物，脸上平静无波。倒是小爱，她看到后，瞪大了双眼，“这么多的衣服，要洗到什么时候？”
“今天午膳前把它们洗好，不然没饭吃！”苏嬷嬷搁下这么一句话便扭着那肥胖的身子离开了。
芊泽平静地走到那堆衣物前，端下身子，撸起袖子便开始洗了起来。
小爱忙跑过去，从她手里把衣服夺过来，嚷道：“小姐，让小爱洗吧！你怎么能做这些活？”
芊泽从小爱手中把衣服又夺了回来，淡笑道：“没事。只是洗洗衣服，你小姐我并没骄气到连洗件衣服也洗不了。”在梦屋，小小的她就已经把所有的家务事包揽下来了。洗衣服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小姐．．．”看着芊泽熟练地搓着那衣服，她的眼睛又红了。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从小，将军和夫人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的，自从嫁给七皇子后，小姐时不时的被人欺负，现在还被贬为庶妃，做这些下人的活。如果将军和夫人他们知道了，该是如何的伤心哪！
“小姐，不如我们回去告诉将军，让他们去求爷收回成命。”
“小爱，这件事不能让爹娘他们知道，知道吗？”芊泽正色道。虽然纸是包不住火，但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来七皇子府吵么？上官府不能与七皇子翻脸。“就连哥哥也不能说。”
上次的生辰宴会，哥哥就已经气得要找祁烨算账了。幸好那日后边境有外敌入侵，他去指挥战事，不然她还真不敢保证能够劝得了他。如果这次让他知道自己被贬为庶妃，还分配到浣衣房洗衣服，后果会怎样，她真的不敢想象。
“．．．是。小爱知道了。”
“嗯，那快洗吧！不然真的会洗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