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嘶喊声，周剑波红红的眼睛里居然流出泪来，让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他蹒跚地站起身来，一脸悲恸地望着地上的那个女人，他心疼地怨恨着甚至是憎恨着那个女人，她怎么可以就这样闭上眼睛停止呼吸？她怎么可以那么义无返顾地为了其他男人去死？
周剑波想起余曼临死前看他的那一眼，真的就只有一眼而已！她的那一眼想要传达的意思是什么？是抱歉吗？还是乞求谅解？
可是她竟然吝啬得连说句抱歉的时候也不肯留给他，她就那么毫不犹豫地望着程慕飞。
她说：我为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没有后悔；
她说：我爱过的人只有你；
她说：因为有你，我才宁愿在痛苦里沉沦下去也不要醒来；
她说：从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爱……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要答应跟他走？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要给他希望？给了他希望，又是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摧毁一切？
“都是你们……”周剑波突然又大吼一声，表情痛苦而扭曲。
他已顾不得什么是温文尔雅，更顾不得什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就那么红着眼流着泪，来回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嘶喊道：“你们都是凶手，是你们害死了她，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会有报应的……你们都等着，一定会全都遭到报应的，哈哈哈……”
他一边大笑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认为他一定是疯了，竟没有一个人敢去拦住他。
一定是痛苦绝望到了极致，才能发出如此凄厉可怕的笑声吧？开枪的虽然是林夫人，但是在场的人又有谁敢说余曼的死跟自己无关呢？正如周剑波所说的，他们都是杀人凶手！
林耀成和老薛都凝神正气，这便是所有红遍上海滩的交际花的宿命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多年前曾有一个女人被几个男人威逼着喝下毒药的场景，当时那个女人奋力挣扎，也是这么凄厉地嘶喊着：你们这些畜牲，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那个女人，便是二十年前的苏晓雅！
报应，报应……
这个词何时开始竟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了？
有句话说得好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只是时候未到……
程慕飞一脸沉痛地望着怀中的余曼，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宁愿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她要他别感到愧疚，可她为他而死，他怎么能活得心安理得呢？
良久之后他才将余曼的身体小心地放到地上，然后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朝林夫人而去。
林夫人看到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是吓坏了，惊恐地躲到林耀成身后去。而林耀成却也伸手将他拦住，厉声道：“够了！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程慕飞目光凛冽，咬着牙说道，“不是要杀人偿命吗？要是林子轩死了我给他偿命，可是今天杀了余曼的人哪怕换成是林爷你，我也不会放过，更别说是其他人！”
林耀成又在他眼中看到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眼神了，他了解的程慕飞就是这样，你越是去打压他，他就反弹得越用力越迅速。
“你敢？”林耀成也同样咬着牙回赠了他两个字。
程慕飞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要是把我逼急了，你倒是看看在上海滩有什么是我程慕飞不敢做的？督察长大人，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大家这么多双眼睛都是雪亮的，林夫人开枪打死了上海最红的歌星余曼。你说这事是你直接英明果断地给林夫人一个裁决呢？还是要把上海各大报社的记者都请来采访一下林夫人的动机，然后再由大家来做一个决定？”
“这……”老薛一时语塞，事情闹到这么僵的地步，他还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按道理来说杀人当然是得偿命的，可是现在杀了人的不是别人，是林耀成的老婆啊！他哪里敢那么轻易地裁决。
可是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吧！程慕飞是不肯罢休的，他的话又句句在理，要是这事真的惊动了报社舆论，那可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林夫人已经惊得不敢说话，而林耀成却气得眼睛通红，他没想到程慕飞居然还真的不给他留面子和余地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一时之间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老薛进退两难也做不了决定。
一直站在旁边的邱蕴明见他们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急忙上前劝道：“慕飞，你先别冲动……林爷，你听我说两句，慕飞如果要害林子轩也不会等到现在，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就更不可能用自己的枪而且还把枪给留在了现场……”
林耀成知道邱蕴明说的挺有道理，仔细想来他也觉得不可能是程慕飞，但是他现在不能容忍的是程慕飞跋扈的样子，更不想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还这么戾气十足。
邱蕴明见林耀成似乎已有所动，只好继续说道：“大家都希望林家和‘人九’能和平相处，那不如我们大家都退一步。不管林子轩怎么受伤的都好，林爷你不要追究慕飞的责任，我们自然也就不再追究林夫人的责任。不知林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