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流少年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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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死不瞑目

高天问:“员外这是第一次出海吗?”

刘员外道:“不,这是第二次。二十年前,老夫正值盛年,听到了一些海外的传说,那么美好,就心活了;纯粹是争强好胜,凭着那股子猛劲,就开始出海漂泊了。那一次真是虎口余生啊,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员外去的地方一定不少吧?”

“当然不少了,有什么土不维、哥仑托、亚美吐尼,等等,风俗民情都大异中土。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这些地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

“员外马上就要见到了,旧地重游一定会有许多感慨。”

“其实出海远航当真不易,且不说海风施虐,极易葬身海底;单是沿途的许多土著部落,就足够让人头痛的。他们尚未开化,赤膊持矛,皮糙肉厚,言语不通,毫无道理可讲。然而力大无穷,劫财劫色,专以杀人为业,一旦遇到他们,咱们可就没有活路了。”

“既然路上有这么大的风险,员外又何必非要出海不可呢?据晚生所知,员外家资殷实……”

刘员外笑道:“平淡无奇的生活岂不是太乏味了?”

高天也笑道:“原来员外是一个探险家,晚生好生羡慕!”

刘员外道:“人生于世,碌碌无为地虚度过去,实在是太没有价值了。危险的后面往往伴随着极大的快乐。你很快就会看到,海外的许多岛国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充满了传奇和神秘色彩。人们和睦相处,丰衣足食,怡然而乐,从来就没有剥削和压迫。不管是谁,只要一接触到他们,就会视野开阔,心情大变!”

一种悲凉之感袭上了高天的心头。如此奇妙的地方,他悠然神往,可是自己真的能看到吗?他的心里平添了一丝苦涩,赞叹道:“咱们的同胞若能过上这种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刘员外摇头道:“很难的。也只能望洋兴叹而已,因为那种生活是咱们所无法企及的。”

高天不同意他的观点,却畅想道:“不,未来是美好的,我不信咱们的后人就盼不到那一天!”

他的内心永远燃烧着激情,对生活是那样的热爱,可是命运就是那么残酷,谁也改变无法它的安排!

刘员外道:“但愿如此。对了,如果你的运气好,或者命不该绝的话,一定会寻到海外仙方,治好你的病的。”

“员外不必安慰我了,晚生并不怕死。”

“老夫并不是安慰你。老夫宁肯舍弃安逸的生活,也要甘冒风险,就是因为海外能够创造许多奇迹。你简直无法想像,国内大量的奇珍异宝,在海外俯拾皆是。有许多岛国盛产珍珠玛瑙,每个人的身上都珠光宝气,耀眼生辉。说起来很有意思,他们的婚俗习惯也与汉人不同,汉人一男可以娶几房妻室,而他们正好相反,女人可以有多个丈夫。”

“这种情况说怪也不怪,中土也有。大多数都是因为已婚女子原来的丈夫患有疾病,或者其它不得已的原因,造成家境贫困,已经无力抚养子女了,所以只得另招一夫,帮着挑起全家生活的重担,俗称拉帮套。这也是不得已之事。”

“不过,有些岛国却特别,是一家许多兄弟共有一个妻子。长兄为主夫,诸弟为副夫,子女归集体所有,并依生育顺序归于各人名下。也就是说,第一个孩子归长兄,第二个孩子归次兄,依此类推。”

“莫非也是因为娶不起妻子?”

“不尽然,贫富都是这样。贫家子弟确实是因为无力每人迎娶一妻,所以只好共妻;而富家却是为了财产不至于分散。”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是的。还有男上女家的走婚和服役婚,以及借妻生子之类。有的国家崇尚节俭,婚礼失于潦草;有的国家却极重礼仪,不厌其烦。还有这样的希罕事呢:汉人的婚姻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许多岛国却纯粹出于自愿,只要男女双方愿意,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不欢即散。”

“好虽好,只是太随便了。”

“最大的好处是,这样的家庭大多男欢女爱,幸福美满。公子一表人才,千万别被人招赘入门哪。”

“员外又取笑晚生了。”

高天整日与刘员外天南地北地闲聊,日子过得飞快。航船开足马力,顺风而行,倏忽之间离家就有万里之遥了。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吧,高天的病情竟然拖延了许多时日,死神迟迟未至。

这一日,高天站在舱外,举目远眺,茫茫一片,不知何处是岸。忽觉心口紧蹙,头晕目眩,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刘员外与众船工急忙将他救醒,他吐出一滩紫血,被海风一吹,只觉得内心澄净如洗。

放眼望去,晴空万里,水天一色,好一片琉璃世界!高天心甚爱之,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不顾刘员外的挽留,独自登上了一叶小舟。

大船继续远航,逐渐融入了天际。

浩瀚的海洋一望无垠,真个是“烟波万里扁舟小,涤虑洗心名利少”。高天顿觉一个人的生命与广袤的宇宙相比太渺小了,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小舟上有刘员外赠送的陈年老酒,高天独自细斟慢饮。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之后,厌弃了荣辱,一旦投入到大自然的怀抱,便产生了返朴归真之感。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碎的长命锁,正是姑姑留给表妹的遗物。姑姑既然留下了这个遗物,想必还有亲人活在世上。

难道表弟还活在世上吗?小时候就有人说两人长得很像,长大了以后是不是更像了呢?

这半块长命锁他已经珍藏了很久,是他寻找亲人的惟一信物,现在却再也用不着了。他缓缓地把手伸向船边,欲把它丢进海中。

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收回来重新揣在了怀里。人就是这样,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放弃美好的希望。

表妹体弱多病,两颊绯红,一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自己把她留在了骷髅山中,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人都说女大十八变,她现在该变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吧?表妹与亲人有无相认的一天呢?

不知道是情绪恶劣所致,还是毒性发作,忽觉心口剧痛,强咽下了端到嘴边的一盅酒。

心中一念又起:女儿园的姐妹们怎么样了?齐月心如蛇蝎,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自己让她们勤于练武,就是为了应付此类强敌。她们的武功若是没有进步的话,恐怕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惨遭不测了呢。

又一想:不,齐月有什么可怕的?女儿园机关重重,防范严密,哪怕齐月人多势众,也必然陷在里面!自己若是在场,管叫她有来无回!

可是众姐妹终究是女流之辈,虽然胆识不让须眉,但是未必就能做到临变不惊。遍视众姐妹,没有一个人的武功能与齐月相敌。

孙明比武招亲?进展如何呢?遗憾的是,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她!但愿她能选到一个如意郎君,与她比翼齐飞,白头偕老。

高天斟满了一盅酒,举过头顶,一饮而尽,遥祝她一生幸福!

想起这些事,才知道自己未了之事还很多,令他无法无牵无挂。酒入愁肠,心情沉闷。仿佛天解人意,突然之间,乌云笼罩,天色急剧地暗了下来。海风吹来,送来微微的寒意,举目远望,海天相接处漆黑一片。

大风骤起,越刮越大。茫茫大海,不见堤岸。他的一叶小舟,处于江心,被海浪掀起又抛下。

突然,一个大浪打来,重重地把他摔入了水中。

他在海浪中挣扎,随波起伏,仗着功力精湛,终于抓住了小船的船板。可是狂风怒吼,大海咆哮,时间久了,只觉得筋疲力尽,被一个大浪迎头击中,顿时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