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看三人年纪轻轻,尽管男俊女俏、落落翩翩,却衣着朴素,腰带连块美玉都没有,唯独那高挑胡女额戴一条不伦不类的玉坠,修为也平平,只胡女高些,显然并非出身华贵,不由就轻视了几分。
“绝对都是真宝!”公孙景严肃得黑脸更黝,他也是借此机会加以声明,省得让人说三道四,既然有人跳出来,当然不能放过。
“看什么,看什么!”阿蛮反瞪众人,呔的一声:“我们担心不很正常吗?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由我来说。”谢灵运扯回她,再向公孙景等人拱拱手,笑道:“失言了,其实我们是初到岭南,对公孙氏缺乏了解,才会有这个忧虑。现在有了公孙先生的保证,那我们也放心了,非常期待能在这次的唱卖会上获得仙宝。”
本来谦让的一句话,却没有让所有人都满意,不知是不是心有鬼,公孙氏族人大都忿色未退,尤其几个人更以为这是讽刺,就有个少年人冷嘲道:“那也得出得起高价,囊中羞涩的人凑热闹可以,不要说长道短,无端玷污了仙宝。”
他身材高大,长得颇似公孙景,也有一股常年行船的无畏气势,乃是公孙景二儿子公孙珩;大儿子公孙斡在楼船那边主持着搬运宝箱。
而三女儿公孙艳也在这里,她外貌中上,虽是肌肤麦色,因为气质高昂,放寻常人里也是眼前一亮,不过此时遇着两女,一个丰盈婀娜,一个俏丽娇柔,皆是花容国色,她顿时就被比下去了。
公孙艳却亦是一副泼辣性子,兼之被两女的美貌惹得心烦,她冷笑道:“那么担心,你们就不要来参加。”
“住口。”公孙景转头一斥,他们都不敢多声,他才让众人道歉:“犬子犬女不长性,大家见谅则个,莫理他们。唱卖会就在波罗庙前庭这举办,谁都可以来参加,所以大家尽管呼朋唤友,公孙氏无不欢迎。”
唱卖会自然办得越大越好,不但成交价高,也更会传扬天下。
虽然岭南地穷,只要真有仙宝,竞争一定会相当激烈。众人看看那三人,只是以他们的寒酸相,怕且连一道一百两的灵符都买不起吧,似乎还真轮不到他们来担心。
“好。”谢灵运点头应下,说道:“如果见到什么适合的东西,我们会出价。”正好刚得了三万两银财富,能买些法器来炼养聚宝盆最好不过,他便问道:“对了,唱卖品里有没有普通法器?”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公孙珩、公孙艳脸露不屑,还真的穷酸,搞了半天就想买普通法器啊,那能叫仙宝?连下品法器都不敢问吗?真有出息!
公孙景却生起警惕,这是个陷阱,神仙怎么会给些普通法器?一不小心踩进去,就会被人捉住话柄,这小子绵里藏针啊!
幸好早有准备,他捋须笑道:“有的,这次我们真是开了眼界,蓬莱岛上遍地都是宝物、灵草,我们拿走了一些普通法器,神仙根本不过问。还有很多神秘的宝物,容老夫先卖个关子,届时再为大家一一介绍。”
“行。”能直接买到所需品,谢灵运很高兴。阿蛮逮住了说话的机会:“我们要至少六件普通法器!十件下品法器!就不知你们有没有那么多。”
好大的口气!众人疑惑,要那么多做什么?关键是有钱吗?
这少女也来陷阱,不是“遍地都是”么,拿走一百件有没,卖掉十几件不过分吧?公孙景一想,觉得言多失必,呵呵笑道:“先卖个关子,卖个关子。”
公孙珩、公孙艳的脸色越发不满,就这三人多嘴!
别人不回答,三人也就不再问,听着公孙景继续讲了一番蓬莱岛如何如何就散了,他所描述的仙境景象皆是陈词滥调,神仙是何许人也都说先卖关子,他们遇仙得宝的真实性,还没有个定论。
不过公孙氏想要的预期肯定达到了,这事儿从波罗庙扩散开去,整个南海郡都在议论纷纷,修士们对七天后的唱卖会摩拳擦掌。
三人没有去神庙里头逛一逛,因为今天着实像趁墟一般,人山人海,没必要去拥挤。
谢灵运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按照黄进给的地址,来到了番禺东边的太平庙。
这边本来就偏僻,太平庙还要建在一个小山坡的树林草丛之间,没有铺上石路,泥路因之前下雨而泥泞,进去只见有五六间低矮的建筑,庙殿、道院全是一层多高,称不上宏伟堂皇,倒也别具古朴风味,相比神乐观那样有财无德的庸俗山门更像道观。
人烟都稀罕,别说香火了,一路上简直就是行进在荒地中,离得小庙近了,才有了一些人气,听到诵经声、劈柴声,还有咯咯的鸡鸣声。
“咦,谢道友!!哈哈,欢迎欢迎!”
正在道院院里喂着一群鸡的少年却是黄进,见到三人,他十分激动地迎了上来,一盆鸡糠都没来得及放下。
四人笑谈了一会,他就带着他们入去道院厅堂,“来来,我带你们去识识家师。”
原来太平庙一共就只有二十来人,而真传子弟就黄进一个,所有真传道人四个,一个在番禺义舍的师娘、一个云游四方的师叔。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低,太平庙比朝天宫最落寞之时还要差得远,然而它已经是太平道所剩无几的根苗,“规模之大”可以说是如今太平道的祖庭。
黄进的师傅兼之庙主名叫顾兴,五十年纪,黄袍黄巾和九节杖的造型,颇是仙风道骨,由于长年的清贫日子,又有着谢灵运熟悉的沧桑宽厚,他的性命修为已到了第三境,跟公孙景不相上下,就不知道法力如何。
顾道长非常的好客,早已听徒儿说过谢灵运三人了,这下见到他,扯着他就开始谈论苍天和黄天。
谈了一阵,在阿蛮的凶恶目光下,谢灵运只好婉拒继续,而且他也不知道苍天死没死。
顾道长也不介意,和他们谈起了其它事儿,在得知公孙氏的事后,他顿时皱眉,忧道:“公孙景这人好大喜功,想出名太久了,可这回不知轻重啊,不怕惹贼惦记吗?近来因为琼州的一个古墓,南疆很多人来了岭南,七天时间足够让一些感兴趣的人涌来南海,乱了乱了。”
一听到古墓,谢灵运当下简单地诉明了前来岭南的目的,又问道:“顾道长,对于古墓,你都知道什么?”
“知之不详,但你们的顾虑是对的,千万别让你二师兄参加探墓,随时不知怎么就死了。”
顾道长一脸严肃,讲道:“巫觋、祝由、灵鬼、立尸……这些宗派不但杀人不眨眼,杀了还要拘魂炼尸,个个心狠手毒的。我就怕他们来了南海会滋事,特别是唱卖会,以公孙氏的实力,就算有官府相助,可能都应付不来。”
“这可糟了!”黄进大叹一声。
“嗯。”谢灵运点点头,这个忧虑很有道理,这里可不像金陵那么有序,虽不是蛮荒之地,却也相差不远,他不确实的道:“他们应该也有想过这隐患,有解决之法才会如此张扬吧?”
“公孙景未必会思虑周全……”顾道长微微摇头,想了一阵,才沉声道:“这一定要邀到冲虚观派出人马前来相助,不然难矣。”
这些事情真不是自己管得来,谢灵运三人在太平庙做客一番后,次天又由黄进带着游玩了一天,就回去仙宅继续苦修,直至四天后出来,距离唱卖会还有两天。
当再度走在南海的街头,果然四处皆热闹了几分,街上多了很多奇装异服的路人,显然正是南疆来客,偶尔间目光相接,都能感觉到一丝的诡冷,这些人似乎都不是善类。
三人又前去了太平庙,刚刚一到,黄进就又喜又叹的奔来,急道:“谢道友,这几天你们去哪了?来得正好啊,我们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谢灵运问道,阿蛮已经嚷嚷:“麻烦,肯定是麻烦!”纯儿乖巧不言。
黄进伤感道:“是这样的,离我们庙不远有一户何姓人家,何家一女昨天不幸失足摔落水井,虽然救了上来,头冲却受到重创,神智不清、生命垂危。我替她占了一卦,卦象说今晚她就会死去,并且有大凶险。”
“救不回来了?”谢灵运双眉紧皱。
“不行了,她的头骨碎裂……命数如此。”
黄进是认识那少女的,平时遇着都会互相打招呼,此时真的越讲越难过,一叹再叹:“现在南海到处是牛鬼蛇神,我们怕她死了之后,鬼魂会被妖人拘役而去。只我一人的话,今晚如果真有恶人来犯,怕也无法阻止,所以希望三位可以去一同坐镇,待她死去,就带着她的鬼魂前去城中的城隍庙,好让城隍把她带去阴间冥界。”
“顾老道呢?”阿蛮就问。
黄进答道:“城中纷乱,家师去了义舍那边和师母一起当守卫,无暇顾及啊。”
阿蛮又想到什么,问道:“为什么不先把那何家女搬到城隍庙那里,她死了直接报道不好?”
“这……”黄进一愣。谢灵运无奈地摇头:“阿蛮,世间没人这么做的,人死已经很不幸了,若不在家中,临终时也没有家人陪伴,那就是更加不幸,走都走得有怨气。”
纯儿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轻声问道:“黄道长,这里没有牛头马面那样的鬼差吗?”这种工作是归鬼差做的。
“鬼差?”黄进顿时满脸苦笑,道:“前些年听说还有两位鬼差,结果后来,不知被谁双双拘走了……后来这些送魂法事,就由道人们来,像何家这样没钱请斋醮的,我们太平庙做了很多。”
“好,那今晚我们就跟黄道兄一起当一回鬼差!”谢灵运认真的点头答应,行善积德是本份,不论是在金陵还是在南海,此乃朝天宫人的作派。
阿蛮没好气的鼓腮,纯儿嘀咕道:“不知这样波儿象会不会增加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