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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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改变历史的人 (1)

张昌宗打了个尿颤,紧好裤子,说,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春风流翠。

沉默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但哄笑声突然凝滞住了,因为有一怕叹息比它更响亮,国子祭酒呻吟一声,从楼上飞出来,徐徐下落,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一股腥酽的血从他脑门上流出来,闪亮。

过了一会儿,张昌宗打破沉默说,死人有什么好看?拉下去。

几个差役拖走尸体时,楼上又喧腾起来了,新的一轮赌博继续进行。不过这一轮张易之没参加,他一个人喝得烂醉,缩在角落里胡言乱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有时抄起酒盏、茶杯朝那帮赌博的人扔去,又扔不远。整个局面混乱不堪。

武则天差人叫张昌宗去陪她,已经两回了,他竟然一动不动,好象没有听见,只专注于赌桌上的惊心动魄的瞬间变化。当太监第三次传话时,张昌宗说,没空。

武则天已在门外看清楚了这一切。她走进来时,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最后一个醒悟的是张昌宗。他发现武则天站在他面前时,没吃惊的感觉,只是不说话。

武则天打了他一个耳光。

他的手掩住了抽搐的嘴唇。跟我走吧。她说。

你的手冷冰冰的,摸上来就象一双铁手。她说。现在她赤裸着躺在床上,要张昌宗摸她。张昌宗目光离散,心不在焉地摸着她,这些都被武则天看在眼里。她说,我以为是我老了,起不了性,但我看你就象一个木头人,我跟一根木头在一起能干什么。

哦,我老了吗?我真的老了吗?她双手抱紧身子,说,我真的什么事也做不成了吗?谁也不要我,你也讨厌我。

张昌宗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怔在那里。

你的纹身哪里去了?她问。

剐了。他说。

剐了?她说,我知道你不爱我。

这跟爱你不爱你有什么关系呢?是你自己说不喜欢它的。

不!武则天疯狂地抱住张昌宗,说,我喜欢它,上面有我的影子,我多么盼望象影子一样活着,活在一个男人身上,不是皇后,不是太后,也不是皇帝,只做一个男人身上的女人。武则天抚摸着他胸膛上的痂:可你不要它了,把它剐去了,你知道了,你去了纹身,就是在杀人,你杀了我!

她在他痂上狠狠一抓,张昌宗痛得参叫一声,眼泪都冒出来了。太后!他呻吟了一句。  我抓痛了你了吧?武则天突然改变态度,象一个温柔的情人一样拥抱他,用布擦拭他的血痕。我爱你。她说,吻着他的伤口。

我不相信。他突然笑出声来了。

你说什么?她没有听清楚。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么?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谁?

我不相信。

我没听明白,你要说什么?武则天说。

我告诉你:我不相信。他大声说。

你说的话莫名其妙。武则天看上去已经听明白他的话。她喃喃道:你疯了。

你太年轻。武则天离开他,走到窗前,她的身影单薄,象一个纸鸢。人不信一点什么,活不下去。她转过身来注视年轻人:我已经老了,现在江山都是我的了,要什么有什么。但我觉得我一贫如洗,要什么没什么,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我肯定需要它,否则我没命了,我心里空得慌……年轻人,我劝你别赌了,这么年轻就这样无所谓,你以后怎么办?

没想怎么办。张昌宗无聊地抓起人皮鼓敲了两记,他显然没有发现那是人皮。他端详着人皮说,太后,你已经在万人之上还这么烦恼,我们有什么好想的了,我想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张昌宗说着在床上来了一个倒立,裤子翻下来,东西露了出不来,赶紧用手掩住。

武则天吃吃地笑了起来,说,你还知道害羞嘛,年轻人,我劝你别赌了,我已经赌了一辈子,到头来还 是输家,这世上没有一个赢家,全是输家。

张昌宗说,既然全是输,那么不如痛快玩一回,反正都是输,一场游戏。

武则天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张昌宗,她一抱张昌宗全身就发硬。你想干什么?太后。他说,你卡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武则天象小女孩似地躺在他怀里,摸着他的脸,双眼蒙上了一种灰雾。我是真爱你,明白吗?她说。张昌宗道,如果我说我不爱你,你会杀了我吗?

我不要你说这个!不要!我不想听。武则天似乎极恐惧提到人不爱她的话题,她承受不住这么残酷的话题。她摸着张昌宗年轻细腻的脖子,说,我早就不想杀人了,不要跟我提杀人的事,知道吗?我只想--

我想跟你结婚。她说。

张昌宗觉得是他听错了,周围凝固的空气在摩擦时会发出尖锐的声音。

听着,我想跟你结婚。她又说了一遍。

你在……开玩笑吧,太后。张昌宗干巴地说,咽了一口唾沫。你可以做我的奶奶了,我不过,你要做什么都能做到,我不过是男妃。

不。我爱你,我要跟你结婚。只跟一个人结婚。武则天做梦一样说道,结婚,多好!过日子,才两个人,多好!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几个孩子,多好!

是很好。张昌宗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在地上,在光中是一个疲惫的影子。很好,结婚。

他突然笑起来了,越笑越响,笑得透不过气来,笑得武则天的表情变得冷峻。

笑什么?她注视着那个影子:笑我傻吗?你在嘲笑我。

不。不不。我没有嘲笑。张昌宗徒然举着人皮鼓敲了三下:咚,咚咚。好象在补充他的说法。我嘲笑什么?我没有笑。

当心,那是一面人皮鼓。她说。

张昌宗立刻呆住了,他象被蜇了一下,人皮鼓如同螃蟹咬着吊在他手上,人皮在光中发出金黄的光使他目眩,喉咙里响了一声,扔了出去,人皮鼓在地上碰撞和滚动的声音很响亮。

别怕,过来。武则天说,张昌宗走过来后,她说,脱,把我的衣服脱了。张昌宗照她说的做了,她又说,现在,把你的衣服脱了。张昌宗也照她的话做了,当他裸身暴露在空气中时,打了个寒战,两手围绕了身子。

现在,上来,到我身上。她说。

当张昌宗一贴上她时就被一把抓住,武则天的手跟桶 似的。张昌宗小声而疲惫地说,太后,我……有点疲劳。武则天闭着眼说,你什么也不用干,就这么抱着,一起抱着,永远不要松开。

张昌宗抱住了她,他的动作机械而僵硬。

我真的爱你,我真的只想去爱一个人。她说。但她的喃喃声成了自语,没有得到回应。她罗嗦了半天,张昌宗都不吱声,最后,她听到鼾声。

这鼾声使她窒息。她也不吱声了,死亡的黑暗笼罩着她的脸。那一声响似一声的鼾声象一些向她投来的刀子,十分锋利,而且还有倒钩。她把张昌宗放下,坐起来,取了衣服裹住身子,烛光在风中飘摇,她觉得寒冷。她低下头饮泣起来,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悲伤。后来她用衣服擦干泪痕,灯光映照在她脸庞上时,竟有新妇的美丽。她拍拍他:该醒醒了。

张昌宗醒后有点不知所措。

你在应付我,是吗?她抚摸着人皮鼓,说,其实不用问,事情是明摆着的,没人爱我。

你把我当女嫖客了。她叹了一口气,下了床,走了几步。以为我在选面首,耍男妃,你在还我的债吗?张昌宗?

是,对的。张昌宗竟然说,你对我那么好,让我做官,我就该来陪你,否则我就对不住你,物物交换嘛,都是做买卖。

武则天用手指着门:你现在从这里出去。

张昌宗说--领旨!还行了一个大礼,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那,太后以后别叫我来了。

门关上了。武则天呆了一刻,突然嘶叫了一声,抄起人鼓朝门口扔去。

现在,她披发赤足,看上去真象疯女人了。

次日,狄仁杰和另一个宰相张柬之叩见武则天,他们听到武则天要和张昌宗结婚的消息之后目瞪口呆。当他们见到武则天时,她正在进行一日重要的仪式--梳妆。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武则天否定了这个消息。

笑话!她说,这种谣传你们竟然也信,当大臣都当到屁眼里去了,谁这样说的?

是张昌宗自己说出去的。张柬之说。

他在撒谎。武则天嘴角挂着自嘲的微笑。他的话能信吗?那是一个赌徒。以后,信谣传谣者,斩!

两位大臣告退时羞愧万分。

人们看见二张重复了僧怀义当年的一幕,他们在街上行凶作恶为非作歹,好象僧怀义再世,人们都认识这两个控鹤府男妃群中领头的,控鹤府的名声恶到极点。一天,二张带了一伙少年在一家街市大酒馆呷酒,张易之竟然当众强奸一个姑娘,他的做法是触目惊心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的面,趁着醉意按倒姑娘,在她的尖叫声中剥光了她的衣服,然后把自己也扒光,控鹤府一帮年轻禽兽发出大笑。张易之行奸时,酒馆里的人都退走了,张易之竟然拍着自己的臀部说,别走哇,看啊,看我的大屁股。

姑娘昏死在那里。

张柬之正好路过,他见到二张时,罪恶之事已经完毕。太可怕了!他说。

你们犯罪了。张柬之说。

张昌宗提着酒壶走到他面前,说,宰相,酒馆这种地方太脏,不是你来的地方,走吧。

如果我想管一管呢?

管不了。张昌宗掏出钱袋往下倒,金子银子从里面出来,落了一地:我把这姑娘买下了,这点钱够了吧?我买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爱在哪里玩就在哪里玩,你可以把这些钱拿走,别的事儿你管不着。

太可怕了。张柬之喃喃道。;

现在,什么不能用钱买?张昌宗说。

我只能告诉太后。张柬之说,她知道什么东西用钱买不来。

去吧,去告诉她。张昌宗倾倒酒壶,酒浇在姑娘脸上,她被呛醒了,不停地打嚏。太后帮不了你的忙,她自己很忙,太后要结婚了。

张柬之神情僵硬,掉头而去。他立即来到狄仁杰府上,狄仁杰已经病倒了。两人论到时局,都感到大周的气数已尽,武则天几乎不理朝政,或者说朝政已用不着她操心了,她进入晚年性情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有时温柔如水,有时神秘乖张,让人捉摸不定,她象一个影子一样活在宫廷里,又象夜间才出行的蝙蝠,让人无从明 她的真相。她是一则不衰的传奇,她也是一个谜。

张柬之听从狄仁杰的意见,准备去武则天那里劝谏女皇,他们认定如果二张不除,恢复大唐的政变就要提前进行,现在,各路人马都已经安排好了,狄仁杰把忠心唐室的人都安排到了重要的位置上,从朝中大臣到卫戍的武将都是自己他。奇怪的是,狄仁杰在向武则天举荐这些人时,只要有才能的她一概重用,很难说这个老谋深算的女皇会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也很难说她一点也不了解狄仁杰的用意,然而事实上武则天没有多问一句,把这些日后准备推翻她的人一个不漏地接受下来,委以重任。这是一个谜,这个谜的谜面是武则天帮助狄仁_

杰安插了一大批反对自己的大臣,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