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到了南半球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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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熟悉的新西兰(2)

我和露露的关系一直都不被身边的朋友看好。露露跟我回家过年期间,一个在上海工作多年的女同学见了露露一面,然后私下告诉我,她不觉得我能hold得住露露。原本我心里也有数,但毕竟我比较理想主义,觉得只要我们感情好,其他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她现在飞了半个地球来找我,我还能有什么更多的要求呢?可真正让我没信心的是,那么长时间以来,我和露露从没单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这趟新西兰之行对我们来说是一次考验,能不能通过考验也就决定了将来我们关系的走向。

目前看来,这个开头似乎并不好。

6月15日上午9点半,我们要飞去南岛最著名的旅游城市皇后镇,所以我托客栈前台帮忙预约出租车,早上7点过来接我们。6点钟我起床,把行李都收拾好,准备下楼到厨房做早餐前,我把露露叫醒,让她洗漱完毕就赶紧下楼吃早餐,时间不多,今天就别化妆了。

可是等我匆匆跑到隔壁楼的厨房时,发现厨房大门紧锁,因为我们的房间没有卫生间,露露得出门洗漱,所以我把唯一一把客栈钥匙留给了她。平时厨房里有很多住客做饭,太多人进进出出,门几乎不会关起来。但我忘了现在时间太早,厨房根本没有人,门就锁上了。此时外面下起小雨,客房楼的大门也被我关上了,没钥匙也打不开,我进退两难。心想,露露应该过一会儿就下来,我便耐心地等在厨房门口。

都过了6点半了,露露还迟迟没有出现,我给她打电话(露露前两天办了新西兰的手机号),一直没人接听。终于,固执地化了妆的露露不慌不忙地来了,帮我打开厨房门,我当时懒得理论,慌慌张张跑进厨房做早餐。

眼看已经7点钟,露露仍在不慌不忙地吃着,我很着急,要知道在人力成本很高的新西兰,出租车司机不会白白等你。我一面催促露露,一面将可以收拾的餐具拿去清洗,忙得焦头烂额,可露露依旧不慌不忙,这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已经7点钟了,你能不能快点?”

“不是才6点40吗?催什么催?”

“6点40?你在哪里看到的6点40?”

“微波炉上的时间啊。”

我匆匆跑到门口给出租车师傅打招呼,生怕别人等不及就开走了,接着又匆匆跑回房间将行李全部搬下来放进出租车,等露露吃完早餐已经7点一刻了。去机场的一路上,雨下个不停,窗外的街景变得扭曲不堪,就像我的心情一样复杂。

到了机场,出租车师傅暗示我要付迟到费,我就多给了他5纽币。虽然钱不多,但这是原本没必要的一笔支出,对于打工旅行的人来说,赚钱不容易,5纽币也是能省则省,当然,露露不可能体会这种心情。

“不就是5纽币吗?看你还急成那样。”露露说完,拉着行李箱扭头就往机场出发大厅走去。

3看不见的雪山

皇后镇的天气同样不佳,飞机降落时颠簸得相当厉害,好几次猛烈的升降引得不少乘客失声尖叫。我下意识地抓紧身边露露的手,可她似乎没什么反应,静静地闭着眼睛。

果然不出意料,皇后镇也在下雨。机场周边的雪山被厚重的云雾盖得严严实实,只在一两块空缺处露出一点雪山隐约的影子,但这也足以让从没见过雪山的露露兴奋一把,刚下飞机就嚷嚷着叫我帮她拍照。

进入机场到达大厅,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皇后镇的公共交通有一种7天无限次通票,每人35纽币,虽然我们只在皇后镇待3天,但是从机场到市区的公车票价要8纽币,往返便是16纽币,所以买通票还是比较划算的。可是露露给我的500纽币现金已经所剩无几,而我的工资存在银行卡里没取出来(因为新西兰电子货币系统非常发达,任意一家小店都能刷卡消费,所以很少有人在身上携带大量现金)。据我的经验,公车上通常不能刷卡,如果我们要买通票,就必须用现金,而我的现金已经不够了。

我在到达大厅找了一圈,只发现一台ATM,还不是我要的那家银行——跨行要收取两纽币手续费,我觉得不划算。哦,对了,新西兰的银行还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你到发卡银行的柜台去取钱同样要收两纽币手续费,而在它们的ATM取则不用,这也是因为人力成本太高造成的。

我想用最节省的方式解决问题,就跑去问机场柜台,看公车通票是不是能够刷卡买,机场柜台却表示不知情。整个过程中,露露都采取事不关己的态度,她站在大厅里一个巨大的装满了各种颜色泡泡糖的机器前面发呆,那些泡泡糖需要刷一种什么俱乐部的会员卡才能取出来,一个黑衣女人走过来刷卡,取了几颗泡泡糖,她见露露一脸眼馋,就递给她两颗。在我们嚼着那两颗色彩鲜艳却无比难吃的泡泡糖时,露露才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啊?那怎么办?”典型的露露式问题。

我抬头看见一家货币换汇柜台,准备过去看看汇率,我问露露:“你带美元了吧?”

“带了。”露露点头,因为我早先提醒过她,让她带点美元现金备用。

“如果机场汇率不低,就换美元,到市区我取了钱再还给你。”我说着,就往换汇柜台走去,这是最后一个渠道,如果再不行,我只能到ATM跨行取款了。对于打工旅行的穷游者来说,并非真在乎那么一点钱,只是我们希望能在所有可能的方式中寻找到最优的那一个,不浪费冤枉钱,这也是某种乐趣。

我看了眼汇率,还行,跟银行差不多,我觉得可以换一点,否则露露把用不完的美元带回国再换回人民币更不划算。露露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沓美元零钞递给我,最大面值只有20元,目测一半以上都是5元和1元的钞票。我责问露露怎么全是零钞,这样的面值很多银行不收,要么就汇率比整钞低很多。露露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急了,大声反驳说,这是我当初告诉她的。这次我没再忍气吞声,说我肯定不会这样告诉她。而她丝毫不退让,一口咬定就是我告诉她的,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奥克兰买衣服时,露露想刷卡,可她只带了一张中国银联信用卡,没有VISA和MASTERCARD之类的国际银联组织标志,我问她怎么出国不带国际信用卡。她说她打电话问了银行,银行说中国银联信用卡可以在国外使用。我无奈地告诉她,国外是可以用,但那通常是指东南亚国家,到新西兰基本上就用不上了。后来,露露跟我生了一整天气,怪我怎么没早告诉她,我无言以对。

所以到了今天,我有些压不住火气了,我不是你的仆人或管家,不是什么都要替你负责,我怎么可能预见所有事?这也怪我,那也怪我,什么都是我的错。你觉得男朋友就应该是这样的角色,到机场接你是理所应当,买单是理所应当,伺候你也是理所应当的,那女生应该做什么呢?总要体贴、细心,总要善解人意吧?再不济,至少一个拥抱可以给吧?那为什么拥抱都不愿给,还对男朋友有诸多要求呢?这可真是无本万利啊。

当然,这些话我没说出口,只是就事论事地叫露露以后出来旅行多做点功课,为了压过她,我特意提高了嗓门儿。钱不换了,也不去ATM取了,我拖着行李气冲冲往外走,先买单程票到了市区再说吧,我也懒得操心了。

“不好意思,刚才我说话太大声,你不要介意。”坐在公车上,露露一脸闷闷不乐,我主动道了歉,心想也不是多大的事,作为男生就委曲求全服个软,别搞得不可收拾。

“没关系。”露露叹口气,回应道,“吵出来也好,免得把话憋在心里,大家都难受。”

皇后镇尽管声名远播,但实际上只是一个人口近万的小镇子,城区里各种充满英伦风情的小型建筑带有浓烈的童话意味。由于大风大雨,所有路人都裹紧了大衣匆匆赶路。远处的雪山和湖泊都模糊不清,沿路的店铺透出昏黄而温暖的灯光,虽然我知道现在是6月份,但总让人有一种这里充满着浓浓的圣诞气息的错觉。

到了市中心的终点站,公车司机怕我们行路不便,特地绕路到Robins路,把我们送到了预订的一家名叫The Flaming Kiwi的背包客栈门前。这家在皇后镇排名前三的背包客栈果然名不虚传,温馨的小木屋、宽敞的会客大厅、整洁的厨房和丰富的厨具,更难能可贵的是,居然有免费网络和免费自行车。

办好入住手续,进了房,见露露仍然不太开心,我就走过去想给她一个拥抱,她把我推开了;第二次,她又推开了;当第三次她非常用力地推开我,我就没再继续纠缠。

露露原计划在皇后镇尝试跳伞、蹦极之类的极限运动,现在都因为天气原因而遗憾作罢。我们随后在市区闲逛,皇后镇实在太小,半小时就走遍了,到处是纪念品店,贩售着大同小异的旅行纪念品。我们在肯德基解决了午饭,接下来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你是不是现在对我很反感?”下午,我们坐在星巴克一边喝咖啡一边上网,我问露露,她已经半天没说话了。

“没有啊。”露露否认。

“那为什么不让我抱你?”我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我不知道,我现在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我都不想活了。”露露把话说得这么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当我哑口无言时,露露继续说,“在来新西兰之前,我真的很想你,可是见到之后,我又觉得太亲近会不舒服。也许我对你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依赖吧?”

露露的这句话我相信,因为每次我在跟她讲述自己的旅行见闻时,她都会一脸崇拜地望着我,那是我觉得自己最能掌控局面的时候,但也仅仅就是那时候而已,旅行见闻总会讲完的啊,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要靠什么来维系呢?精神上的依赖和生理上的反感真的可以同时存在吗?

无话可说的时间,我上网找Tauranga的老同事们聊天。在我离开一天后,猕猴桃的采摘季就提前结束了。Celia和霍丽选择离开,一路南下旅行;Ada和Amy也离开了,据说找到一家奥克兰附近小镇的杂货店打工,收入不错;其他人则留下来继续做冬季剪枝,看他们怨声载道的样子,看来确实不轻松。突然,我有点怀念起在猕猴桃园里工作的时光,虽然辛苦,但是不用思考那么多。

这个夜晚,我没再尝试去抱着露露睡觉。她背对着我,很快就睡着了。可是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4始于旅行,终于旅行

露露的作息时间依然没有调整过来,每天睡到下午一两点才起床。反正外面的雨下得没完没了,早起一样没事可做,我就躺在床上玩儿手机,因为不敢开灯,手机玩儿到实在没什么可玩儿了,也不敢找其他事情来做。好几次我准备下床出去,一有动静露露就醒了,叫我别走,陪着她,我只好百无聊赖地不停刷着手机上相同的页面。为了不打扰露露睡觉,我一动不敢动,只好找Tauranga的同事们聊天——当然,手机也调成了静音振动模式。

“哎呀,你能不能把振动关掉?”露露头也不回地责备了一句。

“那我出去了。”我的迁就不仅没得到露露的体谅,反而让她得寸进尺。这次,我有点发脾气,不容商量地就出去了,而露露没再挽留。

露露的无理取闹开始让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变成一根根压垮骆驼的稻草,本来应该无足轻重,现在却因思维模式的差异而变得危机重重:我正在做饭,露露会突然凑过来,说要摆个做饭的样子拍照,我说等把这个菜做完再说,她就生气了。明明她说肚子不饿,不想吃饭,我反复问了三遍都得到同样的答案,当我只做了自己的分量,结果她却吃了一大半,我都没的吃了,你想得到一点安慰,她还很不耐烦,说先前不想吃,现在想吃了不行啊?晚上她看到广告,说想去一家冰雕酒吧玩,我把她带过去,她在门口徘徊了半天不肯进,等我把她带回来,她又闷闷不乐……

我开始感到心力交瘁,虽然我知道露露是这种性格,可长时间相处下来,真让我吃不消。可能我也有问题,我不太了解女人那些迂回的想法,到底哪些是她想要的,哪些是她不想要的,我越来越分不清了。

在皇后镇的最后一天,我和露露借了背包客栈的自行车出去骑行。天色依然昏暗,但远处的雪山居然露出了脸,确实很美,像一位巨型美女侧躺下来的身体曲线,洁白无瑕,柔润细致,并闪着神圣的微光。如果风景是大多数人旅行的意义的话,那我们来皇后镇也算不虚此行了。

我们沿着Wakatipu湖往北骑,原本应该晶莹剔透的湖水此时却泛着浑浊,各种不知名的水鸟在湖边扑棱着翅膀,游人三三两两地散着步,一切都悠闲自在得让世间一切烦恼都变得像在庸人自扰。露露在湖边的某处停下,远远地望着湖水呆了好久,我没打扰她,而是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融入风景的背影,轻飘飘的如同半透明了起来。我突然很伤感,因为我觉得有些东西已经结束了,轰地一下就倒了,救都救不回来。

这段感情始于旅行,也终于旅行,倒也是有始有终了。返回客栈的路上,我和露露谁都没说话,像是某种奇怪的默契,同时退到了某个安全而舒适的位置上。

最后一个夜晚是我最不纠结的夜晚,睡得很准时,醒得也很准时。露露变得只是像一个需要我加以照顾的缺乏经验的室友,不再往自己的举动和言语里掺杂暧昧成分。尽管从表面上看来,我们的相处模式跟前几天没区别,但只有我们心里清楚,有些东西连本质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