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飞说完便轻轻地俯下身去，将头埋到雪儿的颈间，然后紧紧地抱住她。他怕这样的时光以后不会再有，他怕以后再也抱不了她。
这个认知让程慕飞觉得一颗心被揉碎了，和着血摔到地上，一片模糊。
苏晓慧明显还处于震惊之中，她以前从来不曾去想过原来程慕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雪儿好，可是雪儿那死心眼的性子，想要劝她离开谈何容易啊？
苏晓慧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要说，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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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飞是必须要为他的冲动收拾残局的。
第二天早晨他又在雪儿醒来之前便离开了家，然后独自一人再次来到林府。
“说吧！你打算怎么给我一个交代？”林耀成边品着茶边不紧不慢地问道。
“程慕飞如今已没有了昨天的戾气，反而恳求道：“林爷，请你放过雪儿。”
“我说过她是苏晓雅的女儿，留不得！”
林耀成这是没得商量的语气，程慕飞却还是试图去说服他：“我不知道苏晓雅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雪儿她也不知道，知道的人大概只有刘炳然，可他现在已不知去向，而且他也不认雪儿。林爷，她既然不知情就根本对你构不成威胁，你不就是怕她再去追查吗？如果你愿意放过她，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去追查这件事。”
“你保证？”林耀成呵呵一笑，“你保证有什么用？别忘了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若没记错，你今天来是给我交代昨天的事情的吧？”
程慕飞终于下定了决心，却还是很艰难地说道：“我给你的交代就是，如果你愿意放过雪儿，我就把‘人九’洋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
林耀成明显一愣，他想过许多种结果，但就是没想过程慕飞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愿意把银行的股份都给他，百分之二十？那得值多少大洋啊？
在程慕飞说出这话的那一刻，林耀成就已经愿意成交了。他一直希望磨平程慕飞的棱角，让他在自己面前低头，可是等到他真的低头的这一刻，林耀成竟觉得有点心酸，但心酸中又微微夹杂着些许敬佩。
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做到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又有几人能做到倾尽所有为博红颜一笑？
林耀成突然忆起，在许多年前，他也面临过这样的局面，可是他却做了与程慕飞相反的选择，这么多年过去了，赢得了所有又如何？内心终归是孤寂的。
那天，林耀成与程慕飞达成协议，只要雪儿不去追究苏晓雅的事，他便再也不会对她不利。
在离开前，程慕飞记得林耀成拍着他的肩膀告诫道：“千万别让一个女人给害惨了！”
程慕飞只是苦笑，不答。
他现在是给了林耀成一个交代了，可是却不知该如何给他手下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这事很快便在内部传开了，程慕飞却想尽办法瞒着雪儿，禁止任何人在洋行里提到此事。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手下的人早已微言不断了，大家不敢直接在他面前说，只好委托邱蕴明将他们的意见转达。
那天中午，邱蕴明将程慕飞叫到家里吃饭，两人沉默了许久，程慕飞才开口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现在我们的兄弟处处受到林家的欺负，昨天在码头那边甚至还有人嚣张地说我们‘人九’的老板现在只能依靠给林爷送钱来解决问题了，总有一天会将整个‘人九’都送给林家。”
程慕飞听到这些意料中的话，只是烦躁地垂着头，不语。
邱蕴明见他不答，继续说道：“关于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的事，你最好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交代？交代！程慕飞前所未有地痛恨这两个字，所有人都要来向他要一个交代，那么他又要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
懊恼地挠了一下头发，一拳锤到桌上，然后他猛地站起来，怒道：“交代？他们想要我交代什么？我自己的钱我想要怎么花就怎么花，我用不着向任何人交代！”
邱蕴明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其实现在何止程慕飞烦躁，他自己也是一样的，可肩上顶着这份责任，能有什么办法？
邱蕴明也站起来，与他对望着，目光渐渐又柔和变得锐利，然后他终于一步跨上前抓住程慕飞的衣领，咬着牙质问道：“这是你该说出来的话吗？一个女人，你只为了个女人就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你对得起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吗？”
程慕飞极少见到邱蕴明如此激动的样子，可他现在正在烦闷中，也管不得那么多，继续红着眼睛嚷道：“那他们想要我怎么样？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他们？谁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离开……”
话没落音，邱蕴明便一拳挥了过来，准确无误地击中程慕飞的嘴角，致使他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
“这拳是我为兄弟们打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在你需要他们为你卖命的时候怎么不说谁要是不满意可以离开？”
程慕飞现在压根听不进去，似有些不甘就这么挨了一拳，于是他的拳头也蓄势待发，往邱蕴明冲了过去。
可是，他毕竟是叫着他大哥的，他毕竟是在心里敬重他的，所以那一拳终究是没打开来，反而轮到他抓住邱蕴明的衣领，两人就像两头雄师，不甘示弱地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