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之所以如此惊喜开心,甚至对王薄的话没有丝毫质疑,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就比如一个乞丐掉进了水里本来已经筋疲力尽只能认命的时候,忽然从上游飘过来一艘花船,落水乞丐拼尽全力爬上去狗一样喘息的时候,忽然发现这船上竟然还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而且对他这个浑身散发着腥臭的乞丐一见钟情非要以身相许不可,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有别的想法,赶紧先把美人儿揽在怀里再说。
至于这美人是不是幻化人形的九尾狐妖,是不是舌头能舔进人肚子摘心的千年树妖,他还有什么心思去分辨,本来就是个乞儿,忽然得了这么大好处乐还来不及。
这比喻似乎并不应景,但宇文化及此时的心情便与那落水的乞丐一般无二。
他在落水将死的时候,王薄的魏州城便是那艘自己漂过来的花船,虽然不算太大,但好歹是个安身之处。而才到了魏州没多久,就有一支两万多人的王薄旧部来投,这就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娇美人儿。
他现在是满心欢喜,哪里有什么提防?
他被喜悦迷了心窍,萧怡甄却没有。这个女人可不仅仅是貌美那么简单,她本来就是萧氏皇族出身,虽然自幼由被叔父抚养长大,可世家之人的教育也一点没有丢下。她又极聪慧,跟着杨广之后她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极少有事能瞒得过她。甚至杨广有许多无法判断的事,都会向她问计。在辽东的时候,杨广甚至让她批阅奏折。
宇文化及才说完,出于女子的敏感和心思细腻,她立刻就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这世间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如果说,王薄来迎接宇文化及到魏州,是因为王薄是个投机钻营的小人,以为在危难时刻救宇文化及一次能换来以后一个美好前程,这还勉强说的过去。可这王薄的旧部来的就太过蹊跷了些,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宇文化及才到魏州没多久来了?就算是勉强可以解释为巧合,那么再往根本处想一想,王薄若是有如此多的旧部,他何至于要投靠宇文化及?他甚至没必要投靠窦建德!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些,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只有两个字闪出来。
陷阱!
这根本就是王薄想出来的阴谋,不……现在看来分明是窦建德想吞掉宇文化及的阴谋,李密率领大军在东郡将宇文化及击败,这是一种手段。王薄假装投靠然后设计将宇文化及铲除,这又是一种手段。毫无疑问,王薄的这种手段更加阴损也好用一些。
李密是靠兵威以胜之,王薄是靠诡计以骗之。
想到这里的萧怡甄脸色一白,本想出言提醒宇文化及。可是一想到被缢死在江都宫城里的大业皇帝,想着杨广被勒紧脖子时候长长吐出来的那条舌头,想着杨广临死前几乎从眼眶里挤出来的眼睛,想着那眼睛里临死前看向自己的不舍,又想起宇文化及这个无耻之人索求时候那些的龌龊手段,萧怡甄的心里就猛的一冷。
“恭喜陛下,又得一强援。”
她微笑着说道,抿着嘴笑的样子美到了极致。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多一番别有风情,月下看美人更比灯下要惬意美好的多。虽然萧怡甄已经不再年轻,但她的皮肤依然如少女般光滑,除了在她眼角最细微处能寻找到几条极细小的纹线,脸上竟是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她虽然已经生过几个孩子,可她的腰身依然很纤细,身材比起来青涩少女更是要不知道美好多少。
月下人之美,竟是动人心魄。
宇文化及心神为之一荡,将萧怡甄揽进怀里大笑道:“王薄乃是朕之福将,而皇后你则是朕之福星。有王薄在,朕江山可期,而若是和你比起来,便是让朕弃了江山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句话,萧怡甄心中一震。
恍惚中,她记起在大业皇帝杨广还是晋王在扬州的时候,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我既然生在皇家,哪里还要管什么尊卑长次,既然有机会自然要争一争的,争到手,我便是这天下间的主宰,世间百姓皆是我的臣民,山河大地便是我的花园。那把椅子不是谁早一些生出来便是谁的,而是能者居之。谁叫我生在帝王家?谁叫我心怀天下?”
说完这段话之后,杨广揽着萧怡甄的肩头微笑温柔道:“可这些,我要与你商议。你若是不喜我做那些事,我便不做。莫说什么帝王霸业,便是你喜欢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我也陪你。”
话犹在耳,物是人非。
天还没亮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或是昨夜太疯狂了些,宇文化及一直睡到近中午才起来,昨夜开始春雨打窗他竟是一点也不知道。相比于房间里的风雨,外面的风雨就算再大也算不得什么。
宇文化及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枕边有一根极长的头发,想来是昨天夜里萧怡甄翻转的时候碰落了的,他捏起来看了看,心中不无得意的想着,人生际遇之变实在妙不可言,谁能想到,当日因为在雁门贩卖军粮给突厥人而被贬为奴隶的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出口称朕?更是连大隋皇帝的女人也占为己有,夜夜笙歌。
人生能如此,便是即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事了。
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发现萧怡甄的贴身侍女小荷趴在门口桌子边上睡着,想来昨夜是她当值,所以困的急了就在案边睡了。他心里想着萧怡甄定然是又去了那小池子边看荷花,也不知道那几朵单调乏味的东西有什么可看的。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昨夜萧怡甄说是想起了江都宫城里的莲池,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朕难道还比不得那个已经神志迷糊了的白痴?
他懊恼的坐起来,看着门外熟睡中的小荷心里顿时更气。刚想辱骂,忽然发现这少女竟然是个身材极好的,模样也周正清秀,此时她趴在桌案上睡着,却将身姿勾勒出来的淋漓尽致。少女的腰身足够细,而且坐着的时候,连不怎么丰满的臀也显得圆润了许多。
宇文化及冷冷笑了笑,喃喃道:“朕睡了你的妻子,还要将你宫里的女子挨个都睡了,你能怎么样?朕早晚还要将你的江山尽数夺过来,你又能怎么样?”
他站起来快步往门外走去,哪里管什么怜香惜玉,一把抓着小荷的头发将其直接提了起来,在小荷惊惧的呼声中将其摔在床上,小荷见是宇文化及,只是下意识的拼命哀求哭喊,可哪里阻挡得住?
只片刻的功夫,少女的衣衫便被宇文化及撕碎扯尽。将少女翻转过来,看她大哭,宇文化及一个耳光打过去怒道:“朕要宠幸你,你怎么还不乐意?”
这耳光太重,将小荷打的有些迷糊。趁着她被吓傻了的这工夫,宇文化及两手抓着小荷的修长双腿扯到自己身前,野蛮的分开那两条雪白的腿,也不做什么抚慰,也不管少女的紧窄干涩,竟是一口气塞了进去。
一声惨呼传出,惊飞了屋檐下几只避雨的雀儿。
此时,萧怡甄坐在小亭子里看着雨幕中的几支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哪里还有心思想到此时屋子里,另一朵小荷正在受着折磨煎熬?在那几朵花苞之中,竟是有一朵全开了,格外的引人注目。
“昨夜里还是紧紧抱做一团的,今儿一早就开了……”
萧怡甄看着莲池中最中间那朵在雨中提前开放的荷花,喃喃自语道:“是你也想我了么?所以遣了这花儿提前睁开眼看我?陛下……昨夜里臣妾瞒了宇文化及一件事,他的死期只怕要到了,陛下……如果这荷花是你的眼睛,那么臣妾便陪着陛下一块看那恶贼如何死无葬身之地。”
王薄所说的援军来的快到了极致,昨日早晨的时候,王薄才向宇文化及提起自己在济北郡的很多被打散了的旧部都要来投靠,若是能将这些人收拢回来,最少不下四五万人。可宇文化及并没有在意,他只当时只当是王薄在表忠心而已。可到了晚上,他正在书房中愁苦的时候,忽然王薄兴冲冲的赶来,说他有一支足有两万人的旧部已经快到了魏州!
这消息着实让宇文化及兴奋了,那不是几百人,不是几千人,是足足两万大军,在这个时候这两万多人马赶来,已经算不得雪中送炭,简直是送了一座温暖的房子来。所以他才会急着去找萧怡甄分享自己的快乐,以往的时候,杨广有什么高兴事也是这般兴冲冲去找萧怡甄说的。
他本以为这上天掉下来的馅饼已经来的很及时了,可他哪里想到会来的如雨幕中撕开苍穹的闪电一样快。就在他还咬着牙狂风暴雨一样摧残小荷的时候,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侍从有些急切惊慌的声音:“陛下,陛下可是起来了?城外来了一支大军,说是楚王的旧部,楚王和裴矩大人下令将城门打开,那支人马已经进城了。”
“这么快?”
宇文化及停止了动作,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小荷自语了一声。
“没死就起来给朕更衣!”
他大笑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自豪得意道:“朕的援兵到了!”
小荷忍着疼起身,想帮宇文化及将衣服穿好,只是她疼的厉害手上的动作慢了些,宇文化及不耐的推开她道:“没用的东西,杨广只会养些废物。”
他自己飞快的将衣服穿好,临出门想了想,又回去将龙冠戴好,对着铜镜正了正便快步了出了房门,他一边走一边问那侍从道:“怎么来的这般快,王薄和裴矩为什么没有来告诉朕一声!”
他走了几步,没听到那小侍从回答,回头去看却见那脸上才长了几颗痘子的侍从脸色发白,似乎是被什么吓倒了。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紧,猛然间醒悟了什么。
“进城的人马奔哪儿去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刚才……裴大人来过,将守在外面的禁卫都撤走了。”
不好!
宇文化及猛然一惊,立刻就变了脸色。他快步往屋子里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吩咐道:“你快去校场,让司马林立刻整顿军马准备迎战,朕封你万户侯!”
他跑进房间里,手忙脚乱的要把铠甲穿戴起来,可因为紧张惊惧,几次都扣不好袢甲绦。小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爬过来将袢甲绦帮他扣好。宇文化及回身将架子上的长戟抓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忽然看见小荷光着身子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里没来由的软了一下。
“赶紧穿好衣服,朕护着你和皇后杀出城去!王薄和裴矩那两个肮脏货,以为这就能困住了朕?朕倒是要看看,谁能胜得了朕手中画戟!”
宇文化及极少有善念一动的时候,恶人动善念,往往只是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候才有的事,只是……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