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世绩笔迹吗?”
李闲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着缩在怀里的叶怀袖问道。
叶怀袖嗯了一声道:“我比对过徐世绩在郓城时候留下过的字迹,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怎么……你怀疑徐世绩回去之后被人胁迫写了这封信?”
李闲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倒是不至于,我只是觉着徐世绩回去之后日子未必好过。”
叶怀袖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闲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我不知道,只是胡乱猜测,不过徐世绩应该是不想让我去瓦岗寨才对,和什么一见如故没一个铜板的关系,纯粹为瓦岗寨考虑他也不会希望我去,若是我死在瓦岗寨,燕云寨的人马倾力狂攻就算损失再大灭了他瓦岗寨也不是办不到。徐世绩不是个傻子,这次怎么做了件傻事?”
叶怀袖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真如你说的,徐世绩被胁迫了呢?”
李闲将衣服穿好之后伸了个拦腰,没有回答叶怀袖的话而是忽然感慨道:“回味无穷。”
叶怀袖没明白,诧异问道:“什么回味无穷?”
李闲看着叶怀袖的眼睛极认真极无耻的说道:“你在上面,还真是回味无穷……”
叶怀袖靠在床头眯起眼睛媚笑道:“是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李闲摇头:“有杀气。”
叶怀袖瞪了他一眼问道:“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去还是不去?”
李闲昂起下颌道:“他瓦岗寨的人让我去道歉我就去道歉?”
叶怀袖脸色变得轻松起来,微笑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和瓦岗寨的矛盾?总不能真的打一仗吧,你也说了,现在咱们刚在东平郡站稳脚跟,还不能跟瓦岗寨这样的精锐军队交手,损失太大。”
李闲笑了笑昂然道:“我说不打,是因为怕影响了咱们在东平郡的根基,能不打就不打。可这不代表我怕了翟让单雄信他们,真要是不得不打这一仗的话,那打就是了,难不成瓦岗寨的损失还能比咱们小?挑衅……我向来不怕这个,他不是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去道歉就不会退兵吗?他能围了老子的雷泽县,老子就不能打他一个屁滚尿流?”
“小男人。”
叶怀袖看着李闲眯着眼睛笑:“霸气的小男人。”
李闲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叶怀袖道:“信不信我把你也打一个屁滚尿流?”
叶怀袖脸一红,发现说起无耻来李闲当之无愧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于是她有些自哀自怜起来,自己怎么就这么命歹遇人不淑呢?这小男人确实霸气,也确实无耻,叶怀袖总结了一下,当一个男人足够霸气足够无耻,那么他将无敌于天下。
李闲将叶怀袖的衣服都捡回来,然后帮她披上:“不去见翟让,但雷泽县是必然要去的。翟让不是跟我装高调么,那我便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调。”
叶怀袖不解道:“什么叫高调?”
李闲笑了笑,用四个字来简单片面的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高调,听到这四个字之后叶怀袖习惯性的眯起眼睛,然后点了点头喃喃重复了一遍:“飞扬跋扈”
十几辆马车在官道上排成长龙,无论是车队前面开路的近百名骑兵,还是车队后面那两百多人的精甲步兵,走了这么远的路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这些人都是李渊的家将兵丁,能有这样的军事素质,由此可见李老妪绝对不是如朝廷里传说中那般不堪。有人说他胆小怕事,这一点其实毋庸置疑,再加上大业皇帝杨广对其刻意的打压以至于让很多人都忘了当初文皇帝高祖杨坚对李渊的评语。
李渊是一头病虎,看起来可欺,他也知道如何示弱,可真若是被他逮到了机会的话那他的敌人就会被一口囫囵的吞下去,皮毛骨头都不会剩下一丝。
病虎,这两个字其实用的很贴切。
病虎依然是虎,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
李渊治军其实很有手段,在怀远镇他手下那几千护粮兵不过是一群跑去辽东混军功的富家子弟,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可以说毫无战斗力可言。随随便便一个伍长什长的拉出来,说不得便是那家县太爷的公子。可就是这样一群人,被李渊训练了大半年之后,硬生生挡住了高句丽几次渡过辽水偷袭粮仓的攻势,甚至有一次高句丽足足五个千人队趁着辽水冻结踩着冰面过来夜袭,骤然遇袭的护粮兵非但保住了粮草不失甚至还击杀了两千多名高句丽士兵,由此可见李老妪带兵的本事绝对非一般人可比。
而保护着柴绍和李慧宁的这几百士兵,都是李渊这些年来留在身边的百战老兵,真要是拼了命打起来,绿林草寇便是来一两千人也未必能从这几百人身上占去便宜。
有这几百老兵在,柴绍的担忧便也就稍稍减了几分。只是他心里还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在他看来护送那十几个女子去东平郡完全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可李慧宁偏偏是这般男子性情,最喜欢结交朋友,为人又极仗义,这一点便是一般男子也不及她。
车队过黄河的时候被一伙一千多人的绿林草寇偷袭,这是一伙儿宿城之战后逃走的王薄手下溃兵,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带兵打算偷袭巨野泽不料却被燕云寨人马半路伏杀几乎全军覆没的罗癞子。
本以为逮到了一头肥羊,罗癞子看着那一队马车还有那几百士兵身上的装备就眼馋的流口水,他本以为这是那个世家大户的子女出行,那些家丁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在黄河渡口堵住李家车队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那哪里是一头肥羊,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罗癞子手下一千多草寇硬是被那几百李家老兵杀了个片甲不留,诛杀千余人,其他投降的被柴绍下令绑了石头沉入黄河。就连罗癞子这个曾经在黄河北面叱咤风云的绿林大豪也很憋屈的死在一个漂亮女人手里,被李慧宁一箭将咽喉射了个对穿。
过黄河之后车队进入东平郡,沿途所见只景象真的让人瞠目结舌。
河北地面上饿殍遍地,荒草丛生。
仅仅是隔着一条河,东平郡这边官道两侧整整齐齐的都是开出来的荒地,屯田农民们种上的收获时间比小麦短的粗粮已经入库,田里都是在忙碌着赶时节播种秋粮的百姓,和黄河北面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就连柴绍这般看不起绿林反贼的人,也不禁暗中挑一挑大拇指。
只是,队伍才进了东平郡境内就被燕云寨的人马盯上,而这次李家老兵就算再善战也不可能再杀一个酣畅淋漓,而且面对将他们堵在官道上的燕云寨人马,李家老兵每个人心里都生出几分无力感来。
收到消息截住他们的,正是雄阔海的厚土重甲。
“这是反贼的队伍?”
坐在马车里的柴绍愤闷至极,他指着车窗外那一队队列阵而行的燕云寨精兵叹道:“便是大隋官军,自大业八年之后我也再没有见过一支如此雄壮的队伍!我现在倒是想看看,那个巨野泽燕云寨的大当家是个什么人物了!若是能收了这人才为李家所用的话,将来……”
他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道:“前阵子在太原,我曾劝过父亲……”
李慧宁微微皱眉轻声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再提了,父亲刚刚被陛下重用任为太原留守,若是你劝父亲那事被人知道了传到陛下耳朵里,咱们李家便是万劫不复!”
“怎么会!”
柴绍低声道:“如今大隋的天下乱成了什么样子,父亲若是肯招兵买马的话,用不了一年便能雄踞河西,有太行山之险为依据,朝廷的人马根本就奈何不了。到时候兵精粮足,夺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慧宁叹道:“好像父亲身边也有人劝过,都被父亲骂了。”
柴绍叹了口气道:“如今谁还看不出这天下大乱之势?偏生父亲他……还是不说了。宁儿,你说这燕云寨的人劫持了咱们,要把咱们带去什么地方?”
李慧宁想了想说道:“或许便是要去见那个李闲吧。”
柴绍嗯了一声道:“也姓李,这便好说一些了,只是不知道是出身陇右李家,还是……”
说到这里柴绍忽然顿住,自嘲的笑了笑道:“怎么可能呢,九成九或许也是个寒门出身。”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道极雄壮的声音说道:“辛苦你们一些,再走半日便能到郓城了。到时候见了我家将军,你们是去是留自然由我家将军做主。”
说话的正是雄阔海,他在宿城拦下李家车队的时候恰好收到李闲派人发来的军令,让厚土营全部人马返回郓城,雄阔海便索性将柴绍等人带上一同出发。扣下了唐国公李渊的家人,这件事说小不小,而且这些人中还有十几个女子,更是说要去寻叶大家,雄阔海倒也不敢怠慢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又半日,大军到了郓城。
马车停下之后,柴绍从车里跳下来往四面打量了一下,当看到被众多悍将簇拥着站在城门口那人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精彩。他看着那个清秀俊美的少年,想起几个月前挨的那一顿莫名其妙的好打,柴绍忽然觉得命运真他娘的不公,老天爷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怎么是你!”
他看着那清俊男子似笑非笑的样子怒问。
李闲还洒脱大度的问道:“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