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公主。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有她的一句话,事情自然成。"阿凤兴致极好,第二天沐浴更衣,换上一袭白衣,去寿阳公主府。我在门边送他,看他白衣飘飘如一树梨花盛放,真耀眼啊,我的阿凤。
那一整天阿凤都没有回来,我正等得焦躁,门上忽然有人送来一封信,是阿凤的笔迹,说他要在公主那儿耽搁两天,我这才放了心。
心放下了,无趣也袭来了。他是我在人世唯一的快乐,除了和他在一起,我对这个人间提不起一丝兴趣。我无聊地上街去买米,黄昏时候街上越发热闹,许多人手里提着灯,原来今天是七夕,人们都到源江河去放水灯。
夜幕暗下来时,头顶一带银河显现出来。我本来不想凑这样的热闹,但想到我只一天不见阿凤,就这样惴惴难安,而织女一年不见牛郎,一定更加思念吧?于是我也买了只灯,跟着人流去放。
源江河将整个京都一分为二,南面是内城,北面是外城。内城里住的都是王公大臣,内城之中的禁城住着皇帝和他的妻子们,外城则是平头百姓。阿凤说得对,人跟人真是不一样的,一样是放水灯,一样是在同一条河里放水灯,但河对面的花灯,远远比这边精致,而且对面隐隐有笙歌飘来,趁着轻风和月,很是动听。
河这边的人说是放灯,更多的,还是欣赏羡慕对岸的贵人吧。
活得再华贵,也不过几十年性命。永生的我没有兴趣羡慕他们,但是目光落到对岸一座高楼上时,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感觉。
很熟悉。
从前我在窝里修行,步光从人世回来看我,她还没有到窝前,我就能感觉得到。
就是这种感觉。
难道,步光还在京城?
距离那一次她带我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两百年了啊,两百年,她还没有厌倦这个地方?她一直是十年便换一处的呀!
我又是诧异,又是惊喜,设若步光真的在这里,我就不会这么无趣了。
我飞身去对岸,在河面带起一阵微风,没有人会发觉。不过步光一会定知道,就像我能感觉到她一样,她一定能感觉到我。我们在同一个窝里生活了几百年。
那熟悉的感觉牵引着我,我在高楼的窗畔落住身形,轻轻推开了窗子。
窗子里悉悉籁籁的衣履之声刚刚退去,最后一个退出去的人关上房门,我的足尖刚好落在屋子里。
屋子里华灯绚烂,刺着深红浅白牡丹的屏风前,一个女子倚案而坐,笑吟吟地看着我。她的眼睛仍然比秋水还要明亮,笑起来的时候微微弯起,那是怎么也脱不去的狐形,十二万分的妖媚。
是的,这叫妖媚。这也是步光教我的。她拿团扇遮住半张脸,只一双弯弯笑眼露出来,回眸一笑。
"你怎么来了?"步光懒洋洋无限风情,仍然是女人中的女人,狐狸中的狐狸,"都不知道在外面先等会儿,人险些没走完。"
"我知道你有法子嘛。"我靠过去,不自觉地变成狐,蹭了蹭她的肩。
她笑着打开我,"快走开,毛都沾到我身上来了。"
"你也有毛啊,你也变回原形嘛。"
"傻子,做狐怎及做人快乐?"
这话说得我脸上一红,做人的快乐,我的确领略过。
我的神情没逃过步光的眼,她"咦"了一声:"谁帮你开窍了?"
"是个男人。"我也不瞒她,"一个很美很美的男人。"
步光笑了:"说到美男子,今晚我这里倒真有一个。老实说我在这世上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生得这么好的男人。摇光,今夜让你开开眼。"
"哼哼,再好也比不上我的阿凤。"我懒得变回人形,只化作一只猫,伏在步光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