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
范恶霸惨叫着飞了出去,撞得墙面开裂,破庙里一片鸦雀无声!直至谢凤的兴奋叫好打破了寂静:“好!阿爹打得好,贼子就该打!”
所有人望着牛大力的眼神都不同了,贺丰年惊呆了,这刚刚结识的牛兄弟竟是修士!以他们的眼力,都看不出牛大力在修士里算不算高强,但只凭是修士,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世界,修士怎么会携子在破庙过夜?
不过他们都知道,范恶霸这回是碰到铁板,定要倒霉!
“你……你,大侠,高人……”范恶霸满脸恐惧,连连地吐着血,那青年的实力太过恐怖!根本就不是他的三脚猫功夫可以匹敌的……他吓得瑟瑟发抖,若不是浑身散架了般使不上力,他已经在磕头了。
眼见青年人一步步走来,他求饶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就当小人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饶了我,求求你……”
“听说你手上有命案?”谢灵运淡淡的问道。
范恶霸咽了咽口水,强颜地笑道:“哪有,我只是在吹牛皮而已,我要是真杀了人,这么到处跟人讲,不是想官府捉我吗?我吹牛的,官府也不把我当回事……”
“我再问你一遍,有,还是没有?”谢灵运话声一厉,除了谢凤,庙里所有人都感到气温骤然下降了一大截,明明是盛夏之夜,却好像是严冬寒夜,这股气势真可怕!
“小人,小人……”范恶霸的牙齿都在打格,他心神失守,什么真话都吐出来了:“有,我杀过两个人,一个是文弱书生,我抢他银两……还有一个是个村姑,我见她长得俊,就……”
谢灵运的目光冷到了极致,一个人渣恶霸,却造了两桩人间惨剧,害了两条无辜的性命!最该死的人,为什么反而活到现在?
“贼子,贼子!”谢凤连连地怒骂,虽然想不到更多的词汇,愤怒之情却溢于言表,“爹,你不能放过他!”
“是啊牛兄弟,这姓范的欺男霸女,你把他除了吧。”贺丰年还能说出话来,而其他贫苦百姓也纷纷如此请求,诉说着范恶霸的罪状,对他们打打骂骂,抢他们的财物和食物,甚至好几次想奸污庙里的几个妇人,罪该万死!
“大家放心。”谢灵运点了点头,认真道:“此厮一定会罪有应得的,明天一早,我就抓他去报官。”
报官?众人面面相觑,对此却没什么信心,贺丰年迟疑的道:“牛兄弟,你不如直接把他……”言下之意,直接把他杀掉!为民除害!
谢灵运若有所思,而谢凤闻言疑问道:“报官不好吗?”
“哎!”贺丰年大叹一声,众人也纷纷摇头,当然不好了,他叹道:“你们有所不知,听这范贼说,最近徐大人的公子在招收狗腿子为他所用,这个范贼有些江湖功夫,却是被看上了,改明儿就要前去徐府当护卫。如果牛兄弟把他送官,恐怕不妥……”
“哈哈,是了,哈哈……”范恶霸突然狂笑了起来,精神大振,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刚才真的被打傻了,居然没有想起这回事!
他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南海刺史的儿子!一个小修士算什么?他笑道:“姓牛的,不怕告诉你,徐少爷对我赏识得很,再讲我怎么都是他的人,你把我打成这样,就是不给面子徐少侠,你惹大祸了!识相的就给我赔礼认错,我就把你当是个屁给放了。”
“傻痹。”谢灵运抬起手指点了一点,一股炁力顿时冲了出去,犹如一道巨力,轰隆炸在范恶霸胸口——
“呜!!”范恶霸吃了这下重击,又狂喷了一口鲜血,死人般倒在地上,哀嚎的道:“饶命,饶命啊……”
谢凤再一次鼓掌叫好,不愧是老爹,打这个恶贼还不是跟玩似的!
“大家的顾虑我明白了,但我还是会明天把他送官查办,不过谁要是敢玩忽职守……也会恶有恶报。”
谢灵运的话声流露着一股万斤重的力气,贺丰年等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相信了这话,这牛大力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会让他们如此放心呢?就像他根本不怕徐大人似的。
“对了,我略懂一些医术。”当然不是治范恶霸,谢灵运没有再理会他,任这恶人躺着自生自灭,走向了另一边墙角的那个咳嗽老人,“老伯,我看看你怎么了?”
贺丰年等人大感高兴,修士懂些医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们真是走运了!
“爹,老爷爷有得治吗?”谢凤蹦跳的跟了过去,小脸庞绷得很紧,庙殿墙角这边的臭气更甚,但他见不到老爹有半点嫌弃。老爹蹲下身子,认真地给垂死老人把脉,然后医治,看到老人转好就露出高兴的笑容,他忽然又明悟了很多……
“老伯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邪气入侵了而已,我已经以真炁驱散掉了。”谢灵运笑了笑,对众人说道:“明天,我把老伯一起带去太平义舍,让义舍调理几天,就会康复的了。”
“咳,咳……”老人的咳嗽声变轻了很多,之前是越咳越难受,现在是越咳越舒服,他感激的道:“多谢……壮士打救,老朽多谢……”
“老人家,对我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的,你好好休息。”谢灵运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就起身走去,与贺丰年等人继续相谈南海现今的种种事情。
谢凤坐在老爹旁边,也认真地听着民情,各种各样、稀奇古怪,都是他以前不曾有过半点了解的。
听着听着,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有了些困意,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之中……
在梦中,他骑着竹马,和一个彪形恶魔大战了数百个回合,他使出了种种的招式,正当大喊一声“万剑归宗”,手中的木剑飞了出去,就要击中恶魔……!
“牛二,天光了,醒了。”老爹的声音。
“万剑归宗……”谢凤咕哝着醒来,擦了擦眼睛,还有些神智不清醒,“老爹,怎么今天是你叫我起床啊?”平时不是娘亲们喊的么?
“小子,看看你在哪里!”谢灵运不由好笑,搓了搓他的蓬头。周围贺丰年等人也都呵呵地笑了。这下谢凤全醒过来了,这是在南海啊!他晃晃头,望向寺庙外面,果然天色已亮,顿时兴奋的道:“我们可以把那贼子送官了吗?”
“只差你了呢,出发!”
一大清早,南海城的街道还不算热闹,来往的行人都是赶路的行脚商,不过却有一帮另类,一群衣衫破烂的穷鬼,押着个快死的粗汉,直奔城北的官府衙门而去,气势汹汹。
范恶霸是被拖着走的,有时候双脚都不到地,虚弱得好像只是个空的皮囊,但他的心中还有一股由怨恶之气支撑着他,只要到了官府,徐少爷定会为他做主的,到时候这帮人就完蛋了,贺丰年这贱种还以为自己遇上什么贵人,死就有他份……
谢灵运一点都不怕闹大,或者说他的本意就是要闹大,好让整个南海的老百姓知道,为他们撑腰的人,来了!
咚咚咚咚——
当众人来到城北的官府衙门外,谢灵运立即击响了鸣冤鼓,鼓声震天,向着四周传了开去,他喊道:“小民牛大力,抓到一个杀人犯,特地来送官查办!”
附近的民众们颇为好奇,纷纷围观了过来,一大早击鼓的情况真不多见,什么案子?
谢灵运又击鼓又大喊的好一阵子,才有几个官差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说着抱怨的话:“来了,来了,鼓个屁啊!”、“一早就扰人清净。”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南海的刺史、郡守什么官老爷尸位素餐,这些官差有样学样,日渐的骄横起来。
贺丰年等人毕竟是平头百姓,又是穷苦惯的,见官哪来不忐忑,虽然只是担当人证,好几个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不想惹祸上身。
“怎么啦?怎么啦!哪个杀人犯?”那带头的官差打着哈欠,目眶边还有着眼屎,他瞥了众人几眼,对这些乞丐流民,哪有好面色,“你们要是敢消遣官差,可得关进去坐牢。”
听到此言,那几个本就害怕的百姓赶紧走开了,不关我事!牛大力的修士身份,都再不能给他们安全的感觉。
“喂!”谢凤急眼了,大家不是一条心的吗?这几位大叔大婶昨晚还大数着范恶霸的罪状,现在怎么站到一边去了?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贺丰年等四、五人还是壮着胆子,没有离去。
“这家伙是杀人犯。”谢灵运把范恶霸抓到了跟前。
“你说是就是啊?”带头官差朝起了鼻孔,有些不爽眼前青年的语气,好像命令他们做事似的,什么玩意!他压着不满,望向奄奄一息的汉子,问道:“你谁啊?”
“冤枉啊大人……”范恶霸顿时叫起了冤屈,用着仅剩下的一口气,哭诉说着:“小人是清清白白的良民,给徐少爷办事的,昨夜无故被这些人打了一顿,冤枉啊……”
什么!?徐少爷!官差们纷纷大惊,那些围观百姓也一片惊呼,事关徐少爷和徐大人,那就不是小事了!
“你说真的?你真给徐少爷办事?”带头官差瞪目地问道。
“珍珠都没有这么真,我很得徐少爷赏识的……”范恶霸竭力地把声音喊到最大,“不信的话,你们去通知徐少爷,就说我范财明被人打了,那人还说打的就是徐少爷的狗腿子,打的就是徐少爷的面子……”
这下官差们可不敢乱来了,谁不知道徐少爷的禀性,若然范财明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要是抓了范财明,他们也是大祸临头!
“你们都别走,就待在这里。”带头官差厉声地对众人说道,然后让属下赶往刺史府通传,又令人回去衙门内堂通传内史大人。
一片鸡飞狗跳似的,百姓们有热闹可看,就聚得越来越多人了。
谢灵运泰然自若,等待着那什么徐少爷的到来,见贺丰年几人越发坐立不宁,他鼓励的道:“诸位放心吧,邪不能胜正,南海有那么多神仙,怕什么。”谢凤点点头,喊道:“就算神仙不管,你们去京城找谢将军!”
小顽童跟着老爹御剑而来,还用不了一天工夫,来得十分轻易,却不清楚在普通百姓那里,南海和京城有着千里之遥,他们终其一生,也许都不会踏足神都。
所以贺丰年等人又笑了,苦笑,而围观百姓们也是一脸无奈笑容,谢将军是好,他少年时还在波罗庙带领修士们击退了妖魔鬼怪的一次围城,救下了无数的民众,承了他的恩德的南海人直到现在,都还传颂着那晚小谢道长的威武英姿!
不过,谢将军管不到这里啊!这也没办法,谁让南海这么偏远,南海百姓只能自认命苦!
而何仙姑、黄大仙等活神仙呢?他们是有求必应,解百姓之急,救百姓之难,问题是他们不会插手官府的事,而且他们一不在,徐少爷等这些纨绔就越来越过分。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谁会傻到说徐少爷的坏话,众人最多笑一笑,没敢多说什么。
在衙门里的内史大人田阔福首先走了出来,问了案情之后,这半百老头一言不发,轻叹一声走了。他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现在没别的什么想法,一心就想平平稳稳地做完这最后一两年,所以像这么敏感的本案,他不想多作过问。
也正是田阔福的不作为,让徐少爷等恶人日益肆无忌惮。
众人等了小半天,从清早一直都快到中午了,围观百姓换了一批又一批,谢凤百无聊赖地坐在衙门门前台阶上,托着下巴……
这时候终于,他们见到一队人马从街道东边走来,三十多个随从护卫围着一顶肩舆,一个二十左右的弱冠青年坐在舆上,锦衣华服,却黑口黑脸的,心情不大好。
“徐少爷!徐少爷!!”见到那身影,范恶霸立时扯着嗓子大叫,见到了救星般,“救救小人啊!就是他们,这个牛大力、贺丰年,他们说要教训徐少爷你!”
“你不要胡说八道!”贺丰年急忙的说,报案而已,跟徐少爷什么事,“徐少爷是因为不知道你杀人,才受你蒙骗,你不要冤枉我们……”
护卫们刚一到来,就围住了众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全然不把官府的威严当是回事,但官差们却是陪着笑容同,连重新走出的田阔福也只是抚须,不敢说半句不是。
徐少爷不缓不疾地落了肩舆,摇着一把纸扇,走过来一边看看众人,一边听着案情,最后目光停在了牛大力的身上。
“你是修士?”他打量了几眼,基本确定对方是一个结丹前期的修士,还挺有些本事私人。
“是的,有幸跟个山野散人学过一点皮毛。”谢灵运平静的答道。
“是修士就可以闹这么大?是修士就可以胡闹冤枉别人!?”
徐少爷突然大怒,望了望那半死的范财明,感到十分嫌恶,他并没有特别赏识这粗汉,但他的确招了范财明充当打手!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雷州佬算个什么?抓人?报案?他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不成!可笑之极!
他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用扇头戳着牛大力的胸口,怒道:“我也是修士!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也是个杀人犯,来人,把他抓起来!”
田阔福和官差们怔了,当真?而贺丰年几人已经吓得浑身发颤,纷纷要跪下求情,“徐少爷,小民们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是啊,可能是我们弄错了,这案不报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但奇怪的是他们跪不下去,好像有一股力量阻着他们的膝盖,只是情急之下,他们都不及细想。
“走?你们愣着做什么,抓人,全部抓了!”徐少爷满脸怒火,瞪着这些乞丐贱民,“这案子还不够明显吗?他们为了争那座废庙的地盘,就打了起来,几乎把范财明打死,这就是大罪!动手抓人!”
“徐少英明!”周围的护卫们纷纷高呼,范财明也笑了,得意洋洋的笑,就说了,牛大力这些人是在找死!
官差们只得走了上去,准备擒拿这些倒霉蛋,不过毕竟有个修士,他们都磨磨蹭蹭的,不想第一个上前……
“贼子!也是个贼子!”谢凤义愤填膺,这两天里见到的坏人,竟是如此之多,太可恨了!
“小子,说谁呢?”徐少爷冷瞥了这小孩一眼,“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逃过法律的惩罚,一并抓了!等会每个人先各打五十大板,这小子年幼,就打个十大板吧!”
十大板?围观百姓们还是感到心头肉猛然地一跳,对个蓬头童子来说,五大板都是索命的啊!
“徐少,何必跟个小孩置气……”田阔福尴尬地说道,要是出了这条人命,他担当不起;开罪了徐少爷,他同样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就喜欢,怎么的?”徐少爷一声冷笑,又用纸扇头拍了拍这个老内史的头,“田大人,我看你这颗脑袋是老糊涂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南海!!”
南海谁最大?他老子徐茂达!那些道门的、佛门的宗门,都要给徐家面子,这田老头敢不给?不是老糊涂是什么!
“你确定?确定要抓我们,还要打板子?”忽然,谢灵运淡淡地问道。
“哈哈!”徐少爷笑了,随从们纷纷噗的哈哈大笑,直要把眼泪都笑出来,范财明也在笑,呵呵,呵呵!牛大力吓傻了吗?
“不但是打板子,你,就你,还要尝尝夹手指、掌嘴的滋味!”
“好吧,既然如此……”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牛大力的身影骤然一闪,就已经在两步开外的徐少爷身前,竟然抡起了手掌,一巴掌抽向徐少爷的脸庞,啪隆——
徐少爷没有躲过,没有反应过来!他被抽得旋转着飞了出去,划过一道带血的弧线,重重地砸落在衙门门前的台阶上,宰猪般的惨叫这时才响起……
“啊……”
鸦雀无声,众人一片惊呆!牛大力都做了些什么……
“老爹,打得好!!”谢凤扬起了小拳头,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