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怎么了?”
谢灵运溜了长生一圈,又问了问那颗大铁球的事,它却还没弄懂怎么用,回到西山道院,就见到大家愁眉苦脸的模样。
当下众人把中秋斗才会的事情道出,谢灵运顿时沉吟,果然,这帮小人发招了……
这时南阳子抚须说道:“虽然这个斗才会是由神乐观、官府牵头,但又由多闻道兄来主办的,倒不用担心有何暗算。”
众人都默默点头,这正是神乐观这一招的高明阴险之处,请来了多闻道长,阿客找不到任何借口不出战。
多闻道长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多闻博学,不但学富五车,而且对天下的大事、奇事、趣闻等一一了然于胸,公认的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之一。
这全因他喜欢凑热闹,中土神州凡有什么大热闹,他必定要凑凑,赶不上现场,后来也要来一趟,然后编为故事,到茶馆讲古说书。
如此做派,又全因他曾经当众抱一立誓:“我要知遍天下事,记遍万古流。”这是他要证的道,也是上古以来“巫祝史”的史之一道,如孔子著《春秋》、司马迁著《史记》,但他的誓言中有说:凡事不作评判,只作纪录。无所谓善恶好坏,无论身处什么事,他都不会插手,只做一个绝对的局外人,一个绝对的中立派。
传闻中,他早就到达证道境后期了,更有人说已经到达闻道境,命功未知,却确实有着耳通、眼通方面的神通。
多闻道长前些天还在漠北塞外那边呢,不知怎么得知金陵有真人飞升的消息,马上就赶了过来。光是这份获知消息和赶路的速度,他的实力就可见一斑。
由于他绝对中立的态度,历来收到各种文武赛事的主办邀请,由他主办的盛会,从未出过什么乱子。
有这种人物坐镇,如果有人高挂免战牌,不是自己实力差是什么?
“问题是阿客的性功实力真的不行啊!”铅汞师叔满脸愁急。
对方显然有信心正面击溃阿客,就算不杀掉他,也肯定会重创他的神魂,留下魂伤、毁其一生;以及扭转整个局面,把神乐观的名声挽回来!
顽空师叔狠狠地挠了下痒,道:“所以我才整天说要练心性,练心性!”
“我决定了。”谢灵运已经有了主意,朝天宫除魔破案的荣耀实打实的,怎能容他们侮蔑?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君子似乎与世无争,但有时候,也一定会弯弓搭箭的,唯战而已。他说道:“我决定参加这斗才会。”
“什么!”除了师傅,众人都挺是吃惊。
谢灵运语调轻松地哈哈一笑:“有些事暂时得瞒着大家,反正你们不必忧虑,我有信心赢的。这会的参加者都是第一境、第二境的水平,差不了多少的,见势不对就溜呗,不战就认输总不好。况且有多闻道长在,要是赢了的话,我就要名扬天下喽,哈哈。”
众人都想说什么,又想问个究竟,南阳子就呵呵笑道:“既然阿客要出战,那就出战吧!我们尽自己的力量,帮到他才好,就别罗嗦什么来烦他了。”
他很清楚,阿客的性功比命功强多了,那牛魔看似浑身伤痕累累,皮肉筋骨都松散了,却没有断手截脚,而顶门则有神魂强行脱壳的落发痕迹,谁说不是用性功击杀的?
谢灵运会心地笑看了师傅一眼,师傅真是最懂他的人。
“哦,那我负责炼些好丹药,给阿客补身。”铅汞师叔说。既然掌门和阿客都表明态度,众人也只得接受,博佑师叔道:“如果你想听经明典,来找师叔。”恒宝吱唔道:“师哥,我……呃唔,有了,我给你先编好几首歌谣,到时候你可以拿去比拼。”
顽空师叔微微笑的样子,一手拈合,很诡异地看着谢灵运,张动眼皮,示意着什么。谢灵运疑惑问道:“师叔,你想说什么啊?”众人都很不解。
“哎呀!”顽空师叔没能保持姿势,无奈地一跺脚:“你应该笑啊!这是佛祖拈花一笑,然后迦叶尊者就微微一笑,尽得佛的心传!”谢灵运翻了翻白眼,顽空师叔摆摆手又说:“算了,你与佛无缘,换一段公案吧,吕祖三戏白牡丹,我扮吕祖,你扮白牡丹。”
“师叔,看那边,又有真人飞升!”谢灵运一指天空,趁师叔扭头望去之际,连忙撒腿就溜,大师兄姜浩和恒宝也紧紧跟随脚步。
“哪有啊?”顽空师叔回过头,立时知道自己被耍,气呼呼地道:“这样的心性去出战斗才会,危险了,危险了……”他叹了几声后,蓦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只有长生躺在地上打咕噜……难不成要由头猪来扮白牡丹?
离开西山道院,三师兄弟来到秋叶飘零的山坡间漫步,恒宝奔跑在前面,而谢灵运和姜浩落在后面。
“唉。”姜浩忽然轻叹。
“师兄叹什么?”谢灵运问道。
这些天大师兄整天在稻花村帮忙村民重建家园,明显累得人都清瘦了些,本来眉清目秀、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宽脸晒得皮肤黝黑,又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旧蓝道袍,更显温厚。山门能度过危机又大出风头,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每个人都出了自己的一份力,没有大师兄他们在稻花村的亲力亲为,吴生妹等村民就不会那么感激。
姜浩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摇头道:“只是叹我无法为你分忧,我这个大师兄,做得着实不好。”
“那就该打了。”谢灵运捶了他肩膀一记,又笑了笑,不需多言。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而大师兄因为年长他几岁,一直有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他、照顾着他,小时候多少次他和二师兄去疯去玩,而大师兄把苦活大包大揽。也许在恒宝眼中,师兄弟里他这个师哥最亲;在他眼中,却数大师兄最善,当然,大家都感情深厚、情同手足。
姜浩也是一笑,打量了谢灵运几眼,道:“阿客,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少,你好像有了很大变化。”
“变英俊了。”谢灵运先是说笑,又认真点点头:“我的确有了一些奇遇,但暂时保密。师兄,等事情安定下来,我会说的,而且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那师兄等着。”姜浩知他定有苦衷,没有追问,宽慰道:“我知道你很忙,观里这些繁琐事就交给我吧,师兄虽然笨,不过管治山门还行。”
“嗯,山门就由你看着了。”谢灵运又是点头,为了十来天后的斗才会,剩下的日子,他都要用来专心修炼性功了。而对他来说,最好的修炼方式就是四处爬山涉水,才会多有启发,所以待在冶城山的时间不多。他眼神一坚,道:“这回,我定要再度为山门争光。”
姜浩看看四周的景色,道:“你想的是为道观争光、振兴山门。我却希望没有这些事端,大家可以过个安乐团聚的中秋。”
“师傅说过‘修道不怕有魔,行无魔则誓愿不坚。’这些争端只会让我让我们越来越强罢了。”谢灵运虽雄心壮志,望着前边跑远的恒宝,却亦有些感慨:“但我们师兄弟真的好久没有一起喝酒耍乐了,等二师兄回来,我们就大醉一场。”
“怕这个中秋,玄野还不会回来。”姜浩摇头一叹。
谢灵运默默不言,也有些伤感,很想念二师兄啊!二师兄离山的时候,说过一定要寻到功法带回来,依照他倔强的性子,那等于说“找不到功法,我有何颜面回来?”而且不是所有人的讯息都能像多闻道长那般灵通,想来二师兄在岭南那边,还不知道金陵近来的事。
“其实我们都不盼他有什么奇遇,盼就盼他能快些回来。”姜浩仰头望天,显然也想到这一点。
“莫说这些了,说些开心的吧。”谢灵运笑道:“我还要修炼心性呢,念头不通可不行,来让师弟乐乐,听说你在稻花村邂逅意中人了?”
姜浩顿时脸都红了,憨憨地道:“是啊,一个农家女,与我倒相衬。”谢灵运想起什么,惊声问道:“老张家那个大闺女?”一听到她,姜浩身体动作都僵直了,笑容带了些傻气:“正是她,那天万俊飞到稻花村调戏她,被我见到就出言喝退,因缘相识……”
“哈哈,师兄,你坏啊!”谢灵运拍腿大乐,大声喊道:“英雄救美啊,上好鼎炉啊!羡慕啊!你们有没有……”姜浩急忙打断道:“她是正经人家。”
“正经人家也可以亲亲嘛,别听那些理儒说什么节操!食色性也啊。”谢灵运撅起嘴唇作势亲了几下虚空,直把大师兄的脸弄得烧焦一样,嘲笑取乐了一番,才又问道:“姿色如何?”
“秀丽。”姜浩说罢就大咳一声,忽然讲道:“那个江逸俊,是大族江氏的子弟,据说性功修为已到第二境了。他虽然是真传弟子,平时却居家修行,不像万俊飞、郭登高那些人,甚少染有神乐观的嚣张习气,阿客,这可是大敌啊。”
“嗯我知道了,别岔开话题,说说我未来师嫂的容颜嘛,别害羞啊!”
最后大师兄还是羞答答的含糊其词,谢灵运耐不住好奇心,反正顺路,干脆自己跑到了稻花村,瞄瞄那张姑娘的姿态举止。远远一看也是端庄清秀,然而可能是他近来连连遇上绝色,又仙子又狐仙的,并没有惊艳感。不过观察了一阵,确是个温文有礼的好姑娘,与大师兄正适合,成亲后肯定相敬如宾,不会吵架。
离开稻花村,他来到了云龙山的仙宅,多日没有上来了,一来,就听到那悍女的一串清脆笑声——
“哈哈哈,你来了啊,还以为你被铁犁杀了呢。”
来到桃园前,一切都没有变,阿蛮依然被困在阵法里面,精神奕奕。谢灵运看着她,笑道:“我杀了牛魔了,多亏你那根头发。”
“哦是么,铁犁那蠢牛,行事那么鲁莽,我早料到它会这么死的。”阿蛮眼波流盼,只是没想到居然死在他手上,光那根头发可不够,真不知他又使了什么办法。想起他上次临走前的话,她满脸挑衅,向他勾勾手指:“不是要教育我吗?来啊,来啊!你敢进来我马上咬死你。”
“我现在没空理你,但早晚收拾掉你。”谢灵运语气平静,也因为暂时找不到收拾她的办法。
阿蛮却突然心头一跳,有一种危险迫近的感觉,难道自己真有可能被收拾?他到底凭什么?诸多疑问涌起,她不禁问道:“喂,谢灵运,为什么你的魂力会特别多,为什么能感通浩然气,为什么能施放出一座假山吓人!为什么!!”
“因为谢灵运,最英俊。”谢灵运嘿嘿地转身走人,气得阿蛮咬牙,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修炼心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