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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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不过是一件地阶瑰宝罢了!

这是自己下山以来第几次丢东西了?

练岐山满脸欲哭无泪地看着小木匣,心头阵痛不已,郁闷至极。

林茗芳看着练岐山此刻伤心无比,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句:“恩公,要不盘缠还是我出?”

闻言,练岐山顿时收起了悲伤,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一脸严肃道:“不行!”

然后,他从腰间取下了明皇剑,不住地叹息,看来自己这次不但弄丢了价值连城的元阳参,现在连这柄绝世神兵都要卖掉了。

练岐山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对着林茗芳说道:“龙鼎阁内,陈山不曾有相熟之人,还请掌柜的帮忙带路。”

林茗芳见练岐山一脸痛惜却又坚定,内心深处也是不住地叹息,暗暗责怪这位恩公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自己感恩的馈赠呢?

心里头,遗憾的想法一闪而过,林茗芳却没有表现出来,神情并无任何波澜,她听了练岐山的请求,笑着说道:“虽然我茗芳楼不过是一座寻常食府,但所谓民以食为天,龙鼎阁内,也是有着不少的高阶执事,极为热衷于我楼内酒菜,正好,妾身识得一位阁内的银袍执事,倘若恩公坚持己见,妾身可以为恩公引见一番,此外,妾身听闻坊间传言,这位银袍执事,极有可能是一位丹玄境界的武者喔。”

“那就有劳林掌柜了。”练岐山抱拳谢道。

虽然赵凌空押镖至龙鼎阁时,练岐山曾随他去过一次,看见了赵凌空与一位金袍执事相谈甚欢,但毕竟人生地不熟,终归还是要林茗芳带路的。

随后,林茗芳便吩咐了店小二叫来了一辆马车,二人便就此去往龙鼎阁。

马车上,林茗芳笑着问练岐山道:“恩公可知,这龙鼎阁的确切由来?”

练岐山随即应道:“龙鼎阁,全称为龙华宝鼎阁,一千年前的乱荒时代,一代富商张远山与浮屠大帝相识,并全力协助大帝征战天下,等到大帝莅临天下,君临四海时,赏赐了张远山一座龙华宝鼎,张远山以此为根基,广纳天下奇珍异宝,建成了龙华宝鼎阁,也就是今时今日,拥有天下巨富以及世间第一藏宝阁之称的龙鼎阁。”

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龙鼎阁前,林茗芳赏了马车夫一贯铜钱,令他在此等候,稍后便返。

龙鼎阁位于清溪镇的边缘地带,此地人烟稀少,房屋不过数列而已,照理而言,似龙鼎阁这般聚宝敛财的大商行,应当极其看重门面地段,凭龙鼎阁天下首富之名,想来是不会缺少了购取繁华地界的钱财。

然而,千年前的首代阁主,一代奇人张远山曾经说过:“我龙鼎阁身为天下首富,不论身处何地,繁华也好,寂寥也罢,全然不会影响我之繁荣昌盛,龙鼎所在,皆是福地。”

因着始祖张远山的豪言壮语,后世的龙鼎阁传人,纵然在阁中生意上有通天手段,惊世之才,也从来不在分阁选址上花费太大的功夫,于是乎,龙鼎分阁的设立是一个比一个偏僻。

然而令世人惊叹的是,几乎每一个龙鼎分阁的设立,都会导致当地繁荣昌盛起来,为之带来大量的财富,正如清溪镇一般,在龙鼎阁的分阁落户在此之前,这里不过是一个寻常小镇罢了,可自从龙鼎分阁在此扎了根,清溪镇一日比一日繁盛,当真是如火如荼,蒸蒸日上。

虽说龙鼎阁不注重所处地段,但是门面却还是极为重视的,正如眼前二人所见,一座金碧辉煌,华丽至极宛若宫殿一般的五重楼阁,傲然矗立于此。

行至龙鼎阁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以黑金镶铸的三足两耳鼎,其上有繁复雕纹,盘龙绕鼎,想来这应该是一尊仿制的龙华宝鼎。

随后便是一扇朱红大门,门环金制而非铜,华贵非常,院门高大古朴,庄重肃穆无比。

正门上方,镶金漆木牌匾高挂其间,上面以草书着墨,龙飞凤舞地写着“龙华宝鼎阁”五个大字,落款却是中正平和,充满浩然之气的方正楷体,极为端正地写着“纳兰容欢”四个字。

“纳兰容欢?此人莫非是纳兰圣人的后世子孙?”练岐山喃喃道。

林茗芳很是惊诧地看了练岐山一眼,仿佛对他不知道纳兰容欢是谁感到极为地震惊,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练岐山注意到了林茗芳的神情变换,于是问道:“怎么了掌柜的,莫非此人相当有名?”

林茗芳的神情愈发古怪了,心里头愈发好奇,这少年郎怎地就如此不晓世事,他家里人居然也敢放他出门闯荡。

然而,好奇归好奇,林茗芳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恩公,这牌匾上留书之人,便是甘梨书院的当代院长,浮屠王朝的当世圣人。”

说罢,练岐山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崇敬之情从林茗芳的内心翻涌而出,仿佛这是她这辈子最为敬仰之人了。

练岐山不由得咂了咂嘴,感叹道:“能让当世圣人为之题字,这龙鼎阁该是多有钱呐。”

继而,他又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了一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起来:“怎么下山之前老爹不把世间负有盛名之人尽数告知于我呢……”

闲谈之间,二人便进入了龙鼎阁内,林茗芳掏出一块纯银浇铸,光亮无比的令牌,对前来接待的侍者说道:“麻烦这位小兄弟通报一声,茗芳遇见银袍执事韩青松。”

那侍者看了一眼那块银色令牌,顿时变得恭敬无比,将二人领至一间地字号厢房内,让他们安心等待,韩执事稍后便来。

不多时,练岐山便瞧见了一个身穿银白长袍,虎背熊腰的高大男子推开了厢房的门,气势昂然地大步走来。

他原先是一脸严肃,仿佛正气十足的样子,然而一见了林茗芳,他便咧开了嘴,上前便要抓住林茗芳的纤纤素手,然而林茗芳身形灵巧地侧身一躲,便就此避开了韩青松的袭击。

韩青松眼底出现了些许恼意,却隐藏得极好,一闪即逝,他故作毫不在意,对林茗芳笑着说道:“哟,这不是茗芳楼的大掌柜嘛,怎么着,大掌柜的来找我韩某人,可是有事相求?嘿,老韩我先把话说前头,办完啦,您可得请我吃一顿好的!”

韩青松此举虽然看起来很是大大咧咧,是不经意所为,然而当练岐山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发现了藏在韩青松眼底的,那一抹隐藏甚好的欲望与狂热。

练岐山心中一声长叹,在山上看书时,都说红颜祸水,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想来这些年,林掌柜的过得相当不易啊,一念及此,练岐山对那位看似正气,实则包藏色心的韩青松愈发地不待见。

林茗芳双瞳剪水,嫣然巧笑道:“韩执事若是想品尝我楼中佳肴,尽管来便是,小女子不甚感激。”

闻言,韩青松有些惊诧道:“林掌柜的当真有事相求?这可不多见呐,清溪镇里谁不知道林掌柜的看似柔弱,实则强势无比啊。”

林茗芳闻言翻了个白眼,妩媚笑道:“韩执事莫不是在与小女子打趣?茗芳此次前来,却是当真有事相求。”

知晓了林茗芳是来办正事的,韩青松也收起了脸上的嬉戏笑容,正色道:“林掌柜的不妨直说。”

随后,林茗芳将身后的练岐山推至身前,对韩青松说道:“今日那蛮牛帮的一群地痞无赖来寻小女子的麻烦,多亏了这位少侠挺身而出,保住了我茗芳楼,然而这位公子手中略有些拮据,路上盘缠不多矣,却又不肯接受小女子的一番美意,非要来贵阁卖些东西,茗芳只好应承了他,还望韩执事能为小女子行个方便。”

闻言,韩青松的脸上可就有了些难办之色,看着少年,不过十来岁而已,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事,想来他身上也不可能怀揣如何重宝,而龙鼎阁内,一向是非至宝不收的,况且韩青松与林茗芳私虽有交集,却不过寻常而已,不然的话,以他丹玄武者的身份,断然是不会让蛮牛帮威胁到林茗芳的,思前想后,韩青松就觉得,这人情断然是卖不得的。

于是韩青松略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林掌柜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阁内的规矩,非奇珍异宝不收,便是到了黄阶的珍宝,也只能是勉强的收下,若是这位小兄弟所携之物到了黄阶还好,我韩青松还能与你行个方便,若是不曾到达黄阶,这……”

说到此处,练岐山打断了韩青松的话语,自信说道:“韩执事你且放心,我陈山欲卖之物,绝对可以让您大吃一惊。”

韩青松虽然脸上不说,可实际上心中却是有些鄙夷的,心想你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能有劳什子的宝物,然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于是他便笑着问道:“哦,不知这位小兄弟,欲卖何物?”

此前,练岐山是一直盯着韩青松说话的,就在刚刚,他在韩青松的眼中看到了,一道鄙夷眼神一闪而逝,于是他也就不打算跟韩青松多作口舌之辩,对他说道:“劳烦韩执事替陈山通报一声,请出郑远通执事可好,若陈山没有记错,郑执事应当是一位金袍执事吧?”

韩青松听闻此言,顿时大为光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莫非这位小兄弟,认为韩某没有资格处理此事?”

练岐山谦虚一笑,“非也,只是陈山所携之物,世间仅此一件,若以阁中品阶划分,至少也是天阶至宝,若以阁中规矩划分,黄阶珍宝,由白袍执事所处理,而玄阶异宝与地阶瑰宝,则由银炮执事处理,而天阶重宝,却是需要金袍执事,亲自处理了吧?”

韩青松嘲讽一笑:“小兄弟既然身携天阶重宝,却不知为何盘缠无多?”

练岐山顿时就觉得尴尬了,心想大叔你说话怎么能这么直白呢,于是他不作任何言语,从背上取下了用层层粗布包裹的明皇剑,一抽出鞘,霎时间,剑光炽盛,照耀了整座房间。

韩青松神情一凛,他没有认出这柄华贵无比的宝剑是明皇剑,可看着剑身明亮,通透无比,整柄剑不需任何人催动,便可自主散发无穷杀意,如此宝剑,定然不是寻常物事。

于是他转而笑道:“不错不错,此剑甚好,杀意凛然,炽盛无比,可即便如此,它也只能算得上是一把地阶上品的瑰宝,这天下除了神兵榜上前十的兵器能够算作天阶重宝之外,还不曾有过榜内前十之外的兵器入得天阶,此剑你交付与我,韩某必定可以为小兄弟谋得一个合适的价钱。”

说罢,韩青松伸手上前,示意他将明皇剑递交给他。

只见,练岐山摇了摇头,没有丝毫撒手的意愿,韩青松顿时觉得极为恼火,“这位小兄弟,你就如此不信任韩某?还是说,你认为韩某没有资格为你处理此事?”

继而他转头对着林茗芳说道:“掌柜的,原本这事韩某已经准备卖你一个面子了,可这小子居然如此地不知天高地厚,自视甚高,想来韩某必定不入其法眼,还请林掌柜的,另寻高明吧!”

说罢,韩青松愤然拂袖,正准备转身离去,而林茗芳却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袂,百般劝阻,言说练岐山为时尚小,还望韩执事的大人有大量,莫要责怪于他。

林茗芳苦苦相劝,韩青松却执意要离去,练岐山一脸懒散,无所谓的样子,嘴角还牵出了一抹微妙的笑意。

这时,一袭金袍蓦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带着庄重无比的声音严肃说道:“何人在此喧哗?”

只见那一袭金袍的主人,是一个面相庄严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面色红润,行路时衣袖震荡,猎猎生风,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

韩青松猛然震开了林茗芳的手,双手抱拳,朝着那老者微微躬身道:“回禀郑执事,韩某今日遇一无知小儿在此胡闹,本不欲与之搭理,可既然茗芳楼的掌柜好言相劝,正准备与之倾谈,可这小子,非要把一件地阶珍宝,说成是天阶重宝,韩某入阁已有十数年,所鉴天材地宝众多,其言如此,岂不是诛心地认为韩某无能?”

郑远通看着林茗芳身后的那位少年郎,此刻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郑远通略一回想,便记起了这少年郎在前些时日曾经跟随云龙镖局的赵大当家一同来此,交付一株丹青莲。

虽然赵凌空境界实力远不如己,可他们二人相识已久,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每次赵凌空押镖至此,都会来龙鼎阁寻他畅饮一番。

于是郑远通的神色不再那么严肃,换上了些许温和,和蔼说道:“你便是那日随同凌空一同押镖至此的少年郎吧,不知你因何缘故,要说我龙鼎阁的银袍执事眼力不佳?”

练岐山淡然笑道:“陈山向来不喜胡说,是什么,就说什么。”

韩青松听见练岐山在郑远通面前诋毁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正要出手好好教训教训练岐山时,郑远通随意地摆了摆手,让韩青松冷哼了一声,强行压下了心中怒火。

郑远通也是正色起来:“你叫陈山是吧,既然你坚持己见,认为青松无能处理此事,那么老夫金袍在此,总归可以为你帮上一帮了吧,不知你可否将你所说宝物,让老夫观赏一番?”

练岐山依言递剑而过,让郑远通将其拿在手里仔细观摩一番,初一看,这不过是一柄镶金带银,明珠饰顶的华贵宝剑罢了。

然而,当郑远通再度细看时,他发现这柄剑虽然华丽,却无任何花哨的纨绔气息,反而充满了肃杀剑意,凌厉无双。

莫非……

这是传说中的那柄剑?

随着郑远通的深入品鉴,他的心中愈发震惊,凭他数十年的阅历来看,仿佛一切都指向了传说中的那柄杀手之剑。

他仔仔细细地品鉴这柄华贵宝剑,苍老的手在剑身上抚摸了一遍又一遍,许久之后,仍未停止。

韩青松此时站在郑远通身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见其顶头上司久久不曾发言,便认定了这柄剑不过是一把地阶宝剑罢了。

于是他转而对练岐山嘲笑道:“小子,露馅了……”

“你闭嘴!”

郑远通背对着韩青松,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此时老脸一片通红,为自己手底下有这么一位愚蠢的下属而感到羞愧难当。

韩青松顿时就懵了,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不知当如何自处。

见此情形,练岐山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问道:“郑前辈,这柄剑,可有资格排入贵阁的天阶重宝之列?”

郑远通满脸陶醉地看着这柄华贵宝剑,双手不住地抚摸,直到听见练岐山的发问,这才长叹一声,赞美道:“莫说是天阶重宝,便是将这柄明皇剑排入至宝行列,恐怕都是绰绰有余的吧。”