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虎神功》!竟然……《酒虎神功》真的存在!!”
阿蛮的尖叫震得两人都要捂住耳朵,就见她抓着一卷卷轴蹦起身,那卷轴同样古朴非常,兽皮作卷、兽骨作轴,上有一些似血渍如酒渍的斑驳,自有一股狂野的气息。
纯儿刚才一看到酒虎就没打开,谢灵运更是疑惑:“你听说过这本功法?”
“当然啦,这可是我们虎王族的无上神功啊!”阿蛮惊呼不已,仍然沉溺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我从小就听父兄他们说过《酒虎神功》,它威力无穷,可以发挥酒的真正神效!但谁知道怎么搞的,千万年活过来,我们族里反而没有了,它成了个传说,没想到这里竟然有……”
“我们虎王族一片好心、为了激发世人潜能而发明了酒,结果到了现在,世人除了买醉,什么都不懂。”
她满脸神采飞扬,傲然四顾,奋道:“而这回,我阿蛮要重现祖先的荣光了!酒,酒虎,必将威震天下,哈哈哈哈!”
阿蛮说得激动,纯儿听得疑惑,轻声问道:“发明酒的不是杜康吗……?”
“杜康个屁!”阿蛮顿时怒了,“你这涂山狐女还好意思说。”她瞪向谢灵运,呼喝道:“大才子,你来给她讲讲,发明酒的是谁!”
“这个……”谢灵运一时之间也噎住,他又不是汉儒,哪能张口就来这么多训诂考究,况且汉儒还要翻书翻典呢……
不过以前初尝酒时,好像做过一番考据,他苦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名字,立即喊了出来:“仪狄!”
“仪狄是办事的人而已。”阿蛮点头又摇头,她记得不是这样,可让她来说又说不出所以然,急道:“说清楚点啊。”
“你别催乱我。”凭着这条线索,谢灵运逐渐想起一本书,当下就在藏经楼的书海里翻查起来。
半天后,他终于弄明白了,拿着书当起汉儒,向二女讲道:“其实杜康这个人,最早见于文字是在汉时大儒许慎的《说文解字》里,而他老人家在别处又写过‘少康,杜康也’,据说夏王少康初作了秫酒。只是传到今时,糊里糊涂的成了有杜康、少康两个人。这也得归功于曹公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啪!阿蛮暴敲了他脑袋一记:“何以解忧,唯有拳头!康什么,说仪狄!”
“我让你。”谢灵运又拿出另一本典籍,扬声道:“但是早在《战国策?魏二》里就有一句记载:‘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
“哦!”纯儿恍悟点头,这话意思是:以前帝女命令仪狄去做了一些美酒,然后献给大禹,大禹喝了觉得很甘旨、很好喝,却反脸疏黜了仪狄,自己断酒了,还不准大家喝,说“后世一定会有耽于美酒,而导致亡国的君主。”
所以说,真正的酒神是仪狄,亦可以说是幕后黑手帝女。
阿蛮骄傲的昂首挺胸,道:“帝女就是我们西王山虎王族的祖先,跟你们涂山九尾狐族的女娇那样!”
听了她的话,谢灵运顿时全部想通了,帝女是何人?一说是舜的女儿,这样舜的儿子“杜康”作酒就说得通了;至于夏王少康,当然是大禹的后人……也许都是后世的牵强附会,也许是真的,真相如何,无从得知。
另一说,帝女是天帝之女,或是一个以虎为图腾的部落的女帝,这些最早记载在《山海经》里,后来又有《山海经图赞》等诸多考据,都说她……他惊讶道:“帝女蓬发虎颜。”
“是这样吗?”阿蛮忽然摆摆头,随着额上的王字玉坠摇晃发光,她头上冒出了两只虎耳朵,两边脸蛋也显现了那几抹黑色虎纹,衬着那一头蓬垂而下的红发……
这就是蓬发虎颜啊。谢灵运颇有种见到了帝女的感觉,嘀咕道:“还有‘善啸’……”的确,阿蛮整天大喊大叫,最会骂人……
“哦!”纯儿也明白了,“所以,发明酒的,是虎族。”
“没错!后来这份功劳,却被你们人狐混血的什么康抢了去。”阿蛮哼的一声,看向手中这卷《酒虎神功》,翻看了一阵,又忍不住哈哈笑了出声,真开心!
开心得她都情不自禁的要与人分享,“它里面记有好多种不同的酒效,只要修习者选好一种酒效,与一种酒绑定起来,那么喝酒之后,运功就能激发出身体的潜能,而有各种各样的神效了。不过酒要有酒效所需的足够劲头,两者才搭得上。”
她举例道:“好像这个入手的酒效‘烈酒’,我把它和女儿红绑定也行、九酝春酒也行,喝酒运功,我的拳头就会特别硬,战力大升!看看这个最厉害的‘亡国酒’,哇哈哈,上面说威力之大,足以消灭天下任何一个国度!”
那张虎颜又是兴奋又是自豪,她笑道:“但你们羡慕也没用,因为只有西王山氏族直系后裔,也就是我啦,才可以修炼运用《酒虎神功》!我学会了它,才算真正的虎王呢。”
“原来如此。”谢灵运明悟了另一件事,师娘之所以对阿蛮这么感兴趣,开始时应该有着《酒虎神功》的因缘。
这功法定然是无上的,本来拿它出来,阿蛮大概会立刻低头拜师,师娘却还是走感化之路,他现在给她了,会不会……
他就生起这个顾虑,皱眉道:“你清醒着都这么凶,喝醉之后,那岂不就是疯的啊。”
“那是,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阿蛮神气地咧嘴张牙,抬起虎爪,虚空地向他抓了几下。
完了……谢灵运嘶声,这回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边是柔媚诗神,一边是狂暴酒神,两边都肿了。
“你别这副死人样,我是练定它的了,就算大禹来了,都阻不了我。”
阿蛮望向纯儿,摇头晃脑的叹道:“那家伙说得好听,怎么就不说多一句‘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呵结果啊,啧啧,妹喜、褒姒、妲己……哎哟完啦,你们人族都被涂山白狐害惨了,反倒没见喝酒的怎么着。”
史上的九尾白狐亡国妖姬们,她竟然是如数家珍。
纯儿涨红了脸,欲言又止,真气得不轻,两只雪白狐耳冒了出来。
“呃唔。”谢灵运已经明白阿蛮的敌意何来,对虎族而言,远古时那件事就是个悲剧。
帝女想讨好大禹,叫来仪狄作酒,好饮啊!她满心欢喜,这下大禹高兴了吧?没想到他饮了,先赞后斥,先甘后绝,嚷嚷着酒不好。帝女一番好意弄个灰头土面,没奖赏还被惩罚,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让仪狄领罪去。一份天大功劳,就这样被埋没,后世之人还要把作酒美名给了少康,然后是无端端的杜康……
关键是,大禹前后不一的态度,只因恶酒?难道说个中……
阿蛮突然气骂道:“还有那女娇,仗着有几分姿色,乱吹枕头风,自己不喜欢男人喝酒,就不准人喝了啊?”
“你!”纯儿再也忍抑不住了,怒气大生,娇叱道:“不许你侮辱我们涂山氏族,妲己她们就罢了,该骂,可是女娇娘娘,你凭什么说她半句不是!”
“好啊,狐媚子发火了啊!”阿蛮也暴怒了,逼到她身前,凶啸道:“那我们西王山氏族做错什么?帝女好心进个酒,被你女娇一搞,好事变坏事,一句‘老虎没有朋友’,直接导致部族衰落!现在更沦落到要跟妖怪混为一谈。不过幸好,你们涂山氏族也没什么好下场,这叫报应。”
纯儿咬牙,浑身颤抖:“沉迷饮酒就是不好!”
阿蛮切齿,握紧拳头:“沉迷女色才是不好!”
“沉迷什么都不好……”谢灵运连连从旁劝说,然而她们没有理他,继续呱呱呀呀的互斥对骂……他大感头痛,一个情诗神后裔,一个旨酒神后裔,自古以来的积了千万年的狐虎两族恩怨!
他摇摇头,轻叹道:“两位,我是管不来了,先走喽,你们不要打架,功法不是给你们伤害自己人的……”
“别走,你来评评理!”阿蛮一手扯住他一边肩膀,气势汹汹。纯儿也抱住他另一边的胳膊,水眸望着他,“公子,你来说说。”
“我不是说了吗?沉迷都不好,品乐都好。”谢灵运话音未落,两个妖女却异口同声:“不行,只能选一样。”
老天,酒色他都爱啊!他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美色?美酒?难道曾几何时,被女娇、帝女所迫,大禹也直面着这样的抉择?
“我选,我选……”
在两女一凶一柔的凝眸注视下,他喟然一声悲叹,仰头吟道:“酒,亦我所欲也,色,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为什么不可得兼啊?你们别闹了,我就要得兼!!”
“嗷啊!!最可恶的还不是你人族,害惨我们两族,九尾狐,我们先揍他一顿!”
“揍!揍……揍你!!”
“死狐媚子,我撕了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